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死之間
夜雨漸密，淅淅瀝瀝，打在劉夢仙臉上，而她卻無動於衷，眼神驚悚，朱唇難閉。WENXUEMI.coM她不相信，她不願相信，但這一切真真切切。
似乎如同一場夢境，沉睡了十幾年的夢，自己最信賴的人，眨眼間成為仇敵。
劉夢仙的身體微微發抖，眼睛裏早已無淚可流，他漠然念道「方伯……」
但眼前的方伯，早已變的無比陌生，不曾相識。
方石頭怔怔的目睹這一切，他的心絲毫不驚，跟目睹家族覆亡比起，這些小巫大巫。他甚至開始可憐起劉夢仙，被最親近之人出賣，可悲可氣！
方伯擦了擦手上之劍，冰冷的目光刺得劉夢仙心碎。他提起劍，一步步緩緩走來，眼中沒有一絲不舍。
劉夢仙抬頭看去，如今，她到也不怕什麼，心痛道「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會是你！」
方伯緊盯着手中之劍，眼神里再無劉夢仙絲毫，冷冷道「為了追尋劍道，無情劍，最無情。」
劉夢仙腦海里閃過許多片段，目光落在如冰似雪的方伯，竟再也不願多問一字。
方伯縱劍一指，眼睛裏唯留死氣，難見點滴曾經的慈祥。
這就是劍，這就是道，無情劍道！
劉夢仙知道死期已近，其實在方伯起來的那一刻，她已經心死，閉上眼，只等待最後的解脫。
方伯轉身，陡然一劍向後刺去，劍尖直指咽喉，不留半分可能，這才叫無情。
噗！
結結實實的一劍穿過，一隻手緊緊的握上劍柄，方伯一時竟難抽劍而出。
只感到血濺滿面，劉夢仙並沒等到期待中的解脫，她，還活着。
「你？你為什麼要替我擋這劍？」
劉夢仙不可思議的搖著頭，一個最沒意料到的人——方石頭，替他挨住了致命一擊。
利劍直穿胸膛，九死一生！
方石頭感到很高興，並非因為自己馬上可以去見父母，而是自己終於做了一次大俠，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俠。
他嘴中吐出口口熱血，但他無怨無悔，死之前的最後一句，他只淡淡的說道「行俠仗義，方石是也！」
這是他常寫到的一句，也是他最喜愛的一句。
「不！……」
伴隨着劉夢仙響徹心扉的呼喊，方石頭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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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別拋下孩兒！」
噩夢初醒，方石頭感到渾身劇痛，他滿頭滲出虛汗，不知是嚇得還是疼得。
「我死了么？」方石頭定神望去，這是一個簡陋的草房，屋子年久失修有些破敗，但房中還算乾淨，想來是經常有人住。
床前有一石桌，桌上有兩碗清茶，茶水有氣，一定是剛剛才倒的。
方石頭並不認識這個地方，甚至，聞所未聞。他想起自己身中一劍，以是死的不能再死之人，那麼此處，也許就是陰間了。
陰間也有這樣的房間？方石頭摸摸床鋪，和人間的那些並無二樣。
他強行坐起，感到撕心裂肺的劇痛，心中急切道「爹娘在哪裏？難道陰間我們也不能相聚？」
緩緩移下床，方石頭扶著牆，努力站了起來，心道「我終於當了大俠，了卻心愿，一會見了爹娘，他們也會替我開心吧。」
一陣風，吹開了半扇窗，露出屋外晴好的天氣。方石頭好不容易移到門口，門未鎖，虛掩著。
他想拉開門，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彷彿那扇門成為了禁錮自由的牢籠。
不能等在這裏，他咬了咬牙，準備再試一次。
吱啦~
門毫無預兆的打開了，一個美若星辰的女子手端清水，獃滯的看着方石頭，彷彿不敢相信。
方石頭不認識這個女子，他和善的打着招呼「你也是鬼么，我剛死，我叫方石頭，叫我方石也行。」
咣啷！
女子手中的水盆打翻在地，清水灑了一地，她十分激動，向著遠處大喊道「先生，他醒了，先生，你快來看看！」
方石頭不明白為什麼這位女子會這樣高興，難道陰間都是這樣的？他踮起腳，想要看清所謂的先生到底長的什麼樣。
是張著牛頭，還是張著馬臉。
一陣微風襲過，迷住了他的眼睛，他揮手揉搓，好不容易揉出沙粒。
當他再次抬頭，先生已經站在他的面前，那一刻他呆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做夢還是現實，總之一切都好亂。
「石頭，感覺如何？」先生關心之意毫不掩藏。
方石頭捏住自己的臉頰，會疼，難道這都是真的？他傻傻的看着先生，疑問道「師傅，難道你也死了？」
先生不是別人，正是方石頭學堂的老師——余清水。那位嚴厲又和善的老者，那位唯恐他不成才的老者！他今年七十又三，白髮灰須，精神抖擻，絲毫不讓年輕人。
余清水露出笑容，落在方石頭心裏如三月的太陽般舒適「石頭，你沒死，你還活着。」
「活着？」
方石頭有些不相信，誰不想活着，他也想，但是當天明明劍過心穿，死的不能再死了。
「您救了我？」這是方石頭如今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余清水不置可否，依舊一笑，道「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方石頭不解的搖頭，自己怎麼救自己，那天自己分明已經昏迷過去。
「是你的頑強，你的毅力，你的不屈！」余清水不住的誇讚，非常賞識方石頭的品質。
繼續搖頭，方石頭沒能明白半句。
「可認得她？」余清水指指身邊女子，方石頭這才仔細看去，待細細一瞧，頓時感到美從天降。
女子不大，十有六七，正直花季。皮膚白皙，樣貌嬌好，身材勻稱，有撅有翹。氣質高雅，一看就是大家閨秀。
方石頭搖搖頭，自己哪能認得如此女子，這般女子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見幾回。
女子見方石頭不記得她，有些生氣，嬌怒道「怎麼？這麼快就忘了我？」
方石頭聽到這個聲音，眼睛收作一點，腦子裏翁的傾瀉出許多片段，他搖搖頭，感覺胸口好悶，看向女子的眼裏流露出疑問「你是劉夢仙姐姐？」
女子搖搖頭，隨後又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道「其實我的真名叫做蘇夢瑤，劉夢仙只是我一時想到的假名。」
「蘇夢瑤，蘇夢瑤……」方石頭暗念兩聲，突然眼中精光大作，但胸口之傷使得他不可大動「你就是蘇家堡的蘇夢瑤？你爹是蘇牧雲？」
蘇夢瑤肯定的點點頭，這本就不是什麼大秘密，再則經歷這樣的變故，蘇夢瑤早已不再相信有任何秘密可言。
秘密，總會被人所知，無論它多秘密。
蘇家堡為冀州數一數二的大門派，也是方石頭所見過的最大的勢力，在他眼裏，蘇家堡如同高不可攀的龐然大物。如今若不是蘇夢瑤親口道出，方石頭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子就是蘇家堡堡主蘇牧雲的女兒——蘇夢瑤。
方石頭一臉驚色，道「果真是大小姐，那我失禮了。」
蘇夢瑤臉色微重，嘆道「什麼大小姐，到頭來還不是淪落到如此田地！」
從小就嚮往大俠，面對一方霸主的女兒，方石頭怎敢怠慢「大小姐身為一代大俠蘇牧雲之女，理應受到禮待。」
「禮待……」蘇夢瑤臉上透出苦色，傷心道「若論禮待，也是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我……」
救命之恩！
方石頭眉頭一緊，猛然驚醒，想到父母族人被殘殺，淚水難飾，扶住門框哭道「爹……娘……都沒了……」
余清水嘆惋一聲，心道：這石頭雖是堅強，但也畢竟只有十五歲，遭此一劫，可謂悲慘啊。
蘇夢瑤想到自己害了方石頭一家，兩行淚珠盈盈而落「對不起，方石頭，你要報仇就沖我來吧，要殺要刮絕不反抗。」
這蘇夢瑤也可謂俠義之士，方石頭會殺她報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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