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拜師

第三十一章 拜師

姜望一臉愧色:「並非老夫身在魏國不以魏國大事為重,而是老夫來魏國之前就立下規則,姜家生意只為百姓謀福,不和官府交易。再者也是老夫認定魏國征伐趙國,不合情理。王兄如此指責老夫,盛怒之下,說了一些指責之話,老夫勃然大怒,當即提出要和王兄恩斷義絕。」

王黃苦笑搖頭:「老夫也是一時鬼迷心竅,當即割袍。姜兄憤恨離去,老夫也未加挽留。晚上,老夫氣消了一些,有意讓王左代為傳話,想讓姜兄再來府上一敘。不料王左卻和老夫吵了一架,說老夫氣量狹小,胡亂指責他人。老夫以為王左受了姜兄蠱惑,打了王左一個耳光,讓他面壁思過。」

「三日後,王左不辭而別,沒有留下隻言片語。老夫卻是清楚,王左是對老夫的所作所為傷心失望之極!老夫明知自己有錯,卻不肯放下顏面去找姜兄說個清楚,又將王左離家出走之事歸罪於姜兄,如此就一連過了十幾年未曾和姜兄有過一面之緣!」

「其實說來也怪老夫太好顏面,放不下身段向王兄認錯!」姜望也是一臉自責之色,起身又朝王黃躬身一禮,「事後老夫也追悔莫及,為何非要意氣用事,不肯低頭?何況身為魏國商人,為魏國效力也是人之常情。若當時老夫真的調配十萬石糧草,或許魏軍不至於慘敗,而王兄也不會受到魏王責怪。」

王黃忙起身還了一禮:「怎能怪罪姜兄?此事全因老夫引起,若不是老夫立功心切,急於迎合魏王,也不至於有魏軍大敗之事。魏軍敗北之後,老夫本該痛定思痛向你認錯才對。」他後退一步,一揖到底,「這一錯,晚認了十幾年,今日若非周公子居中周旋,也許老夫會抱憾終身!」

姜望熱淚盈眶,忙扶起王黃:「王兄不必如此,不必如此,當年老夫也有大錯。你我二人就不必再為當年之事耿耿於懷,都是往事不可追回了。」

「正是,正是。」王黃也是眼眶濕潤,一是當年之事確實讓他難以釋懷,二是再次觸動了傷心往事,想起了下落不明的王左,他深吸一口氣,轉身朝周東深施一禮,「老夫感謝周公子的成全之恩。」

周東忙不迭還禮:「相國折煞在下了,不敢,萬萬不敢。相國和姜公都是人中之傑,只因太在意對方,才一別十幾載。今日重歸於好,還望日後相扶相攜,共助魏王大業。」

姜望暗暗點頭,周東時刻不忘魏王大業,相信可得王黃真心認可。

王黃緊握周東雙手:「自今日後,你便是老夫的弟子了,你還叫我相國不成?」

周東會意,當即躬身一禮:「夫子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哈哈。」王黃開心大笑,忙扶起周東,「不如今日好事成雙,由老夫作證,你和姜姝正式訂親可好?」

姜姝正沉浸在父親和王黃握手言和的喜悅之中,冷不防王黃話題一轉落在了她的身上,頓時嬌羞無限,轉身就要躲到屏風後面。

周東卻是一把拉住姜姝,哈哈一笑:「姝妹何必如此?你我本不是尋常兒女,既然你我情投意合,又有夫子和姜公在此,擇日不如撞日,姝妹若不嫌棄,可願嫁我為妻?」

姜姝臉上嬌羞之意漸去,眼神中多了堅定:「小女子願嫁與周東為妻,生生世世,永不相離。」

「好,好。」王黃接連叫了幾聲好,「筆墨何在?」

周東又親自為王黃研墨,王黃奮筆疾書,一揮而就:「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宜室宜家,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此證!」

「此為婚書,若你二人誰有違背,老夫定不饒過。」王黃將婚書寫好,落款題名,又將筆交與周東,「周東,你和姜姝各自署上姓名,以咨永記。」

「是。」周東恭恭敬敬地寫上了自己名字,又將筆交與姜姝。姜姝也毫不遲疑鄭重其事地在周東名字旁邊寫下了自己名字。

「王兄此舉甚好,日後若是民間效仿,王兄當為開創先河。」姜望拿起婚書,連看幾眼,讚嘆不已,「此法應當推廣開來。」

「好主意。」周東頓時靈光一閃,「姜公讓人趕緊訂製一批紅紙,以燙金『婚書』二字為封面,並刻上姜家專用印記以彰顯身份標識,若是拿到市場售賣,定會大受歡迎。」

「哈哈,好你個周東,身為中山國太子,如今竟也如此有經商頭腦,了得,實在了得。」王黃開心大笑,深為嘆服周東的生意經,「如此看來,老夫深信你可以安心留在魏國接管姜家生意了。」

「何止如此。」周東心情大好,既認了王黃為師,又和姜姝正式訂親,是為雙喜,「經商者,境界有三。一為自足,二為為百姓謀福,三為為天下蒼生富足。自足自不用說,是為生計。生計之後,便是為百姓謀福,是豐收之年低價買糧存儲,欠收之年平價賣糧,以幫百姓度過難關。而到了第三重境界,此時富甲天下,坐鎮一方,調集天下豐產貨物流向所需之地,讓貧者有飯吃有衣穿有屋住,讓富者憐憫窮人,讓窮人憐惜牲畜,如此才天下和睦,蒼生富足。」

一番話讓王黃和姜望肅然起敬。

王黃敬佩的是周東身為太子,竟有如此博大的商人心胸。姜望敬佩的是他經商多年,始終在第二重境界徘徊,從未想過要讓天下蒼生富足。和周東相比,他還是差在了格局和胸懷上。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上服度則六親固。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下令如流水之原,令順民心……是以商人乃是國之重器,應當有以造福天下蒼生己任的氣魄。」周東慷然一笑,「有恆產者有恆心,百姓安居樂業,豐衣足食,則更需要教化,是以日後還要夫子多多教導弟子,好讓弟子盡我所能,以一介商人之身,造福萬民而不與天下爭。」

王黃怦然心驚,周東一番話,既兼顧大義,又胸懷坦蕩,最終又無欲無求,可為天下師表,如此人才,如此氣量,他還能再疑心他藏身魏國是為了謀反就太不應該了,當即舉茶在手:「周東,為師敬你一杯!以你之才學和見識,又有如此氣度,當為天下楷模!」

周東接過姜姝遞來的茶杯,示意姜望和姜姝同舉:「我有三寶,持而寶之:一曰慈,一曰儉,二曰不敢為天下先。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為成器長……」

見周東又引用了《道德經》之言表明心跡,王黃點頭會意一笑:「周東你多慮了,為師對你深信不疑,若是他人不信你,自有為師替你擔當。」

「多謝夫子。」周東一飲而盡,有了王黃此話,可保他在魏國地位穩固。

隨後,王黃又和姜望說了許多,二人追憶往昔,說笑間,到了傍晚時分。周東讓人上了飯菜,又讓孫西敢送來了王孫美酒,王黃和姜望同時大醉。

醉后的王黃多了幾分真性情,他拉著姜望的手,忽然臉色微微一變:「姜兄的身體似乎微有小恙,內火外熱,大補過度。」

姜望之前聽周東說過他虛不受補,後來停了一些補藥,不過卻一直食補,今日聽王黃一說,頓時為之色變:「王兄可知老夫病源何在?」

王黃在未入朝堂之前,曾學醫,醫術相當高明。後來從政后,不再為人看病,是以姜望對周東之話半信半疑,卻對王黃所說深信不疑。

「姜兄之前應該是大病一場,風邪入體,幸得及時就醫,恢復了七八。只是突然又大補,脾胃虛弱之時,虛不受補,反而傷了脾胃。後來又不再大補,卻還食補,脾胃尚未恢復元氣,又一再進補,正好抵消。長此下去,你的身體是好不了了。」王黃為姜望把脈片刻,仔細端詳了姜望氣色,「姜兄你還好遇到了明醫,否則此關難過了。只是為何明醫沒有讓你停用食補?你現在只須靜養,保證正常飲食,三個月後,即可大好。」

「慚愧,慚愧!」姜望朝周東施了一禮,「明醫告知老夫切勿再進補,老夫聽了信了一半。後來姜遠再三叮囑老夫,說他聽了城中名醫馮聖手之言,務必繼續進補,且開了不少方子,老夫就、就……」

「明醫竟是周東?」王黃既驚又喜,回身問道,「周東,姜公之病,你可知根源?」

周東將姜望之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弟子雖不敢胡亂猜疑,卻總覺姜公子有故意誤導之的嫌疑,從妙關之事再到背陰之地,再到大補和食補……」他不忍再說下去,以免有挑撥離間之嫌。

王黃面有凝重之色:「姜兄,明醫和名醫,一字之差,有天淵之別。所謂盛名之下其實難符。老夫勸你以後從飲食到起居,只安排最為親信的人親力親為,粗茶淡飯足矣,不可大魚大肉,人蔘、靈芝等大補之物,更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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