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2節抹灰工

領導也知道這活，是石宏偉他們乾的，拿起電話，「石宏偉，叫上你的技術員質檢員，還有那個木匠工長來我這裡開現場會。還有你去通知另外幾個隊長。」七個隊的人員陸續趕來，領導夫人見要開會，領著孩子們去了裡屋。只見他用手捂著流血的手背，鐵青著臉，「你們誰先說，」人們還沒有見過領導發這麼大火。大家一齊看向石隊長，不用問這內牆抹灰是他們隊的活，「是我們隊的事，我刻處理，」「你們幾個隊長都拿上一塊回去，認真的研究一下，看看問題出現在那裡，制定好防範措施，不要讓這種情況再出現在我們處里，乃至整個建廠局。有必要形成文件通報整個鐵道部，石隊長三天給我結果，一定要上報局裡，按一次質量事故處理，不是因為砸了領導的飯桌就是大事，要是砸了一個職工的飯桌，或者是砸到人怎麼辦，散會。」軍人出身的幹部，雷厲風行是他們多年養成的習。

這些小隊長，並不是什麼行政幹部，他們是從基層，提拔起來的技術工人，干那個行業都有，不用細看，懂行的人一眼就知道，問題出在那裡。預製板頂棚抹灰，為了防止出現空鼓、裂縫、乃至脫落，等現象，在抹灰前，先要清理預製板表面油污，或者隔離劑，用10%的火鹼水將油污刷掉，隨後用清水沖刷乾淨，晾乾。刷界面劑一遍；刮素水泥漿一遍；人們為了省事，就把界面劑和素水泥漿和起來太稠時加點水用笤帚蘸了，往預製板上甩，一下挨一下不要落下空白。這種做法甲方跟著一起做的實驗，所以甲方是認可的做法，不算偷工減料。

凝固一宿，就可以直接往上，抹混合沙漿；麻刀灰。這次的問題，就出在甩界面劑上，那脫落的灰皮上一點界面劑，和素水泥漿都沒有。有的竟是一層隔離劑。（那是做預製板時刷上去的）而混泥土界面劑，能增強抹灰層，對基層的粘結力；避免抹灰層空鼓；起殼的現象。石隊長沒回家吃飯，就直接來到工地，「李佔地，」出什麼事了，怎麼不叫李隊長，直接叫名字，佔地急忙放下碗筷，跑出來，「石隊長什麼事，」「你看看吧，這就是你們乾的好工程。」「這脫落的灰皮，是從哪裡來的，」石隊長沒好氣的說：「這是領導家的頂棚上的，跟你們說了多少遍，嘴都磨出糨子來了，怕出事，偏偏就出事了，要是別人家也好辦，為什麼，非要出在他們家。

你說這事巧不巧，落在哪不行，偏偏落在飯桌上，還把領導的手砸傷了，這位行伍出身的領導，當時揮舞著拳頭說：『我這雙手，在敵人槍炮下都沒有受過傷，今天卻傷在自己的工人手上。』」「給你，看明白問題出在那裡，找出真正的原因，學成文字，明天交到我手上。」石隊長利用這件事，做了一個局，挽好個圈套，讓李佔地來鑽。

石隊長本來就是抹灰工出身，早就知道問題的所在，讓佔地找毛病，並且寫成文字的東西，這就是證據。佔地不知就裡，找聚工人開會研究，這些人都是抹灰工，一眼就看出來，「李隊長，這明顯的沒有甩界面劑，你看這上面還有的粉末，這是打預製板時刷的隔離劑，不但沒甩界面劑，連沖洗這道工序都沒有做。」佔地用手摸摸是，是有一層粉末。

不用說了，咱們自己的毛病，「你們有誰會寫這種報告，」技術員站出來，「老李我寫吧。」技術員本來就是搞技術的，要寫出事故的實質問題，也要盡量為自己的人開脫，並且能找出甲方，應盡的責任。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在事故面前，都會盡量為自己找，各種理由，來擺脫責任，這是人們的通常做法（英雄人物除外）。

在建築行業，每天都有施工日誌，再說帶班的，每天排活也有記錄。查，那套房子是誰甩的界面劑，人很快就找著了，又能怎麼樣呢？佔地覺得問題很嚴重，甲方絕對不會，放過這個事件。本來甲乙雙方，就是雇傭關係，乙方想多掙錢，甲方要嚴把質量關，他們是利益共同體，工程造價，就那麼點錢。你掙多了，他們就剩的少。所以想方設法的，找出毛病來，才能名正言順的，剋扣你的血汗錢。這叫吃人。

然而，就連這個行業的人，知道勞動定額，是怎麼定出來的人，也不是那麼多。那是，在一定時間裡，完成的數量，比如一個小時。而不是八個小時內，所完成的工作量。那是在做好了，充分準備的，情況下，像比賽一樣，時間越短，完成的工作量越多。然而，人不是機器，隨著時間的增常，體力，肯定消耗的越多，到最後，人困馬乏了，肯定沒有剛上班時，那麼有力氣。田徑運動，都知道吧，用時少的，是第一名，沒有聽說過，讓他們跑八個小時才算。建築行業也的，勞動定額也一樣，不是按人干八個小時，所完成的工程量而定。所以，能完成定額數量的，是六級工，完不成的，只能是五級工，或者更少。不要把自己，裝的道貌岸然，其實都是些偽君子。世界上除了割肉痛，再就是拿錢痛。誰和錢也沒有仇。民工們要掙錢，養家糊口，建築企業，也要上交利潤，完成任務后，餘下的可以給本單位，的職工發獎金。當然領導們還是拿大頭。

第二天，佔地硬著頭皮，把事故報告送去，石隊長認真的看了一遍，「你這幾句得改一下，什麼叫我們的質檢員，驗收后並簽字了才施工。」「是這樣石隊長，每項隱蔽工程做完后，在進行下一道工序前，都要找，你們的質檢員簽字，他說行了，我們才敢幹下面的活，他若是不發話，我們就是幹了，也要鏟了從抹，弄不好，還要開浪費材料的罰款單，這個你是知道的。」工地上，工人們不去上班了。

常出門的民工都知道，遇到這種情況，甲方是不會再給錢的，所以干也是白乾。人們坐在工棚里，煙草的味道，能熏死一頭牛。佔地坐不住了。得趕快解決這個問題，時間長了，怕這幫人去鬧事，民工雖然是個弱勢群體，沒有人支持，他們的訴求，但這並不代表，這群人好欺負。常說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更可怕的是，他們並不懂法，知道自己有理，就敢去給你鬧騰。幹了活不給錢，就是剝削，就是欺負人。這就是他們的想法。這時候，若是有人帶頭，只要說一句，『有人欺負咱們怎麼辦？』馬上就有人迎合著，『找他去，不講理就給他干。』

辦公室里，石隊長正在考慮，怎麼對付這幫人，他的上一任，就是因為連年虧損，被拿下來的，處里提名要他當隊長時，他向處里做了保證，三年若是不能轉虧為贏，自己捲鋪蓋卷，回工地抹灰。今年正好是三年了，真是老天爺開眼，把李佔地的這兩萬塊錢，扣下正好補虧損，還略有盈餘。自己的隊長保住了，至於李佔地的抹灰隊，他們那是自己撞在槍口上了，質量出了問題還砸了領導的家，就是官司打到處里也沒有人會為他們說話。

再說，出了質量問題，那就是幹活的沒幹好，說的嚴重一點，可以叫偷工減料。只要把這個問題，說的大一點，李佔地，保准就會知難而退，想到這裡，心猛的跳了一下，好像是早搏，也叫心悸，過去人們不懂，以為是良心發現，不過人在過度，緊張的時候，容易發生，心動過速。不是什麼良心發現。人可以利己，這無可厚非，但是，不能損人，這是做人的基本底線，若是連基本的底線也不要了，那這個人的良心就壞了。一頭，是自己的仕途；另一頭，是70個工人，也就是等於70個家庭，的妻兒老小在等著，這些錢生活。不用上綱上線，更不用套什麼，道德的大道理，什麼工人的血汗錢，在自己的切身利益的面前，都顯的那麼渺小。

佔地來到辦公室，門開著，但佔地還是敲了幾下門，石隊長激靈一下，見是佔地，多少還是有些不自然。怕他幹什麼，我才是這裡的主人。「石隊長，」打過招呼后，自己找個地方坐下，誰也沒說什麼，石隊長也在想，自己隊里的質檢員、王工、他們天天在工地上看著，做每道工序以前，都要他們親自查看，簽字以後乙方才能進行施工，這是合同里寫的。若是按這麼說雙方都有責任，即便是雙方的問題，那就不能全扣乙方的工程款。最多也是讓乙方去修理掉下來的部位。

可人家已經修好了，再就是按合同，扣除他們所干工程的保證金，那也沒有幾個錢。罰款，對了罰款是個無底洞。可是也不能全罰了吧，就算是給工人一半的錢，自己的隊長也就別想當，想起自己，給處長立的軍令狀，再加上這次事故，領導絕對不會，遷就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