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女人湯（十二）】
因為常家子嗣單薄，女人們想盡辦法想多生幾個，用了無數的偏方，也打聽了無數的奇門邪術，竟然也意外得知了關於女人湯的傳說。
「聽說那地方盛產靈丹妙藥，死人能醫活，石女能生娃。」
「對！人家不能生的都能三年抱倆，何況咱們常家本身就能生。」
「死人都能醫活？那是不是也能美容養顏、延年益壽啊？」
常家的眾女人聊到興起已經完全偏離了話題，自然也忘了還在屋裡的常遠橋還是個孩子，能說不能說的都順嘴說了出來。常遠橋講到這裡的時候，仍然對這一情景心有餘悸，心中大喊——女人真可怕。
王若素背著小手在樹底下轉了半天圈，方才緩緩開口詢問道：「這只是謠言吧？」
「怎麼可能？我娘親她們說得有鼻子有眼。」
「或許你那時候太小記錯了？」
「你小瞧我是不是？她們又不是說了一兩次。」
王若素停下來，從上到下再次打量了一下常遠橋，直到看到他發毛，不斷問她看什麼。
「我只是在想，你母親這麼想再要一個孩子，會不會因為你太傻太天真？」
「王若素！你不要蹬鼻子上臉哦！」常遠橋氣到打顫，一手掐腰一手指著王若素，又覺得自己姿勢不太對，有點兒潑婦罵街的感覺，趕忙換成雙手環胸，這才氣哼哼反駁道：「他們那是怕我太孤單了。」
王若素忍住笑：「行吧！行吧！跟你開玩笑的！」
常遠橋依舊「哼」一聲表示繼續抗議。
「可是我還有個疑問。這麼神奇的話，為什麼你們家還是只有你這一根獨苗？」
「啊？這個……」常遠橋尷尬地笑笑，「我娘親說因為我太皮了，她和我爹兩個人都看不過來。哪裡有時間去尋葯呢？何況我們家又不是沒有后，不是有我了嗎？所以就耽擱了下來。」
王若素瞭然地點點頭：「有點兒道理。看來你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嘛。」
「總之你相信我就是對的。我感覺這個地方肯定也能治你母親的病，都能起死回生呢，別說你母親只是昏迷不醒。」
王若素白他一眼：「你能不能過下腦子？就算這個叫女人湯的故事是真實存在的，但是我們又了解多少呢？連是個地名還是藥名都不清楚，再怎麼管用又有什麼用呢？」
「額……這個我倒是沒有想過。不過總歸是有希望的嘛！」
王茹素卻是嘆口氣：「虛無渺茫的希望有時候還不如沒有。」
常遠橋見她神色又變得不愉快，只好在一旁小聲嘀咕著：「如果我們知道伏龍山在哪裡就好了。或許就能找到女人湯了呢。」
「你說什麼？什麼山？你說的是伏龍山嗎？」
「是啊。」常遠橋撓撓後腦勺，「怎麼了？」
「伏龍山就在我們這裡啊。」
常遠橋一聽，訝異道：「這麼巧的嗎？我記得祖母她們說過，那個女人湯就在伏龍山和什麼山附近。不過另外一座山的名字我記不清了。」
王若素皺皺眉頭：「會不會只是巧合名字一樣啊？你母親若是知道女人湯就在伏龍山這邊，不會沒去過啊！」
「你別高看我娘親。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可能真的不知道伏龍山也說不定呢。」常遠橋搖搖頭，提出了自己的思考。
「可是事關子嗣這麼重要的啊。」
「那你是怎麼知道伏龍山的呢？」
「我記得聽村長伯伯講故事的時候他提到過，是我們落鳳坡的村長，不是你外祖父。」王若素歪著頭想了一下，「是說我們兩個村子的由來的時候講過。」
見常遠橋表現出了極大的好奇，王若素就把來龍去脈簡單講了一遍。
「村長伯伯說過，當時女媧來到東土發現兩位使者身體靈氣不足、體力不支時，因為她身上的藥草並不足以支撐同時治好兩人。只能遍尋群山，最終才在昆嵛山支麓的龍泉山和伏龍山兩山交界處尋到一靈氣充裕之地。她將僅剩的藥草種子全部灑在此地，又施加法力催生。可惜兩位使者並沒有能夠等到最後……」
「照你這麼一說，當年女媧種藥草的地方會不會就是女人湯？或者其中的一種藥草叫女人湯也未嘗不可。」
「不錯。對照村長伯伯和你那裡得到的消息，還真可能是這麼回事。」
「嘿！天無絕人之路，真有道理！」常遠橋嘿嘿傻笑，為自己能夠幫到朋友暗自開心。還沒來得及討賞，就聽王若素回道：「你能不能好好用詞？什麼叫天無絕人之路啊？我娘親又不是得了不治之症！不過，我真的得謝謝你，我很開心得到這個消息。」
「朋友之間幫忙是應該的，不用謝謝我。如果我們能找到葯，你母親就好了——不對不對！是就醒過來了！」
聽他這麼一說，王若素又背著手開始轉圈，一直轉到常遠橋眼睛發昏，她才停下腳步，死死地盯著常遠橋：「兄弟！常大哥！看來你得幫我一個忙了！」
「別喊我大哥！」常遠橋嚇得彈起跳很遠，「每次你一喊我大哥准沒什麼好事！你先說說看是什麼忙我再決定幫不幫！」
「嗯。我也不瞞你。既然知道這個消息，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親自去伏龍山一趟。如果是真的，我就能找到葯回來給娘親吃。如果是假的……」說到這裡，王若素的眼圈又微微發紅，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下去，「就算是假的，起碼我努力了。知道這條路走不通，我不會後悔。」
常遠橋雖然從小長在南方，畢竟男孩子，也不是個懦弱的人。聽她這麼一說，完全沒有一點兒要阻止的意思，而是狠命地點頭表示了強烈的支持：「不錯不錯！努力了不管什麼結果我們都不會後悔！我支持你！我和你一起去！」
「啊？一起去？」王若素下意識地搖頭，趕緊說出自己的意思「你跟我去幹嗎？你只負責幫我在先生這邊打好掩護，說我回家照顧我娘親就可以了。如果我去的時間太長，他需要安排人去我家裡的話，你記得一定要主動請纓，不要讓別人去我們家的時候露出了馬腳。」
她都這麼說了，常遠橋還是意志堅定地搖搖頭：「不可以。你一個小姑娘自己一個人出門太危險了。我必須和你一起！」
「你不也就是個半大的小子嗎？難道我們兩個在一起就不危險了嗎？與其兩個人一起遇到危險，不如一個人去。這樣子另一個人會協助處理其他的狀況。比如……」
她還沒有交代完如果自己出了意外，需要常遠橋做什麼。常遠橋卻是依舊擺擺手，讓她回去等消息，他自有主張，讓她千萬不能輕舉妄動，自己溜走。最後他伸出一根手指頭，非常肯定地說道：「一晚上，你給我一晚上的時間。」王若素只能點點頭。
夜裡好不容易睡著的王若素做了個夢，夢見一棵長了幾片葉子、葉子中間還冒出一串紅果子的植物忽然變成一個穿著紅肚兜的小胖娃娃，小胖娃娃一邊笑一邊追著她跑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她感覺到不止腦袋暈暈的，自己的兩條腿都是酸的，好像真的跑了一晚上似的。
她迷迷糊糊地趕去了學堂，還沒到門口，就發現常遠橋在朝著自己的方向張望。她趕緊跑了起來。這時候，常遠橋也看見了她，也立即朝她跑過來。到了跟前直接開口道：「好消息。我外公同意了！」
「嗯？什麼意思？」王若素一頭霧水，「你怎麼和你外公說的？」
常遠橋笑笑，掏出一本顏色黃舊的書，書名《本草經》，小聲說道：「很簡單，我跟外公說我以後想學煉丹，煉丹你懂嗎？啊……看你表情我就知道你懂的。嘿嘿……我外公知道我小時候想學木工的時候，家裡給弄了本罕見的《天工經》。這不，他也不想落後，給我鼓搗了這麼一本書。沒想到老王家有點兒私貨啊！」
「說重點。」
「你別急啊。這不他老人家就說，煉丹要先從認識草藥開始。讓我多看看書把基礎打好。我就跟他老人家討價還價，要求實地學習。」
「你的意思是你要進山採藥？」
「聰明聰明！孺子可教，一點就通！」
王若素道：「你外祖父會同意？」
「怎麼不同意？常家老頭都允許我進山找合適的木材，王家老頭肯定也會跟著同意的。畢竟兩位親家也要臉面也得競爭的嘛！再說我的理由確實很充分不是嗎？只讀死書就只會紙上談兵。這對煉丹來說一旦失誤了會出人命的！」
王若素點點頭，冷笑道：「很有道理。那我怎麼辦？真實情況是我要去採藥，而不是你！你把我怎麼處理的？」
「嘿嘿。你不是說你從小是神童嗎？我就跟外公說，出趟門不容易，要一次性多多實踐，所以除了帶他給我安排的家丁，我必須要有一個聰明好學的同伴和我一起。一開始他還不同意，說要去請個大夫什麼的陪我一起。你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勁兒才說服他打消這個可怕的念頭。如果請個大夫，我有什麼東西又不好意思問是不是？問了也未必會記住是不是？畢竟不是自己學來的東西怎麼能那麼容易記住呢？所以，這個人只能是你！同齡人多容易溝通啊！你又多聰明啊！過目不忘、聰慧過人！遇到問題我們相互交流一下，肯定記得牢牢得啊……」
王若素似乎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這位常遠橋同學如此能嘮叨，見他半天沒說完，又不好打斷他，只能扶額長嘆：這路上看來是不會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