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路凱喝了杯粗劣苦澀的茶，慢悠悠道：「魯德城這個地方，太小，也太偏了。而盧恩提斯大陸很廣袤，你見識到的只是它微不足道的一個角落，就像你對武者和魔法師的認知，太片面了。」

他抬手敲了敲修的手臂，緊實的肌肉線條流暢，看起來並不算誇張，卻充滿力量感。

「你認為武者強大，而魔法師脆弱，是因為真氣對肉.身的淬鍊更顯著，所以武者往往擁有強健的體魄。」路凱說，「但這並不代表，同等級的武者和魔法師比拼力量，魔法師就一定會輸。」

修睜大眼睛，「怎麼可能……」

路凱又敲了他一記，示意他閉嘴。

他道：「淬鍊肉.身力量的方法多的是，真氣只是其中一種，譬如龍血，用它淬體能擁有不輸武者的強大體魄。」

「你所在意的魔法師近身戰鬥能力不足，通過淬體可以彌補一部分，另外的就需要你自己努力。將武者和魔法師看作你的兩種天賦，選擇成為魔法師，失去真氣加持，你的武者天賦會變差。但這個世上的強者並非人人都是天才，勤能補拙不是一句空話，你訓練得來的經驗和戰鬥意識也不會消失。」

修張了張嘴，不確定的小聲問：「真的嗎？」

路凱道：「我要騙你做什麼？」

修信了他哥的邪，但還是忍不住問道：「可是哥哥，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媽媽和別的叔叔伯伯都沒講過。」

路凱握拳掩唇，略心虛的乾咳一聲，「都說了，你哥我是個天才。」

當然，天才也不會憑空知道這些，只是他曾經去過好幾個魔法世界，大致的修鍊體系是相似的，所以在眼界上比修要廣得多。

修：懵逼.jpg

路凱撫摸他的狗頭，輕嘆道：「可惜魯德城找不到這樣的人，不然讓你親眼見識一下是最好的。」

「見識什麼？」

「見識真正強大的魔法師是什麼樣的。」路凱說。

修有些好奇，但實在想象不出來。他們村子里總共就那麼兩三個魔法師，年輕力壯的都去外面闖蕩了，唯一留下的只有老邁的普蘭多大爺。

從修有記憶起，普蘭多大爺就是那副顫顫巍巍的樣子了，他無法將這位老爺爺與強大聯繫起來。

而村裡見多識廣的武者長輩們，一提到魔法師大多是不屑的，他對魔法師脆皮的認知就來自這些長輩的吹噓。

「行了。」路凱拍拍他，「你以後總會知道的，我對你有信心，不管你選哪條路，未來的大陸總有你的一席之地。」

突然得到哥哥誇獎，修摸著挨過揍的地方，笑得更傻了。

路凱正無語著，外面傳來了巴布大叔他們的聲音。

巴布大叔滿頭大汗，衣服也被人拽得亂七八糟，臉上是茫然恍惚的神情，看起來活像遭了什麼罪，倒是他身後的科迪跟維拉被保護得好好的。

「誒，你們、你們倆在啊。」巴布恍惚的走過來坐下。

路凱同情的把麵包和水往他們面前一推，「吃點東西吧。」

幾人好一會才徹底回過神來。

巴布盯著修看了好一會，才期期艾艾的開口：「我聽說…你那個什麼、天賦不錯？」

修又偷偷摸摸啃了一個麵包，聞言費勁的把嘴裡乾巴的麵包咽下去，瞅一眼路凱，才點頭。

巴布倒抽一口氣，瞪圓了銅鈴大眼，嘴皮子都有些發抖，「真的？沒驢我？」

修還沒說話，維拉先忍不住細聲細氣的開口了：「是真的！我都看到了，修身上的光特別亮，神殿里的祭司見了都很高興呢！」

巴布大叔連連念叨了即便「好啊」，然後又瞪了兩人一眼。

「你們兩個臭小子，怎麼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跑了呢？」

路凱說：「大叔，我們走之前明明告訴過你，這麼快就忘記了？」

巴布大叔這才恍惚想起來有這麼回事。

他張了張嘴，聲音低了兩分，「那你們怎麼不告訴我，修被評了優等天賦呢？」

沒等兩人答話，他又念念叨叨著說：「你們不知道，神殿外邊有好多魔法師等著收徒呢，你們要是留下來就能找到個好師傅了！……不行，咱們明天還不能走，得先留在這裡給你們找個老師。」

「巴布大叔，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回去吧。」路凱說，「村裡人又不知道我們出了什麼事，恐怕會擔心，我們還得跟媽媽商量商量。」

巴布大叔急得一拍桌子，「還要商量什麼？」

路凱與修對視一眼，不慌不忙的說：「修的天賦這麼好，魯德城的魔法師不一定能教他。我們得問問媽媽的意思，要是隨便找個老師，那不是耽誤了修的天賦？」

聽了這話，巴布也忍不住點頭。

「你說的有道理，得找個好老師。」他搓著大手說，「我年輕時也遇上過幾個不錯的魔法師，或許可以聯繫聯繫。等會了村裡，叫他們都介紹介紹，倒時候給修找個好老師，你們說不定也能沾沾光。」

路凱看一眼咬著下唇滿臉不安的維拉，冷靜的說：「事情還不一定，現在說這個太早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對對對，先回去！」巴布大叔等不及要回去分享這個好消息，當即大手一揮道：「我們現在就出發！」

科迪問：「巴布大叔，你不是說晚上進森林會很危險嗎？」

巴布大叔眯著眼看著天色，說：「快點去收拾東西！加快一點速度趕得及在太陽下山之前翻過那兩座山，過了山就是我們熟悉的地方了，到時候我發信號叫人來接一程。」

幾人聽了就不再猶豫，趕忙上樓去收拾行李。

科迪怏怏不樂的上樓，他們本來就只打算待個一倆天，根本沒帶什麼行李來，只有昨天晚上出門買了些東西。

他抱著不多的行李出門，想起老祭司口中的結果，維拉興高采烈的樣子，還有她停駐在修身上的目光，科迪就覺得有些喪氣。以前習武他就比不上修，現在也才入門而已，現在維拉和修都是魔法師，修的天賦還那麼高，維拉就更不會注意他了。

四個人一起出來，連凱都有機會當個魔法師，只有他不行。科迪覺得自己被小夥伴們拋下了，女神也不會再垂青他，他整個人都沒精打採的。

但這種喪氣只持續到他出門時。

因為他恰好遇上了隔壁出來的修，修的手裡抱著一大堆東西，幾乎堆成了小山，最頂上的幾個盒子搖搖欲墜。

「你們、你們什麼時候買了這麼多？」科迪驚訝的問。

「從神殿回來的路上。」路凱懶洋洋的身影從修背後傳來，他的身影被修和那一堆東西堵得嚴嚴實實，科迪連他的一片衣角都看不到。

科迪看著移動的小山，以及小山下的小夥伴，訥訥道：「要幫忙嗎？修。」

此話一出，那座小山就往他面前一懟，「那就再好不過了，快快快，幫我把上面的搬走，要掉了！」

科迪：「……哦。」

他們的車很簡陋，除了前面駕車的位置，就是後面幾塊木板拼成的車廂，看起來像個沒有蓋的大盒子。

裡面的空間倒還算寬敞，不過塞了這麼多東西，留給幾個小孩的位置就不多了，至少路凱就沒了睡大覺的地方。

巴布大叔馭駛著風狼，飛快的離開魯德城。

他一邊駕著車，一邊閑不住的跟他們聊天。科迪同樣是個閑不住的，哪怕這會心情低落，聽巴布大叔講著外面的事情，一時心馳神往，也忘了糟糕的測試結果。

聊著聊著，巴布大叔忽然像發現了什麼似的，驚奇的說：「凱，你今天怎麼這麼精神？」

路凱：「……」

他沉默一會，慢吞吞打了個哈欠，然後拍拍蠢弟弟。

修嫻熟的轉過身，讓路凱趴在他背上睡覺，安安分分的給他當人.肉墊子。

巴布大叔「嘖」一聲，點著頭說：「這才對嘛！你這天天偷懶的，哪天忽然精神起來，看著怪不得勁的！」

路凱：「……」

解決完他這個變數，巴布大叔又開始跟科迪嘮嗑，修偶爾也摻和兩句。

從他們的交談中得知，維拉已經找到了老師，她跟那位魔法師約定下個月起去當學徒，今後大概要長時間住在魯德城裡。

說起這個，科迪不由得又失落了一會，但很快再次被巴布大叔岔開話題。

巴布念叨著他們這幫小孩有多調皮，又洋洋得意的說起自己小時候多厲害，隨後他喋喋不休的講起了自己年輕時的冒險故事。

聽得出來，巴布大叔今天是真的很興奮。

帶出來的四個孩子有三個能成為魔法師，還有修這麼個天才，光這個就夠他再吹噓好幾年了。

等到車開進了山裡，巴布大叔這才止住了話頭，屏氣凝神的注意四周潛伏的危險。

幾個孩子也不再說話。

科迪時不時偷看維拉一眼，但維拉始終沒注意他，而是低著頭不止在思考些什麼。

於是他又喪氣起來。

一貫大大咧咧的小孩在今天知道了發愁的滋味，有點難受，還不能跟人說。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