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1節農民工

第一章第11節農民工

西北風多了,人們身上的衣服在逐漸的加厚。秋天總是讓人感到有些傷感,長的好好的樹葉一陣風就把它們刮下來,隨著風被刮上去又落下來。聚到一個角落裡,有人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的將煙頭扔進去,一下子燃起來,火隨不大,可是把樹葉全燒光了。楓樹的葉子紅了,人們從樹上採下來,沒人管它是不是還沒有成熟。烏雲折騰了一夏天,早把雨下完了,顏色也變成了白色,不停的向東南飄去。早晚外邊有些涼,蒼蠅紛紛的找著暖和的地方,在柳巴子搭成的伙房的頂棚上,裡面落滿了蒼蠅,當餅子蒸熟后,抬下來籠屜,蒸汽一下子湧上了頂棚,來不急躲藏的蒼蠅,一下子被熏死像落葉飄飄然,落在鍋里,大師傅不得不把髒水掏出來,從新添水燒開,然後將玉米面化成的糊糊倒進鍋里,熬成玉米面稀粥。佔地知道這件事是在剛入秋時,著涼了,老是拉肚子,王隊長開一張證明,拿去廠里基建科打個章,就去找醫生按廠里的職工待遇免費拿些葯。「王師傅有開水嗎,我這幾天拉肚子,廠里的醫生說不讓喝涼水」「有,在那邊的暖壺裡」佔地剛要走,「等一下幫我抬一下籠屜」籠屜抬下來,鍋里落滿了蒼蠅「你走吧,不要告訴別人,天冷了蒼蠅往屋裡跑,誰也沒辦法。」

佔地想知道大師傅怎麼處理這些可惡的東西,躲在外邊窺視,才發現不是讓人們吃那些噁心的東西,早就把水換成了新的。就那佔地再不能喝玉米面粥,但是,也不能告訴別人,要是大家鬧起來怎麼辦。再說人家大師傅也說了,誰也沒有辦法,不能與廠里的職工食堂比,人家那是正式的房屋,四面的窗戶上,都裝上了紗窗,那還是佔地去裝訂的,門上有門帘。蒼蠅聞到了裡面的美味,在外邊轉了幾圈,乾咽了幾口唾沫,人家防守的嚴實實,根本就別想進去。明知道這邊的味道不怎麼樣,還有被熏死的可能,那也沒辦法,先進去暖和暖和。寧可被熏死,也不要在外面凍死,人和動物進化的結果是一樣,都是先顧眼前,沒有那麼多的瞻前顧後,這是人們處事的常理,看起來世界上凡是有生命的物體,很難逃脫這個所謂的歪理。

農民工;即:擁有農業戶口,而被他人雇傭去從事非農業生產活動的農村人口,這個稱呼最早是中國社科院教授;張雨林在,1984年《社會研究通訊》上發表的一篇文章中首次提到。自改革開放和經濟特區設立以來,市場經濟的建設及現代化發展步伐的加快,加之農村土地承包制的深化,一些勞動力密集型企業,急需大量的勞動力,於是大批從土地上撤下來的剩餘勞動力。由於社會和自我的需求而湧進城市,也就成了歷史的必然。當初還是以農忙季節回去種地;農閑時出來賺錢來彌補生活必須的花銷。他們從農村裡,來到城市,由於他們沒有文化和技術,所以只能靠賣苦力來換取微薄的報酬,生活在城市的最底層,由於城鄉體制上的限制,使得沒有城鎮戶口的農民工,被城裡人歧視性的程其為『打工仔』『打工妹』,這種稱呼比起前些年的『盲流』來好像多了點尊重,但是,仍然包含著貶義、冷漠和鄙視。農民工不僅數量眾多,而且對於推動各種企業的經濟發展和繁榮,都起著不可小覷的貢獻。並且也折射出當時的社會問題,成為國家、學者、關注、研究的對象和焦點。

真正把農民工的概念寫入,中央政府的行政法規文件的是,2006年1月18日《國務院關於解決『農民工問題的若干意見』》那是經過反覆研討斟酌,聽取了多方面意見后,才確定採用『農民工』這個稱謂。進入新世紀,越來越多的企業對農民工的需求在急速增加。而農民工對經濟社會的發展,也起著推動的作用。但是,在現實生活中卻屢遭制度和社會的歧視,乃至排斥。讓他們得不到應有而公正的待遇。這諸多的社會問題,逐個披露出來,隨著黨和政府及社會各界對農民工問題的重視,針對農民工不同程度的偏見、歧視、和有失公允,而又不利於統一科學管理的稱呼,被修正著。各級政府在諸多政策法規文件和領導講話中,都將農民工改為;『進城務工人員』。這是一個新的稱呼,或許也是農民工的一個新的里程碑。他們從事著除了高端技術以外的,多個領域的體力勞動。他們是中國製造業的主力軍。沒有農民工這個廉價的群體,又有那個企業願意招收正式工呢。

市場經濟的大潮像春風融化著冰封已久的大地,更融化著人們固有的思維模式和生活方發。那是個生產老闆的年代,各種公司像雨後春筍,透過厚而腐糗的落葉,紛紛露出了頭。陽光斜照在大地上,暖和了許多,人們以改往日的滿面愁容,好像一下子從愚昧的夢魘中蘇醒過來,又好像枯木逢春,綻放著心中的喜悅。佔地通過在縣裡的親戚,找人在縣化肥廠攬到了新建鍋爐房的土建項目。那個年代各種公司多如牛毛,人們更喜歡叫它『皮包』公司。這些公司的經理,一是有經濟頭腦,二是上面必須有人,辦一個有限公司的營業執照。以建築公司為例;先租一間房,因為辦營業執照必須有營業場地。按要求,聘請一位在職的工程師,(大多是聘請建委的、或者是質量監督站的)技術員,會計。這些都可以兼職。有了營業執照,就可以刻公章、財務章。去銀行開個企業賬戶,自己的公司,自己肯定是法人代表。註冊資金、可以借用別的企業的,或者是從銀行貸款,手續辦好后再還回去。要不怎麼說非得上面有人呢。朝里有人好做官,這是恆古不變的真理。

他們大部分人自己不做工程。只是出賣帳戶。這就是皮包公司的特點。佔地就找了這樣一家公司,佔地算是『掛靠單位』佔地「劉經理我有個工程,想在你著掛戶」劉經理「什麼工程,看咱們的資質能不能承包」佔地說「縣化肥廠里的鍋爐房」「幾層高」「有兩層樓那麼高吧」「包括按裝嗎」佔地說「不,安裝是廠里自己的事,我們就管土建部分」「那行」佔地怯怯的問「交多少管理費」劉經理看到佔地那個樣子,笑著說「都是5%」佔地拿出煙來,遞給劉經理一根,「能不能少一點,我是剛開始干,怕掙不了錢」「不用怕,公司里會派人幫著你訂合同,在你試施工期間,公司也會不定期的派技術人員去檢查質量,有什麼技術上的問題,咱們有專業的工程師幫你解決」「那你這公司是幾級企業」「現在是四級我正在找人,估計到年底就能升成三級,你可別小看就差一級,那可差了不少的錢呢」在建築領費標準的高低,是按企業級別來曲分,級別越高,取費標準也就越高。所說的取費標準是在建築成本的基數上乘以一個係數,這個係數是地方標準。各地都不一樣。這個費用是有建設單位來出。

在計劃經濟時期,各個企業都有各個領導部門,等管理人員。他們是脫產幹部,不參與一線的生產勞動,他們的工資來源就是管理費。比如,一級企業都是國營企業。他們可以承包各種大型工程,收取的管理費也最高,二級企業多是省級國營,也叫地方國營。三級企業是市級國有,或者是集體所有。四級最小,只能承包六層一下的土建工程部分,或者是給一、二、級企業出勞務。收取的管理費也最低。在建築行業,層層轉包,也叫層層盤剝。是這個領域裡公開的潛規則。直至今日,仍然沒有的到解決。更不用說行賄的問題。從拿地皮,開始,那一關都需要用錢來打通關係。建築企業的利潤一般在10%左右。除了交給掛靠公司的,打通關係所需的,自己能剩下2-3%。這是在不出任何事故的情況下。若是出了安全事故或者質量事故,賠到傾家蕩產也是有可能的。

因為個體的掛靠小工程隊的工程來源,全靠自己找關係送禮(後來叫行賄)去攬,從根本上沒有保障。所以也不會聘請比較專業的工程技術人員,各個工種的技術工人,大多參差不齊,不能說是烏合之眾。臨時搭班子湊人數。往往工程質量不達標,這也增加了運營成本,活幹完了,卻交不了工。怎麼辦,再找人,打通關係,為了面子讓你做一下局部維修,質量監督站的官員們太牛了。專吃小工程隊,工程完工後,要提前去預約人家,到時候還得租一輛小轎車去接,一般上午10點鐘去,在工地上轉一圈,只要不是重大質量事故,也就是想吃你幾頓,領導想得到更多的好處。提前訂好城裡最好的飯店,11點多,檢查結束了,質檢站、連同建設單位的主管,一起去飯店招待。而後再把質監站的老爺送回去。能不能在竣工驗收書上簽字,要看心情,若是覺得吃的差不多了,或者是有真正的關係,能給站長送上禮,那樣事情就簡單多了。你還別不信,要是沒有關係,點小問題就能讓你修三個月。你受得了嗎,不能按時交付使用,合同書上白紙黑字寫的清楚,延期一天按全部工程款的千分之5罰款。要命的貪官吏。

佔地的工程在鞭炮聲中開工了,關於開工前放鞭炮的說法不一,咱們就按『要動土了,得告訴人們一聲。那個年代沒有打型挖掘舍備,因為有鍋爐基礎在內,所以要把整個建築內的土全部挖出來,人們用小拉車,沿著像盤山公路一樣,轉著圈的往上運土。在縣城裡幹活,離家十來八里,人們晚上都回家去住,人們騎著自行車,早上5點鐘準時到現場,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市場經濟取代了計劃經濟,在個人家的承包田裡,農民們不再種紅薯這種在關鍵時期養活了十幾億人的高產作物。該種小麥、玉米,在佔地的家鄉,一年有兩季莊稼成熟,冬小麥成熟在芒種時節,正直盛夏頭天種下去的玉米第二天就出來小苗。農民工吃的糧食,也有玉米麵餅子,改成了白面饅頭,早晨、中午人們在工地上吃飯,晚上沒人發三個饅頭,帶回家去。大多數人喜歡這種幹活的摸式,在家門口,守著老婆孩子,(『家裡的』是河北人對自己愛人的稱呼)不用去外地也能掙上錢,而且還不耽誤農活,收小麥時放三天假,由於管理得當,在雨季來臨前,主體工程終於封頂。接下來要乾的活就是室內外裝修,以及配合廠里的鍋爐工按裝鍋爐。工程進展的很順利,讓佔地從一開始就嘗到了甜頭,縣裡的親戚幫他疏通著各種關係。雖然花了些錢,但是能按時交工,就是最大的成功。

今年是個好年頭,燕子過了二月就出現噁心、嘔吐,這是懷孕的典型癥狀,細心的婆婆早就注意到燕子身體的反常,關心的問「燕子,有多長時間沒來了」燕子有些害羞紅著臉,「有兩個月了」「傻孩子,怎麼不早說呢」「娘,我怕不是,說出來讓人家笑話「誰敢笑話你,等著娘去烤塊饅頭吃了包準就不會吐了」「老天爺呀終於讓我抱上孫子了」佔地娘從伙房拿出來一塊發好的面,在灶糖里烤的外面焦黃,掰開再烤都烤焦了,涼一涼,用擀麵杖在面板上擀成細面,用熱水化開,趁熱讓燕子喝下去小半碗,「行了,這是專門治懷孕嘔吐的偏方,是佔地他姥姥傳給我的」燕子喝的急了點,嗆著了,趁著咳嗽的機會,轉過身去,偷偷的抹著眼淚。誰能知道這兩三年小兩口是怎麼過的,佔地心裡始終放不下娟子,當一個人的心裡還沒有騰空時,很難再裝進去別的人。結婚三年了,佔地對於結髮妻子從未圓房,而一個女人為了愛,寧可自己守活寡三年,仍然愛著這個男人,不放過他,更不放過自己,然而誰又想過娟子,等了三年,又等了三年,這又算什麼呢。

雖然燕子的大娘教過她,有幾次佔地就差點控制不住,就算是公元前的『柳下慧』,再次投胎在佔地身上,恐怕他也不能『坐懷不亂』他不是聖人,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是這幾年打工生涯成就了他『坐懷不亂』的美名。臘月30到家,正月初六就又回到工地,中間從不回來,去年過年時,佔地非要去小姑姑家串親戚。雙祿覺得讓他去見娟子一面,或許對雙方都有好處。最起碼給人家一個交待,佔地娘怎麼也不同意「你讓他去,就不怕他跟娟子跑了」「我的兒子我還不知道,再說他跑了還有兩個兒子呢」「要是真的跑了那燕子怎麼辦」「說你頭髮長,見識短,你還不信,正是燕子整天守這個家,他才不會跑,聽我的讓他去吧,倆人見了面把事情說開,總比怎麼憋著強,他們結婚三年了吧,跟他一塊結婚的人家的孩子都會跑了,這裡邊有問題」。小姑姑見佔地來了很高興,「怎麼燕子沒跟你一起來」「我娘說怕我帶不了她就沒讓她來」「你小子編瞎話也編不園」自打跟燕子結婚後,娘就沒讓他來過小姑姑家,怕他做出對不起燕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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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趕太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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