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前輩……前輩……」

俏如來緊緊抱着她,一字一句、聲聲顫抖;瀧玉一時心中酸楚,五味陳雜,忍不住也輕聲喚道:「俏……如來……」

「前輩……對不起、對不起……我……」他的聲音聽上去似是壓抑到極限,幾乎要落下淚來那般悲戚,「在前輩離開海境之後,我就在想,難道要一直這樣下去嗎……我想過,如果前輩再也不願意站在我身邊,我又當如何……但是……前輩……你果然還是……在乎我的……」

他最後幾個字幾乎要微不可聞,瀧玉一時間身心俱顫,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伸手緊緊摟住了他:「俏如來,我只是……」

「我一直都在思考,思考前輩的話,思考我在海境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確,甚至,在思考我曾經釋放西劍流的決定……也許是我錯了,也許是我把戰爭當做江湖恩怨來處理。但,前輩,我也希望你明白,我……我不願意看到爭端和犧牲,互相報復是沒有終點的,誰也不願意先放下、誰也不願意先原諒,那就只能繼續廝殺,直到一方滅絕……」

瀧玉心中苦澀,即便直到現在聽到他說出的這番話,她也不全然贊同;但她能怎麼辦呢,要俏如來向她違心低頭服軟嗎?不,這根本沒有意義。

想必俏如來也明白這一點,知道她需要的不是哄騙和糊弄,所以才會在這個當下說出這番話。

「我不會試圖強行扭轉你的想法,」瀧玉摟着他,輕聲在他耳邊說道,「煙霞姐姐說得對,這世上哪有兩個想法完全一樣的人?俏如來,我還是那句話,我不認為你的想法有錯,我們,只是有分歧而已。越是成長就越明白這個世界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你心存護世大願,這是連止戈流也承認的一點。我,不會苛責你。」

越是好人,越是被要求完美,彷彿見不得他一點瑕疵。瀧玉不願意成為這樣苛責好人的人。

「前輩……」俏如來聽到這番話,更是渾身顫抖,「前輩,多謝你,多謝你,遇到你,是俏如來的幸運。但我今日想說的,並不是這個而已——我希望,在大義和理想之外,你的心中,有屬於『史精忠』的位置……前輩,我是史艷文的兒子、是默蒼離的徒弟、是墨家的巨子……我可以是任何身份,唯獨不能做我自己,但,唯有你,唯有在看到你的時候,我的腦海中會暫時忘卻這一切。」

瀧玉一言不發,只是緊緊抱着他,輕輕把臉貼到他脖頸處。

「我很高興,前輩……看到你今日出來義無反顧維護我……我真的……很高興。」

「……玉兒……」

俏如來鬆開手,他凝視着瀧玉似乎氤氳著朦朧霧氣的眼睛……那雙如蜜糖一般璀璨的眼睛,然後湊上去,在她方寸間停下,嘴唇微張,似是猶豫,但片刻后還是輕輕吻上了她的唇。

瀧玉閉上眼睛,淚水盈睫。

片刻后,俏如來與她分開,她輕輕撫摸着他的臉,凝視着這張她挂念萬千的臉;然後按住他的後腦,再次吻了他。

……

在最初的激動和情難自禁后,俏如來和瀧玉似是突然意識到這還在戶外,依依不捨地分開。經過這一遭,之前的氣悶煙消雲散,俏如來回過神后甚至臉色通紅,好像才明白自己剛剛乾了什麼。

反觀瀧玉,畢竟是穿越過來的21世紀女性,又已經活了百年,覺得沒什麼可害羞的,反倒面色如常,問道:「你為什麼會突然來玄武真道,還與任孤沉起了衝突?」

「啊……是這樣的,最近風雲碑之事想必前輩也知曉,玄武真道奉風雲碑為聖物,我想他們跟風雲碑應該關係匪淺,所以前來查探。任孤沉只是偶然遇見,我也是直到被他襲擊才知曉他是司馬良歡之徒。」

提起任孤沉和司馬良歡,俏如來神色黯淡。知曉他在想什麼的瀧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先是帶着他走到僻靜的小河邊,路上便說道:「……任孤沉之事我也多多少少有所了解,他之前患有腦疾,我也出手幫助。司馬良歡之事……俏如來,我知曉你和你的師尊相同,都是珍惜人命之人,你感到悲痛、感到憤怒,這都可以,唯獨不要怪自己。沒人能在紛爭中保全每一個人,你只能盡你的全力;如果沒人承擔人命的重量、沒人站出來,那才是真正的劫難。」

「這一點,我很早前就有所覺悟了。西劍流之亂中,我保護不了父親和小空;墨亂之時我也保護不了被玄之玄蠱惑的諸位中原俠士;甚至到之後的地門、元邪皇之亂、閻王鬼途之禍……還有,夢虯孫,」他沉默了片刻,「我也很想讓每一個人都平安,但我做不到,人力終有盡。」

「那今日為何猶豫?」

「……也許是我多愁善感。」

「……」瀧玉沉默片刻,道,「我倒是認為,這也是人之常情。一個人的想法和喜惡會隨着時間和環境改變,你也終難免俗。或者說,如果你一直堅定不移認為為了大義可以犧牲任何人,反而會令我詫異。」

俏如來苦笑:「因為這樣顯得沒有人情味嗎?」

「有時候我也覺得無可奈何,心如鐵石,顯得殘忍,擔憂這個人會變質;愛惜人命,又要要求以大義為先,徒增痛苦。俏如來,我知曉你的痛苦。」

「因為太師尊和師尊也是這樣過來的嗎?」俏如來定定看着她,「我知曉,前輩心中一樣痛苦。」

「總比你好,」瀧玉笑笑,摸了摸他的頭,「別恨自己。」

這句話讓俏如來瞬間想起默蒼離,他握住了瀧玉的手,久久不願放開。

「前輩。」

「嗯?」

「也許……你……願意……」

「什麼?」

「……沒,沒什麼。」

「對了,俏如來,你這段時間調查風雲碑可有收穫?」

「這個,詳情聽說……」

聽完他調查出的情報,瀧玉沉吟片刻,先是想抽回自己的手,沒成功;她看了一眼俏如來,見他無辜地對自己眨眨眼,便打算當做無事發生過,繼續道:「風雲碑已經存在多年,之前未見有什麼害處,可以未雨綢繆,但也不必過度擔心。」

「玉兒,現在我真懷疑剛剛的一切是不是一場夢,為什麼你每次跟我見面,閑話不到兩句就要講正事?」

瀧玉聞言失笑:「史精忠,撒嬌也要有限度。」

俏如來何等人精,自然從善如流:「好吧,前輩言之有理,也許是我太敏感,但我會持續關注風雲碑的狀況和玄武真道的動作。對了,前輩之後打算如何?我看你在風雲碑上留名了。」

「留名是為了全力與摯友一戰,如你所說,接下來我打算前往天允山。」

「俏如來能否一同前往觀戰?」

「你若感興趣,自然可以,」她說完,又想起什麼似的補充一句,「——但是,不能這樣出現在眾人面前。」說罷,她微微抬起手,讓俏如來看他緊緊握住自己左手的姿態。

俏如來也失笑,緩緩鬆開:「那是當然,史精忠再怎麼想撒嬌也不會跟個孩童一樣幼稚。」

「你能說出這句話,我就已經很驚訝了。俏如來,看來元邪皇之戰後別的不談,你臉皮確實見長。」

「這句話太過分了,前輩,你讓我情何以堪。」

「誇你而已。」

「哈。」

之後二人便結伴離開了玄武真道,前往天允山。

……

在瀧玉來到天允山之間,任飄渺已經親上埋霜小樓與李劍詩一戰。

雖然最後李劍詩落敗,但她亦是任飄渺所欽佩尊敬的對手;臨走前他問李劍詩:「你認為我與慕容煙雨對戰,誰會贏?」

李劍詩道:「以你目前的能為,不能勝過煙雨兄。」

「那旻月認為,我若與瀧玉一戰,誰能贏?」

「……」李劍詩輕撫劍身,隨即道,「我對瀧前輩了解不深,但她之能為與我們都不同。要說預估,你,會敗。」

「哈。」任飄渺發出一聲輕笑,倒也沒有再問第三個問題。並非是他知曉答案,而是他明白李劍詩也沒有答案。

——如果瀧玉和慕容煙雨一戰,誰會贏?

答案就在今日的天允山。

瀧玉和慕容煙雨兩相對望,四周靜默無聲,圍觀者退到極遠處,遙遙看着這兩個絕世劍者,心中暗自驚心。

這兩個人便是這樣簡單對峙似乎都散發出無限壓逼的劍氣,以風雲碑為中心,不敢有人輕易靠近!

就連俏如來也在外圍注視着遠處的戰圈,從他認識瀧玉以來除了缺舟和元邪皇,他並未覺得任何人對她造成過威脅。這樣驚人的實力,在她之前中原當屬黑白郎君。

但就連黑白郎君都已經是她的手下敗將了,按理說,他不應該擔心這場比試。

可真的見到慕容煙雨之後,他才知道什麼叫做劍神!

在這樣的劍神面前,他不自覺為瀧玉捏了把汗!

就在眾人緊張之時,突然,縹緲劍氣從天而降,結結實實在周圍砸出一個巨大的圓!而邊緣恰好就是這兩個人劍氣壓力目前的釋放最遠距離!

所有人都在圓外,其中已有人激動道:「是任飄渺!是上一任的天下第一劍任飄渺!」

瀧玉和慕容煙雨同時側過頭去看着任飄渺閑庭信步走來,隨即慕容煙雨冷哼:「哼,任娃兒,侵爾母之穴,搞出這麼大的陣仗,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你來?」

「哈,」任飄渺走到他們身邊,成三足鼎立之勢;隨即他對瀧玉道,「元邪皇之亂后,任飄渺已經領教過冰心劍法,這一次,讓我先與慕容煙雨一戰,瀧姑娘可介意?」

瀧玉看了他一眼,老實說,像是他們這個境界的高手,如果非要在今天分出勝負必然是多打一個人的要吃虧些。不過她轉念一想,對於任飄渺而言所謂的天下第一劍根本就無所謂,比起虛名,他更想要攀登天下第一這個過程中獲得的愉悅感。

何況自己還有雲裳劍法可以治癒傷勢,就算勝利的是百歲老人慕容煙雨,傷勢彌合的情況下只需要靜待體力恢復就好。思及此,她看向慕容煙雨:「我沒意見,你呢?」

「我也沒有,」慕容煙雨聲音淡淡,「你們誰先上我都可以奉陪。」

瀧玉倒也不介意他的狂妄之語,只是道:「任飄渺,請了。在你們決戰之後我會為你們治療傷勢,如果是慕容煙雨獲勝,那就明日再戰。」

「哈,看來今天還有幸能再見雲裳劍法。多謝姑娘相讓,請了。」

瀧玉點點頭,退出戰圈,站在了俏如來身旁。

俏如來道:「看來你們已經商量好了,由任前輩和慕容煙雨開啟第一戰。」

「是。我看任飄渺興緻高昂,倒也無所謂讓他盡興。不過……除非他能臨陣悟招,否則我不認為他是慕容煙雨的對手,」她說完,想了想,補充道,「慕容煙雨這個傢伙雖然嘴臭不可聞,但實力確實超群。在他的青年時代,他就已經是一代傳奇了,就連我的義父也敗在了他手下。」

「前輩的義父?」

「百年前的映月島之主,古劍越天涯,也是當時的墨家巨子。」

「嗯……看來前輩果然與墨家有不小的淵源。另外,古劍之名我也曾在典籍中翻到,但為何我從未看前輩使用過古劍劍法?」

「武功在精不在深,冰心和雲裳劍法已經是最適合我的武功。我雖也精通古劍劍法,但確實甚少使用。說起來,這點還對不起義父。在長羽薄音不用劍的情況下,我也只見過她的那位師叔使用過古劍。」可惜,火候還不太到位。

「我聽前輩話中之意,難道是想將這種劍法發揚光大?」

「若之後有空,大概會吧。說起來,我在海境也遇到過一個青年,叫做昔蒼白,若是有緣,也許他會幫我傳承古劍……畢竟當時與他戰鬥,他看起來對此劍法頗感興趣。」

「昔蒼白嗎……」

「哦,你應該知曉他……他還活着嗎?」

「還活着,而且幾乎毫髮無損,前輩不必擔憂。」

「這就好,希望他能在之後找上映月島吧。」

兩人雖在交談,但卻一直盯着戰圈,直到慕容煙雨和任飄渺終於雙雙動手!

百年劍神之決,便在今日打響第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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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朋友說,三俏有一種冷淡的美感,四俏看起來油好多哦!果然我還是噶意三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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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劍三]這誰猜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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