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淚先流
轉動著眼珠，四周寂靜得有些凝重，只有監視儀器發出「嘟嘟」的聲音牽引著脈搏，一股消毒藥水的氣味鑽入鼻腔，壓抑的束縛感遍布全身，李麟忍不住就想坐起身來。Www.
身體微微的挪動，隨之而來的便是山呼海嘯般刺骨的疼痛，植入肺腑。
「我這是在醫院……」李麟的思維開始活躍了起來，幾小時前的經歷如走馬燈似的在腦海中一一浮現，而後便是那夢幻般的場景，那白衣飄飄的身形，那令人費解的三個大字……
「『緣未了』……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呢？」李麟深挖腦海中的每一絲記憶，想要尋找到相關的信息。「難道是自己被打傻了？這樣的情景也許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單單隻是自己睡夢中胡思亂想罷了……」想到這裡李麟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自嘲的笑容。
在醫院休養了十天，李麟似乎漸漸習慣了這種慢節奏的生活。早上應對醫生查房詢問病情，上午三瓶加了消炎藥的葡萄糖水吊瓶，下午躺在病床上看書……似乎一切都那麼的自然，就連那刺鼻的消毒藥水味道，都不是那麼的惱人了。
每天中午，馬俊都會屁顛屁顛的帶著一堆吃的來到李麟的病房，和李麟插科打諢地聊著各種新鮮奇怪的話題。其間關丙全也來過一次，只是稍微的詢問病情，丟下一句「好好養傷，爭取早日重歸研究工作」便匆匆離去。
這樣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的快，轉瞬即逝。閑來無事的時候，李麟便把以前同張雪在一起的時光翻出來一一回味。聞名也醉的「青梅竹馬」酒、落日下鮮血般火紅的赤沙渡，都是他最醉心的生活片段……偶爾也會想想研究中的「長春丹」要以何種方法去調和陰陽，更是會記起那百年堂的老頭子威脅自己時那洋洋自得的神態。
李麟也曾想過自己突然間斷了那每日一封的電子郵件，百年堂的老傢伙會不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不利的舉動，隨後便想到以那老頭子龐大的信息網路，還會不知道自己受傷住院了？繼而坦然。
這一日李麟剛吃過午飯，手裡還拿著馬俊削的蘋果，感覺到身體恢復的速度，有點讓人吃驚，平日里的疼痛感竟然越來越弱。正準備走出病房，去院子里享受一下秋日裡難得一見的陽光，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李麟忍著肋下還隱隱的痛感，慢慢舉起了因激動而微顫的右手。
「小雪……」
「李麟……」電話那頭傳來幽幽的聲音，似乎心裡還在經歷著掙扎。「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嗎？」
「嗯……不太好，現在正在醫院！」李麟故意沒有隱瞞，因為他想見張雪，想她來看望自己，想見到她因在意自己而慌神的表情。
果然……
「啊！你在醫院，你怎麼了？是生病了，還是怎麼了？你在哪家醫院呢？我要來看你。」關心則亂，在張雪紛亂的心中，之前準備好的說辭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
半小時之後。
「怎麼會受傷了？」「傷到哪裡了？」「還疼嗎？」……張雪根本不管李麟來不來得及回答，問出了一大堆的問題，似乎要把心裡所有的想法都傾瀉出來。
李麟只是笑而不語，靜靜地等她問完。
張雪好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停下了無休止的詢問，嬌羞地在李麟手上捶了一下。李麟佯裝吃疼，張雪嚇得本來已漸漸平復的情緒又慌亂起來。
「咳……你們好歹也注意一下影響吧，大白天的就這裡打情罵俏……」提著一壺開水的馬俊輕咳一聲走了進了，一臉壞笑地盯住有些受驚嚇的張雪。「正點！小哥我閱人無數也沒有碰見過這樣的極品。難怪李麟這小子整天魂不守舍……」
「呃，小雪，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最好的朋友馬俊，你可以叫他小馬；馬俊，這是張雪……」李麟為了掩飾張雪的窘態，趕緊給兩人相互介紹。
三個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
「我說小雪啊，你魅力還真是挺大啊。為了你，李麟跟那幫孫子狠狠幹了一架。認識這麼多年，我還真沒見識過李麟有這一面啊，真夠狠啊，不要命似的往上沖……」馬俊感慨地說道。
「那個……我不往上沖，今天躺這裡的人就是你了。你小子還真沒良心啊，我替你挨了打，你不心存感激，還在一旁說風涼話。」李麟生怕張雪察覺到什麼，胡亂的扯開話題，還使勁地向馬俊猛遞眼色。
「對不起……」張雪還是想到了什麼，雙眼飽含淚水。
「小雪，你沒有對不起我，為了你……那個，我從來就沒有後悔過。」李麟連忙安慰著張雪，馬俊也隨聲附和著。好容易，張雪的情緒才平復下來。
之後的日子，張雪幾乎天天來病房探望李麟，風雨無阻。而馬俊也識相的沒有來破壞氣氛，送飯的任務當然也落到了張雪身上。
吃著張雪做的飯，看著她關切的神情，聊著愉快的話題，李麟感覺日子從來沒有這麼甜蜜過。反觀張雪，看著李麟每日里風捲殘雲的消滅掉她做好帶來的飯菜，身體一天天迅速康復，芳心裡也跟裹了蜜似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每天都有話題可聊的兩人，彼此的了解也越來越深，談話涉及的內容也越來越廣泛。過去的、現在的、國內的、國外的，從小時候的經歷，到對未來的憧憬，兩人總是能聊在一起，聊得興起，還能為某些小事辯論起來，當然最後都是以張雪的獲勝而告終。
有一日，兩人因為聊到小時候的夢想，張雪突然發問。
「李麟，你最大的夢想是什麼？」
李麟頗有深意的看了張雪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過去我最大的夢想是成為一名生命科學的研究者，解開生命之謎，現在我卻有了一個更大的夢想。其實說夢想，還不如說是美好的願望。我只希望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相知相依，白頭偕老！」一雙眼睛深情地望著張雪。
「白頭偕老……」張雪的心裡默念著，一顆心卻微微顫抖。
氣氛頓時沉默了，空氣似乎凝固了……
良久，張雪好像終於作出了什麼決定，暗暗一咬牙，竟然轉身離去，只留下呆在原地，錯愕的李麟。
接下來的幾天，張雪再也沒有來過。李麟的心裡也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終日。
馬俊當然也重新擔負起了送飯的工作，李麟卻整天都拉著他問這問那，最後問得有些煩了，馬俊再也忍不住了。
「哥，她心裡怎麼想的，任憑你在這裡把腦子想破了也沒用。你問我，我也肯定不知道，以你對她的了解，你自己都不清楚，問我一個局外人，能問出什麼？」
「對，你說的很對，小馬。再過幾天，我就要出院了，我親自去問她，到底心裡怎麼想的。對，就這麼定了。謝謝你，小馬！」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了出院的日子，李麟感到自己從來就沒這麼舒暢過，對他而言，隱隱之中彷彿有種重見天日，再世為人的感覺，心裡不禁一陣唏噓。
回到了研究院，李麟補齊了病假手續，到導師那裡報了到，自然又少不了一番閑談。
從導師那裡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李麟拿起電話，撥通了號碼。
讓李麟自己感到意外的是，張雪不僅爽快地接了電話，並且在自己開口約她之前，竟然主動提出要跟他見面。地點，居然是上次李麟表白的「赤沙渡」。
又是夕陽西下，又是落霞滿天，又是這赤沙渡，又是這一男一女。感受著河風吹來淡淡的魚腥味，李麟鼓起了勇氣。
「小雪，上次不知道我說錯了什麼話，把你給氣跑了，我深深的感到自責，在這裡先給你說一聲『對不起』。這麼多天過去了，我心裡一直在想著我們倆的事情。那個……你對我也算是比較了解了，不知道上次你說需要考慮的事情是否已經考慮好了……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面對忐忑不安的李麟，張雪眼眶漸漸紅了。
「李麟……我覺得我們不大適合，還是就這麼算了吧！」
轉過身去，張雪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淚水，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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