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畫作

第17章: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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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中:一個短髮的女孩子在跑步,在星光下,一圈一圈的跑著。

另一個扎著馬尾的女孩子安靜的站在跑道的盡頭,手上舉著兩瓶水,臉上的表情是微笑著的。

西哲在中學的時候加入過田徑隊,不是因為喜歡田徑隊而是因為高考的時候有加分項。

在其他同學還困擾於「加分」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絕對的公平。

憑什麼那些烈士的子女就可以加分。憑什麼少數民族也能加分。

他們到底有什麼值得保護的?而爭論不休的時候。西哲則已經很明確了目標。

自己的質疑會改變整個局面么?不會的!

以她小小的身段根本不足以改變大勢所趨。

所以,鬥爭不過,那麼就加入唄。

她沒有什麼偉大的哲人思想,自認這個年紀的女中學生,不配擁有哲人思想。

於是西哲走到教練面前,「我要進田徑隊。」

西哲長得很高,瘦,看起來是個好苗子,但是教練認識她,她是個體育困難生!

不是因為她做不好,是因為她覺得運動耗費腦子存氧量,容易背過氣去。

中學時代的老師主要靠威嚴征服天下,不像大學教師必須以德服人。於是老師見征服不了她就懶得管她,誰只知道這鬼巴的學生居然還有臉來腆著想進田徑隊?!

哼?那不就是自己往槍口上撞了么。

「百米12秒4,800米3分30秒以內。」這個成績苛刻么?對於專業運動員當然是寬大處理。

至於西哲么……

西哲只好自己在放學之後偷摸進學校跑道練習。

其實在校外也有運動場,有籃球館,有跑道,可西哲堅持就必須在學校的跑道上練習。

因為孫子謀攻篇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她不僅需要了解自己的身體,自己的體能極限在哪裡,她還要了解腳下的場地。

既然入隊測試是在這個跑道進行,那她條件允許就必須只在這片場地模擬訓練。

西哲的這些固執己見的觀點或許在別的同學眼裡是怪異的,甚至無法接受的,但是他們不會公然與西哲爭辯,沒有必要。無論輸了還是贏了,對西哲來說不會有任何影響,受影響的只會是他們自己。

所以放學之後西哲總是走的很晚,故意在圖書室里磨蹭。圖書室初中部與高中部分割,管理關門的老師卻是同一個。

而高中部的圖書室因為要作為接受留校觀察的同學們的自習室,總是關門很晚。初中部也就因此得福,不過通常情況下初中部的圖書館里放學后是絕對沒有人的。

法沐問西哲,「今天還是23路?」

西哲淡淡了看她一眼,「你先走好了,我還有點事去趟圖書館。」回頭的時候法沐依然跟在她的身後。

西哲站定下來,不解的凝望著她。

法沐的笑容有些局促和討好,「反正我回家也沒事,我陪你吧。」

本能的冒出口的就要說,「不需要人陪」。去圖書館是幹什麼的?看書哇!神特么看書旁邊還要有個人盯著你,陪著你?不詭異么。

不過好在西哲咽了下去,沒有直接將法沐懟走。她也意識到了這個女生有點怪怪的,總是隱約在避開一切能夠儘早回家的機會,譬如獨自留下做打掃,同組的人習慣把工作都留給她后就放心的走了,她似乎基因里完全沒有反抗的因子。

圖書館關門后20分鐘,校門就關上了。也意味著霸佔跑道早中晚三訓的田徑隊撤離了。剩下的時間就歸西哲所有。

而那20分鐘里,也是西哲和法沐相對無言的時間。

法沐不會主動的聊天說話,不過只要你問她,她就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有時候說著說著西哲都犯困了,打了個哈欠,法沐注意到她的神態,立刻截斷了後面所有的話。

事實上西哲真的就只是想打個哈欠,她倒是寧願對方繼續說下去,這樣就免得自己再找話題。

「你家裡有個弟弟啊?」西哲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著。

「唉,是的……」

直到後來回憶起來,西哲才恍然明白了其中不一樣的地方。而那個時候她只是隱約感覺到,只要說起家裡的事情,別的同學都會侃侃而談,抱怨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姥姥姥爺,自己的兄弟姐妹(如果有的話),法沐卻不會。

她總是,「嗯,有爸爸的」,「對,媽媽在家裡,不工作」,「是有個弟弟」……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這些,從高薇的口中看來是當年的法沐在盡全身之力保護自己,而西哲卻從來沒有注意到過。

畫中,馬尾的女生總是笑得很燦爛。

與畫中短髮、高挑的女生相比,與一頭捲髮丸子頭的女生相比,這個馬尾的女生沒有任何的出彩,沒有任何的特立獨行,閃閃發光的地方。

可是看到馬尾女生笑起來的定格畫面,西哲莫名的感覺到心底深處在一抽一抽的疼痛。

高薇看著這些畫卻是笑著的,「她畫的很好,真的很好,不是么?天賦型畫手,說的就是她吧。」

還有一些插畫稿,也都是高薇從不同的渠道找來的,有些因為已經賣給了出版社,版權不再屬於畫手自己,但在某個細微的角落,依然可以分辨出畫手的隱蔽簽名。

西哲難得的語氣有些不確定,「馬尾是自己?嘶……可是我記憶中……」

高薇敲著桌子,一下一下,像是對西哲的無言的控訴,「記憶中她沒有笑過——哦,是沒有那樣笑過?恭喜你,學霸,完全沒有記錯呢!」

「什麼意思。」再次,感覺到自己受到了冒犯。

「心理學上有一種叫做,繪畫治療法的,聽說過沒有?」

「胡編的吧?」

「唉?這……沒錯。名字是胡編的,但確實有這種方法啊。」

「不會是你提出的吧。」

「唉,唉,這!」

「開玩笑的。我知道。」

高薇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雖然她有在努力的告訴自己,不要在意西哲這個人說的任何話,但人與人是不同的。

有些人意識不到自己傷害了別人,而也不在乎別人言語上的攻擊自己。但,對有些人卻是致命的。

在高薇的含沙射影中,西哲逐漸的意識到了一件事,法沐常常像小尾巴一樣尾隨著自己,也許並不是因為這個孩子毫無主見,習慣附和別人,或許只是因為——她並不想那麼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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