第19章：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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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下下，我去補妝！」

西哲看了眼已經等待得風中凌亂的高薇女士，不由得搖了搖頭。

跟進了盥洗室。

「哇，你們這邊洗手間的地方好大……」一邊拿出來定妝噴霧，壓粉。

「你是組織人唉，遲到不好吧。」

「喔？！好意思說我？要不是為了等你。」

西哲有些憋不住了，「所以誰讓你來等我了？你家直接到巴巴羅薩絕對比到我這兒方便多了吧。而且現在高峰，」看了一眼手機，9：03分，「現在過了高峰，車都不好打。」

高薇突然停下了手中所有的動作。

她的視線透過面前的化妝鏡直勾勾的，甚至有些恐怖滲人的死死盯住西哲。

西哲剛開始埋著頭還在刷手機郵箱，半天了不聽見有動靜才恍然抬起了頭，正對上一副似乎琢磨著清蒸還是紅燒砧板上的活魚的眼神。

「幹嘛呀？……動作倒是快一點。不就補個妝么。」

「說真的，我現在更加心疼沐沐了。」

心疼你個大頭鬼！如果不是知道法沐真的已經不在了，西哲就要脫口而出的。

但是此刻她卻只能頓住，流露出一絲惋惜的表情。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惋惜，但是多年來的社會經驗告訴她，惋惜是對的。

「你知道，為什麼我要特地跑來等你么？」

「肯定不是順路。」

「因為我一個人去，有點虛。」

「唉？」

「如果早兩年，我早就自己一個人先跑過去了。那個時候我可紅了，你知道吧——哦，你不知道，你肯定不會知道，你根本就不關心的。我有小10萬的粉絲呢，都是活人。大部分是學生，所以只有放假的時候群里才會熱鬧。他們問我怎麼打扮，怎麼跟男生說話，怎麼追求女生，跟我討論父母的問題，如果離婚後要跟誰走……看著他們的煩惱都好真實。」

「後來呢？」她不關心。這一點她說對了。直到現在問出這句話的西哲，依然是毫不關心的。

「後來我就膨脹啦，我就斥責他們。有個男生在群里說因為沒有給女朋友充手機話費而被罵摳。不僅女生自己罵了，還叫了自己閨蜜來一起罵，把男生拖進小群里一頓劈頭蓋臉的羞辱謾罵。男生也知道自己確實沒錢，還是個學汽車製造的在校大學生呢。我就問他抽煙么，喝可樂么？不能把抽煙跟可樂的錢省下來給女朋友花么？」

「接著我更過分了。我指責那個男孩子，我說：你根本就不配擁有女朋友，你個窮逼！」

法沐愕然頓住了。嘴唇都不由自主的微開，這種話她無論如何是無法說出口的，無論網路還是現實。

高薇卻轉過頭來，認真的凝視著她，「我才是那個不配擁有的窮逼對么？」

「不是……這話不能這麼說……」

「知道我為什麼寧願輟學了也要出來自己打工么。」

你想不開唄。西哲的心底默默的腹誹。但是吞下了肚子沒有說出口。

「因為我跟你們不一樣啊……」

高薇後面的話沒有說完，她的手機就急促的催響了起來。是其他參加追思會的同學都到了，酒杯也碰過三巡了。

.「……啊，我們馬上到。……就我和西哲呀！對呀對呀，我們正在一起。很快哦。」

西哲看著臉上突然就能擠出笑容的高薇，前一秒還在述說著自己多麼不如意，后一秒笑容春光燦爛？這才是人格分裂吧，無縫承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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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同學們一個個已經都聊開，那些開車的恨不得將自己的鑰匙圈含在嘴巴上。

「喲，不是西哲西律師么。」

「我司考沒過，上不了執照律師牌。」西哲毫不在意的說著。

入場就應酬的高薇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哦哦，這樣啊。」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西哲充分的印證了這一點，反而是問話的男同學顯得冒失了。

「你們怎麼過來的呀？」這位同學就問的有水準多了。其實想了解的是西哲目前開的是什麼車，但直接問就唐突了，且又市儈，所以轉而求其次。

「打車。我自己不開車，也沒車。」耿直girl西西子。

有大學之後學了影視攝像的同學，不知從哪裡（大概率是高薇供給的）挖來了許多法沐生平照片。照片上還是那個靦腆而內向的女孩子。揉和了一些法沐的作品，風格迥異的插畫，做成了視頻成像。

當燈光暗下，蠟燭的微光熏紅了月色。溫暖而懷柔的鋼琴曲中，許多女生都落下了眼淚。

她們中有些或許像一開始的西哲一樣已經不記得林法沐同學到底是什麼人了。而這一刻卻都緬懷著她。

西哲的目光卻略過了眾人，注視到了一個坐在角落裡的女同學。

她穿著很樸素，拉鏈運動開衫，深藍色的牛仔褲，運動鞋。染紅了的波波頭卻沒有多少光澤。

中學時期每個同學的掠影在腦海中瞬過，卻沒有一個人能與眼前這個女子對上的。

她到底是誰。

「還記得她么？」發蝴蝶般交際完后高薇走到了西哲的身邊，遞給她一杯猩紅瑪麗，自顧自坐下，「她以前可還威脅過你呢。要不要過去問個好？」

「她是……？」

「歡姐啊。」

！！！

千分之一的微秒之間記憶涌了上來。

「覃孝歡？」

高薇碰了碰西哲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嗯。你倒是還記得很清楚嘛，不愧是學霸呢。如果不是她主動加我，說自己就是覃孝歡，我大概都不會再記起這個人了。」

「她現在在做什麼？」

「好像超市導購員之類的吧，還是收營員啊，不記得了。」

「啊？沒有上大學？」

「沒有吧。她的家境，和她的成績。你覺得還有可能么。」

眾人都在嘻嘻哈哈說笑的時候，歡姐獨自走到了作為祭壇的照片面前，將手裡的啤酒淋在了那張由影視專業操刀列印封層製作的12寸紅牙木框鑲邊的照片上。

一開始還沒有人注意到，只有高薇、西哲等幾個坐在外圈的同學眼角的餘光掃到了，等看清楚她到底做了什麼，有幾個女生尖叫了起來。

而男生們紛紛丟掉手裡的酒杯沖了上去。

他們或許不記得她是誰了，中學時代被歡姐支配的恐懼也逐漸淡忘了，畢竟能夠走到這裡的同學在現實中依然是強者。

他們已經能夠勇敢的反抗「惡劣勢力」了。

「你神經病吧！你誰啊？是我們同學么？」

「我看就是路邊討飯混進來蹭吃騙喝的吧！」

「服務員——？！人呢？你們這裡安保這麼差？我差評曝光投訴你們啊！告訴你，我在媒體有熟人！」

頓時，現場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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