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涉紛繁

第六章 初涉紛繁

「既然你道法大有成就,為師也深感欣慰。.只是太乙玉宵奔雷劍是護身之法,主蕭殺,必須輔以心境修鍊,也就是《紫府玄篇》中的練氣術。我剛才查探了一下,知你的練氣還停留在第五階段,還須努力才是。劍術最後一個境界神劍引雷乃我仙霞門至高絕學,若然呆在這閉塞的山上,一味苦修,也是無為。明日你便收拾行囊,準備下山去吧!」

「師傅,就容弟子多留些時日,伺候師傅您老人家左右,何況弟子一直都未曾出山,不知外面的情形,師傅你就放心弟子孤身遊離啊!」方秋水雖然年過二九,畢竟從未出得遠門,難以明白大千世界的繽紛色彩,更別說修道界的各種情況了。所以自娘親過世之後對凌雲子更是依賴,不願離他而去。

「秋水,切莫如此,相聚千年尚需一別,各種緣由為師也已經告訴你了,如果呆在這壺公山之中,道行怕是永無進步,怎能窺望那神劍引雷的至高殿堂?所以並非為師心狠,逐你下山,你還要體諒為師一片苦意啊!」凌雲子心中也是不忍,奈何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不歷練一番,怎成大道。

「既然如此,那徒兒便聽師傅安排!」

清晨方破曉,金烏東來遲,玉兔西墜早。

儘管清早天氣寒冷入體,方秋水卻早已洗漱完畢,將一干行裝用麻布包袱裝好。雖說行裝,卻也只是幾件換洗長衫,雖已破舊褪色,看上去依然乾淨如新。

待行囊打點收拾好,方秋水便輕聲碎步來到凌雲子的居所凈念齋,輕輕敲擊了一下房門,等待師傅的召喚。片刻之後,房間之中傳來一陣細碎的穿衣服的聲音,方秋水知曉師傅已經起床,便在門外恭候。

約摸小半柱香的時間過去,凌雲子卻始終不來打開房門,方秋水有些著急,便細聲道:「師傅,弟子已經收拾完畢,下山之前特來拜別師傅,還望師傅傳見弟子,一訴別情。」

「離別之意為師早已看破,道在無為,余皆系縛。我等修道問天之人,何來這等的繁文縟節,去便去罷!若互道離別思情,恐是徒增煩惱,割捨不下,既如此,不如不見,以免枉漲三屍,難卻心障!」凌雲子早已起床,正坐在八仙案邊喝著早茶香茗,面目平靜,似乎沒有弟子離去的不舍和失落。

方秋水聽到此處,心中難捨,波潮起伏。儘管如此,他細品之下也知道師傅所言不無道理,真的見過師傅,他怕出山的意志又不堅定了。方秋水想了想便問:「師傅教導的是,只是弟子初次下山,尚不知外面境況,還望師傅告知弟子,路在何方,我該往何處而去?」

「痴兒,十年歸不得,忘卻來時路。三界無法,何處求心?古策風高十二門,門門有路空蕭索。何處來,便往何處去?四海風平,百川潮靜,你若看透,八方皆可去得!」凌雲子在離別之時依然不忘教誨徒弟,字字珠璣,講述這大道玄妙。

「師傅,弟子明白了,那您請安歇,弟子去了。待弟子思念時,便回來探望您老人家。」方秋水滿含熱淚,卻終不曾滑下面龐,只是盈盈閃閃在眼眶之中。

方秋水拂起衣裳,雙腿微屈,「砰」的一聲跪在凈念齋門外的石頭地板之上,落地有聲。擲地之聲傳來,凌雲子也是心中一酸,眼睛一熱,似有淚珠欲滴。畢竟悉心教導十數載,情同父子,堪比四海深,五嶽雄。就算這樣,凌雲子還是鐵著心,不見一面,無謂心狠還是情深了!

方秋水拜別師傅,快步向前,回到居室,從榻上提起麻布包袱,用師傅贈予的龍泉寶劍挑在肩頭,便迅速向山門外走去。一路回望,樓台亭閣,燈火相偎,古樹疏影,琉璃飛展。在這壺公山凌雲殿學藝十數載,一花一草莫不是熟悉到極點,今日卻要遠離此處,雲遊四海,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返。想到這裡,方秋水差點便有掉頭迴轉的心思,不過還是按捺住了,只是惆悵萬分。

出得山門,門前那一株古榕依然巍峨屹立,長年久月的風吹日晒都未曾使其彎曲,可見其堅。古木尚且如此,更何況人乎?方秋水撫摸著古榕,心思:這株護山仙樹都如此堅定,我堂堂七尺之軀,怎能做小兒女姿態。

「朝霞疏影淡似菊,草掩半目慵無力。微風晨露欲沾衣。八萬里,念卻壺山情依依。

孤子遠遊訴別離,玉兔西沉無留意。猶見七柳倚榕籬。聞師語,古策風高皆可去。」

隨著一陣狂歌,方秋水仗劍徑直下山而去,再不回首。

看著弟子在山路上盤旋的背影,耳聞他洒脫寫意的詩歌,凌雲子站在榕樹旁無盡的不舍,夾雜著一絲欣慰:這孩子將諸子文字學的如此精深,道法也通玄,真是我仙霞門之大幸,除卻龍泉為師未曾給予你其他外物,望你參透無形大道,超脫物外,成就金身。直到方秋水的身影隱沒在白茫茫的霧氣之中,凌雲子也遲遲不願移轉眼睛,原來修道之人卻也識不破這紅塵情緣。

殘陽西風,行人寥寥。群山伴兩旁,古道繞中央。

方秋水如今修為本來可以御劍而行,不過在世間行走,覺得還是不可驚世駭俗,所以他便將龍泉收攝入體,附在胳膊之上。只肩挎著包袱,步行而前。

方秋水已經離山大半日了,從日出時分起身直向東北而行,現在已近黃昏日落了。初出山時,路上都是繁花雜木,連綿不絕的大山,沒有見到一個行人。剛才來到這古道之上,才有參差數人而已。他也不知這條路通往何處,此地何名,都覺得已經無足輕重了。

披星戴月,方秋水逐步慢行,沿棧道一路向前。不知過了幾日,這天,來到一個小鎮,人口較為密集,頗為繁華。

街道上人來人往,兩旁的小商販呼喝著抑揚頓挫的叫賣聲,道路上還有些許孩童,三五成群的嬉戲玩鬧,幾名老叟在旁邊看管,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盡顯人倫之樂。

方秋水常年隱居深山,只認識些砍柴打漁的漁樵農夫,何曾見過這等紛繁熱鬧的世界。心中歡躍,一步一停的觀望著,東瞧瞧,西看看,偶爾上去摸一摸街邊的泥人,風箏,糖葫蘆,只是那賣糖葫蘆的小販呵斥了他幾句,他還不知道糖葫蘆是入口之物,哪裡隨便摸得。

方秋水正漫步著,忽然一縷香氣傳來,直入鼻中。方秋水順著香氣向前望去,只見一家酒店,正門上懸挂著「雲來客棧」的匾額。他雖然也可采天地靈氣養身,還是很鍾愛這凡間佳肴。

他大步走到雲來客棧,進了大廳,見人來人往,食客眾多。他叫來小二,吩咐道:「小二,可有靠窗戶的位子?」

那小二肥頭大耳,不愧是在廚房邊忙碌的人。小二點頭哈腰道:「客官,這會正是晌午,吃飯的人比較多,所以不好意思了。只有那邊靠窗戶的桌子僅有一個客官,如果您願意,可以將就一下,恕我招待不周。」說完手指著西南角落。

方秋水順著小二的手望去,只見那邊一方飯桌,桌邊只坐著一人。只見那人一襲青衫,頭盤髮髻,面無表情,呈青褐色,正在慢酌一壺花雕。

方秋水轉頭對小二道:「給我上點清淡點的菜,來壺好茶,去吧!」

吩咐完小二,方秋水來到那靠窗戶的桌子旁邊,看了看那青衫男子,道:「兄台見諒,只因這裡人比較多,所以和兄台共用一桌,不會打擾兄台雅興吧?」

那青衫人頭也不抬,自顧自的喝酒,只是手揮了一下,示意方秋水可以坐下。方秋水得到同意,便緩緩坐下,本想和青衫人搭訕,看見他不近人情的樣子,想想就算了,只把頭望向窗外,看大街上的人頭攢動了。

等到小二將菜端上來,方秋水才回過頭來細細品嘗。細嚼慢咽的時候,陡然間感覺元神激蕩,龍泉寶劍在體內震動,從心神中傳來嗚咽的鳴叫聲。方秋水頓時警覺,感到不妥。連忙放下筷子,抬頭四處張望了一圈,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在方秋水警覺的一瞬間,對面的那青衫人雙目放出精光,一閃而沒。

用完素菜,方秋水付了銀兩,便舉步出了雲來客棧,直向東街而去,路上一直思索剛才龍泉寶劍如同示警般的鳴叫,所以不敢靜心觀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片刻之後,同一桌上的青衫人也一骨碌喝完那壺花雕,迅速離去。

方秋水一路向東而去,出了小鎮,他回頭望了一眼那鎮口樹立的牌坊,才知道上面寫著「雙橋鎮」。他正準備轉頭向前,一個道士猛的鋪面而來,差點便要撞上,方秋水急忙移開,才看見那道士一身鶖鳥羽毛拈絨編織而成的鶴氅,臉色焦急,匆匆的形色。

一句話都沒有說,那道士回頭望了望身後,又看了方秋水一眼,便急忙進了雙橋鎮。方秋水心感蹊蹺,心想反正出來遊歷,也沒有具體的去向,便等那道士去了一段距離之後,便尾隨而去,欲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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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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