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洞中歲月長

第十四章 洞中歲月長

「東家不在就不許小二賣酒,天下哪有這樣的規矩?」魏任回身沖周方招手,「周方,跟我到裡面看看可有珍藏好酒。」

周方也從子良閃爍的眼光和吞吐的話語之中看出了什麼,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了,硬著頭皮一拉司馬運,幾人邁步走進了酒坊。

子良剛才還氣勢洶洶,現在卻沒了脾氣,想要攔下幾人,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急得搓手跺地,快跑幾步來到幾人面前,咳嗽一聲故意大聲說道:「幾個客官裡面請,王孫酒坊的好酒可是要十貫錢一壇,客官若是嫌貴,可以只看外面的酒……」

由於她的聲音過大,說話里又沖著裡面,任誰都知道她是在向裡面的人通風報信,周方哭笑不得,子良到底年紀尚小,機警有餘,沉穩不足。

樂城揚手拿出了一小錠金子:「瞎嚷嚷什麼,你看我幾人是喝不起好酒的人?一兩金子拿去,買你十壇好酒。」

子良沒有接,白了樂城一眼:「我家東家說了,只賣識酒之人,若是不識酒不懂酒,千金不賣。」

樂城氣得揚手扔了金子:「反正金子給你們了,看上哪壇我就會搬走哪壇。」

樂旦搖了搖頭。

周方顧不上理會樂城和子良的賭氣,他的心思全在司馬運身上了,和司馬運並肩而行。有一個司馬運就足夠難以應付了,再多一個也起了疑心的魏任,他對見到王松和孫西敢的場面不敢設想,心中微有擔憂。

司馬運暗中觀察周方,見周方臉色平靜,絲毫不亂,不由更加堅定了他的判斷,周方此人,就算真是一名糧商,也絕非一般糧商。他回頭不經意看了樂城一眼,輕蔑地笑了笑。

幾人心思各異進了酒坊,穿過擺放酒罈的櫃檯,徑直來到了後院。

後院倒是不小,有一口水井和堆積如山的酒罈,卻空無一人。周方一見院子的布置和酒罈的擺放,鼻子一酸,險些掉下眼淚。

正是故國家園的味道,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無比熟悉,就連假山也堆砌成了中山人最喜歡的「山」字形,肯定是他二人!他二人沒死,不但安在,還開了酒罈,真是幸事。周方強忍內心迫切想要見到王松和孫西敢的衝動,努力保持了平靜。

司馬運見周方眼神中雖有激動,雙手微微顫抖,卻還是足夠剋制和隱忍,不由暗道,周方此人,年紀不大,隱忍功夫卻是了得。

「店家,店家……」魏任喊了幾聲,卻無人回應,轉身問子良,「店家真的不在?」

子良擺手搖頭:「當然不在,開店做的是賣買,開門納客,店家若在,肯定會出來迎接各位。」

「真是遺憾,在下還想向店家定做一百壇好酒。」司馬運搖頭嘆息一聲,「子良,店家何時回來?左右今天無事,不如等上一等也是無妨。」

「不用等,不用等。」子良連連擺手,今天的架勢讓她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雖不清楚幾人的真正意圖,直覺卻讓她認為幾人對東家不懷好意,就想趕緊請走幾人,「店家一時半會回不來的,你們也不用等下去。」

「不等怎麼行?我給了金子的。」樂城翻了翻白眼,十分不滿地說道,「你這個店小二,既粗魯又沒有禮節,可見你的東家也不怎樣,要不怎會僱用你這般的夥計?」

樂城看不慣子良,子良更不喜歡樂城,她眼睛一翻,手腕一動,一枚小刀就橫在手中:「再敢胡說,一刀了結了你的狗命。」

周方大汗,王松和孫西敢從哪裡找到的如此小二,脾氣不好不說,還動輒武力相向,更何況她還是一名女子。他知道以樂城的脾氣,必然會強硬回應,當即向前一步,擋在了樂城身上。

「樂公子,不必和一個店小二一般見識。」周方擋在了樂城身前,身子一錯,目光正好透過假山的「山」字型看到了山後有一個洞口,洞口不大,僅容一人通過,洞口黝黑,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一閃而過。

雖然只是片刻,周方卻看得清楚,正是王松,不由心中一動,朝洞口之處眨了三下眼睛。

樂城絲毫沒有注意到周方的異動,他怒氣衝天地推開周方,衝上去就要和子良動手。魏任和樂旦急忙出面,好說歹說才勸下了樂城。子良卻又不依不饒,撿起樂城所扔的金子扔給樂城,非要趕走樂城。二人互不相讓,讓魏任和樂旦一人攔下一個,忙得不可開交。

幾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周方在悄然向假山後面的山洞大使眼色,而司馬運左手按劍右手提著衣擺,緩步朝假山背後走去。

周方一愣,不及多想,跟在了司馬運身後。司馬運察覺有異,回身看了周方一眼,呵呵一笑:「周兄也是發現了假山後面似乎有什麼動靜?」

周方方才和王松一番眼神的交流,已然胸有成竹,也不隱瞞:「假山後面的山洞之中似乎有人。」

司馬運呵呵一笑:「幾人中,也就周兄和在下有幾分眼力,呵呵,樂公子是性情中人,只不過有時氣量過小了。」

周方岔開話題,他不想背後議論樂城:「司馬公子才是好眼力,在下只是看到司馬公子多看了假山後面幾眼,才起了疑心。」

「周兄也疑心王孫酒罈的兩位東家故意躲了起來不見人?」司馬運微微一笑,加快了步伐,「魏國剛滅中山,中山人前來魏國的百姓之中,細作不在少數,當小心提防。周兄還好,沒有國別之見。不少中山人,復國之心不死。」

周方聽出了司馬運話中的試探之意,也是微微一笑:「在下只是一名小小的商人,不管是中山人還是魏人,所求不過是吃飯穿衣。家國大事,是王公大臣之事。」

「哈哈,說得是,說得極是。」司馬運對周方的回答很是滿意,拍了拍周方的肩膀,「百姓不管是誰當權,只要豐衣足食便好。周兄若真是這麼想的,就放心在安邑做你的買賣,我保你一切無憂。」

此時二人已經來到洞口,洞口深過數丈,裡面黑呼呼一片,看不清裡面的情景。

「多謝司馬公子,在下感激不盡。」周方彎腰施禮,餘光一掃,看到了洞口隱蔽的一處有一個橫躺的「山」字元號,指向了洞口的右上方,心裡就明白了幾分,有意落後了司馬運幾步。

司馬運迫不及待地邁入洞中,過快進入黑暗之中讓他停頓了片刻才適應了黑暗環境,他微眯雙眼,右手放在了劍柄之上,隨時準備揚眉劍出鞘,厲聲喝道:「不要躲藏了,趕緊現身。」

無人回應。

司馬運繼續向前,走了十丈有餘,還不到盡頭,洞中愈加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只能摸著洞壁前進。走了也不知多久,前面不見光亮後面不見洞口,周方和司馬運深陷黑暗之中。

周方摸到一塊鬆動的石頭,他心中突兀冒出一個念頭,若是他痛下殺手,可以一舉將司馬運殺死在暗洞之中,可以推說是司馬運不小心自己碰到了突出的石頭所致。想起司馬運所做的一切,他手上微一用力,「啪」的一聲,石頭應聲而落。

「誰?」

司馬運當即拔劍在手,回身看時,周方正手拿石頭舉在手中。

「一塊石頭掉了下來,還好沒有砸到司馬公子。」周方扔掉石頭,拍了拍手,笑道,「前面有光亮了,應該是快要出洞了。」

司馬運收劍回鞘,笑了一笑:「多謝周兄。周兄可否聞到洞中有奇怪的味道?」

見司馬運未起疑心,周方暗出一口氣:「多半是酒味……看來是一個藏酒洞。」

司馬運點了點頭:「確實是了,還是周兄懂酒。我說為何非要造一個這麼古怪的長洞,原來是為了藏酒之用。也是,新酒藏於冷洞之中,可更有風味。」

「不僅僅是更有風味,也是為了新酒回味更為甘醇。」司馬運話音剛落,頭頂上傳來一人說話的聲音,聲音洪亮,震得耳朵嗡嗡作響,「兩位客官,在下王木公,方才在為酒罈封泥,未能遠迎客官大駕,失禮,失禮。」

怎麼聽上去好像在頭頂之上?司馬運抬頭一看,頭頂上依然是黑洞洞的牆壁,不見有人。周方暗暗一笑,卻是清楚此洞是王松和孫西敢所造,按照中山人特有的風格,洞口所留的「山」字標誌就是王松向他暗示,他一直在洞上。

此洞名為酒洞,是中山人專用儲酒而建。不過周方卻也看了出來,此洞機關重重,王松和孫西敢將一個儲酒洞改成了可以藏人藏兵器的山洞。

司馬運緊走幾步出了山洞,回身一看,洞口之上站著一人,人高馬大,面如黑炭,殘眉,斷耳,臉頰之上還有一道刀疤,相貌十分醜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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