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說婚媾老司徒起怒 通關節大學士發誓 (2)

第14章 說婚媾老司徒起怒 通關節大學士發誓 (2)

修河聽罷,皺眉道:「鄭那廝,平日驕亢倔強,不合於吾。然其女兒果若佳麗,則犁年之子,何傷秦、陳之結。但必與嚴善官為謀,斯可作成呢。」張善道:「孩兒聞鄭將以今番金榜,欲為擇婿之媒雲。孩兒若得金榜之狀元,一來,榮親輝宗,為一時之瞻仰,一則仗勢倚寵,遂百年之姻緣。可不是兩全其美的么?」

修河道:「孩兒之言很是,但孩兒的文章,難道壓倒了八方之土?此必有關節通了,入簾乃可。爭奈宗師王袞那斯,鄉圍入泮,孩兒不置榜頭,余至今甚不快活了。」仍於沉呤半日乃道:「有了。必也準備了原幣,得力於魏忠賢。如得皇太孫千載爺,一辭半諾,何論房師座師,王袞這斯不敢違旨。千歲爺如不肯旨,魏太監矯旨嚇恐,有何難的?」

張善大喜道:「爺爺神機秘謀,人所不及。但鄭司徒親事,爺爺使嚴侍郎世丈為轉媒,先於會圍之前。彼若以金榜狀元為說,孩兒通關節,點得了魁名,不但倍為生輝,彼有前言,更無可辭呢。」修河點點頭兒道:「兒子深遠算計,到勝了為爺的。」乃哈哈大笑。張善得他父親言准他,又許以遠算,便歡天喜地,退去自己書房,喜而不寐。

次日,張吏部書了請帖,使親迎走堂的送邀嚴侍郎。

原來嚴侍郎名學初,字善官,是奸臣世蕃之孫。為人陰譎多智,專趨勢利。見今張修河在吏部之任,學初時常來謁,諂諛虱附,指望他引薦好官做來。修河見他殷勤,待以心腹。此日,學初見了吏部遣帖請他,十分歡喜,登時坐了便轎,抬到門前。門子不敢怠慢,連忙飛告中堂。張吏部出來,邀請直至後堂坐下。敘罷塞暄,賓東主西。茶華,嚴侍郎膝席躬身道:「下官本擬早來請安,因有欲冗,不免分身。今承寵速,專誠候謁。老爺有何吩咐?」張吏部道:「行將有話。」仍說些閑話。

須臾,獻酒進膳,極其豐裕。用過,嚴侍郎復和顏整衽,頻頻瞻視,十分作殷勤承望之態。吏部會意,開言道:「在下有子張善,年今十九,已擢鄉解第二名。薄雲有才學,尚未有室。今聞鄭司徒有女,才貌俱備。如荷尊兄高誼,做為冰人,玉成豚兒親事,在下斷斷不敢忘報些兒。」

嚴學初滿臉堆笑道:「下官平日奉教如蓍龜,敢不敬從,以效至忱。但他鄭驕亢古怪,如即允從,萬事都休。他或執拗不從,難以勢力動他。那時別有奇謀秘機,也能成就。老先生豫可運籌罷。」修河道:「既蒙尊兄概允,諸事惟在鼎力吹噓,隨變而應,千萬周全罷。」學初道:「這個自然盡心。」乃告別道:「明天再當造府拜見。」遂起身出門。修河下堂,再三申托而送。

再說嚴學初次日請造書了名帖,一程來至鄭司徒門外請候。門吏見是禮部侍郎名帖,呈上。鄭司徒見他名帖,驚訝想道:「他如何造我?從不到探望,此來好是訝惑。想有歪纏,可不是惱。」勉強迎接,才敘寒喧。茶罷,司徒問道:「侍郎光降,有何見諭?」

嚴學初開言道:「無事不敢叩擾。今吏部張老爺先生,有子名善,年方及冠,已入泮亞魁,聰明才學,會圍狀元要不讓他。張老爺久聞令愛才德雙全,願為絲蘿於老先生。下生不敢辭為作伐,伏想老先生必當慨允,成全了好緣。今來請教,先生裁處罷。」司徒大駭,答道:「賤息才鈍質鹵,不合攀高結親。張吏部令郎果有人才,要擢金榜,定然無疑。狀元之後,乞過寒舍再為商議,未為晚也。」

嚴學初再四說吏部勢炎、解元才學。司徒只為冷笑,閉口不答,心內鄙他氣色冷淡。嚴學初無精打采,只為強說道:「張郎折掛,非為榜首,必當探花。下生伊時當先報喜於老先生,今姑告退。」司徒道:「張生之喜,哪可報於老身,高駕豈望再屈。」乃下階送之。

姑且不說嚴學初歸見張吏部。先言鄭司徒送了嚴侍郎,氣憤憤入於內堂,對崔夫人說道:「老身夜裡做過一惡夢,剛才兒白受了一聲鬧景,可不是怪的。」夫人道:「有甚受氣的?」

司徒吐出一口氣,道:「瓊貝女兒年已及笄,尚未擇乘龍之喜。剛才張修河藉他吏部之勢,送他嚴學初那廝,說他有子張善,已擢鄉解,說親女兒。老夫年未及古人致仕之年,屢疏求退者,正以此輩淆亂朝著,作為亂階。老夫尚恨不能把尚方斬馬劍,以斬佞臣之頭,以靖朝廷,豈與他忘君敗國之張賊婚媾,使諂附權奸之學初作為冰人么!可不是白受了一場乖氣的。」

崔夫人亦嘗慣知嚴、張兩人陰譎贊諂,登時勃然大怒道:「女兒寧可結親於鄉戶人家,豈與彼輩秦晉呢?」仍罵他「千可殺、萬可殺」、「忘八」、「蠻種」不已。話休絮煩。

再說荏苒之間,場期只隔了三日。張善不勝著急,對他父親道:「說圖關節,得使孩兒點得狀元。孩兒仕道榮耀,反屬第二件。那老鄭親事,不但不敢推諉,亦當不敢正眼看攄,正是孩兒揚眉吐氣之秋。倘或遲延,還恐他有勢有力的王親國戚,先以厚賂,已點榜頭,悔無及的。伏願爺爺再為商量罷。」修河道:「孩兒也說得是。為爺的明天一早自有妙計。」張善答幾個「是」,退去。

次日黎明,修河裹了黃白厚幣,潛往太監魏忠賢門首。忠賢驚倒出迎,直到後堂坐定。禮畢,獻茶罷,忠賢躬身道:「吏部老爺遠勞光屈,有何吩咐?」

修河道:不瞞太監說,學生有一子,名善,頗以才學稱名,已中解元亞魁。今科會圍,大學士葉公當為座師。那廝素性古怪,願太監得借千斤之力,使孩兒得點狀元,從此學生父子,世世生生,結草圖報,不忘厚恩。今以不腆薄禮,聊表見大人的寸芹。願太監哂留罷。」乃將黃金百鎰、白金千兩、拳頭大的明珠三十顆,雙手奉上,擺在桌上,登時金壁輝煌。

忠賢喜動顏色,道:「老爺如此厚眷,只當銘佩。但因功受賞,不敢克當。令郎才學出類,已點他亞魁,金榜狀元必不讓他。如有吹噓,另效微力。」便使走堂的收藏了。

修河謝道:「既蒙太監慨允,無有不成。太監倘有私人,明示補缺,謹當遵教。」忠賢道:「老爺鄭之教,惟當鏤肺。」修河遂別忠賢,還歸,對兒子備說忠賢之語。張善喜之不勝。按下休題。

且說原來忠賢姦邪善諛,又善騎射,精狠自用,目不識丁。一日,與人賭博爭道,不勝憤恚,自宮。時熹宗萬歲在太孫,乳媼客氏封為奉聖夫人。忠賢善事客氏,又得寵於太孫,性又巧黜,干與朝政,朝野側目。

此時得了修河之厚賂,欲點張善為進士狀元,著實著在肚裡。乘他大學士葉向高承皇太孫侍講罷,退在朝房,忠賢訪進,請了安,葉學士只自答禮。忠賢環視左右無人,便近前說道:「今吏部尚書張老先生之子張善,才學超越,已點入泮亞魁。春圍在今,如擢此人才為榜首,也是得人。萬歲爺每以才學進用為期,小的敢此進請於老爺呢。」

葉學士莞爾笑道:「朝廷科試,非太監們所干預的了。」忠賢道:「是吏部之子,又有文章,公議正然。故不避越俎,是敢說的。」學士正容道:「太監何以知張善文章?科試公義,太監又安知的?」

忠賢怫然道:「我是為老先生說的。老先生雖欲不為,難道不能罷?」葉公大怒道:「太監這般說來,還是千歲爺使太監諭旨,還是萬歲爺使太監有旨么?必有來歷,請見明示。雖有聖上密旨,天日在上,老夫非承望用情,屈伏勢力的。太監分勿復多話。」乃拂袖而起。

忠賢著實無聊,老羞成怒,作色道:「老先生說得雖容易,多恐倒不利於先生的。」葉公厲聲道:「不利且怎的?太監奈何此聖世之一葉向高,我是斬頭瀝血之人,太監惟任自為之罷。」便下堂出去。

忠賢大為慚忿,心內想了半日道:「張吏部這般厚意,實是難孤。今若以葉學士不許允從為說,不但張吏部敗了興也,不倒輕視了我?我且姑以他應許瞞說,回張吏部。且慢慢看下回,倘有機會徐圖,有何不可?」主意定了,即書了名帖,直往張吏部請見。

修河方與兒子鬼鬼崇崇的說了科場事,見了魏忠賢名帖,便大喜道:「魏太監今來,必有好事。」忙下堂迎接,直到裡面套間密室坐下,道:「太監光臨,想是好的。還是為學生賀的,還是慰的?」忠賢躬身笑嘻嘻道:「恭賀老先生了。」

修河道:「有何賀事?」忠賢道:「葉學士初甚躊躇,及至下生說了又說,未乃免不得許允了。爭奈榜頭雖不得,亞魁、探花分明是已諾的。」張修河那裡知道忠賢設詭說謊的?只自喜從天降,感謝不盡,說道:「總是公公千斤鼎力,學生與家豚前程一同都靠了太監。」乃命進杯盤,擺下太托,款款的接待。用過,忠賢告別。修河復重申托,他去了。

此時張善見了魏忠賢之來,便在屏風後面隱身,一五一十,並聽過了,喜之不勝。待忠賢去后,迎將出來。修河便將忠賢說話來,張善笑嘻嘻的道:「孩兒多的在屏后聽過。」相與賀喜,退去。

不多辰,張善滿面堆笑,走進來,說道:「有一件天降喜事,兒子說告爺爺。」修河道:什麼事,這樣喜的?爾且坐下說來,仔細使為爺的知來罷。」未知張善說出何事來?且看下回分解。喜歡新增才子九雲記請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新增才子九雲記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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