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我

「奈特？」夜翼推門走出來的時候，一個人影也沒有：「他自己先到處去逛了？」

「有可能。」隨後走出來的康納聳聳肩膀，表示這種找不到人的現象並不奇怪。

傑森夾著自己的紅頭罩左右看了看。雖然他莫名有些奇怪的感覺，但是轉頭，他又覺得好像沒什麼大事：「反正他不會出基地就是了，調開監控看看就知道了。」

抱著電腦的紅羅賓下意識地把仍舊盯著超人的那塊屏幕縮小，在更小的畫面之內找起了青年的行蹤。

等等，他為什麼要這麼乖地聽這個人說的話？

紅羅賓一邊挪動著手指，視線掃過一格一格的監控，一邊冒出了這樣的疑惑。對方說話的語氣語調好像都有點耳熟。

不過他沒有疑惑太久，比直覺更快的是手上的動作。

角落裡的監控盯著把自己埋在陰影里的人，對準他的發旋一陣狂拍，也沒等到那人的一點動靜。

「找到了，他在這。」紅羅賓朝向了右邊的走廊：「向前第二個岔路口左拐，之後第三個路口右拐，左手邊的角落裡。」

「謝了。康納，走。」傑森快步走向紅羅賓指出的方向，康納小跑了幾步跟上去，走在了對方的身邊。

蝙蝠家的三個人就這麼看著兩個人走遠，夜翼乾巴巴地開口：「我說，不用跟上去嗎？」

「不。」蝙蝠俠拒絕到：「我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夜翼，帶上三小隊人，移動速度越快越好，我們去把超人帶回來。」

「知道了，馬上去辦。」夜翼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腳步飛快地走開了——他還需要做上好些準備工作。

紅羅賓站在原地，他的視線黏在監控上。超人的部分已經被縮到很小，而觀察著「小麻雀」與康納的監控則被擴大到肉眼可見地清晰。

「B，你應該過來看看。」紅羅賓的聲音有些發澀，一再放大的監控上，兩個年輕人的容貌清晰可見。

在他們身上附加的魔法，失效了。

傑森和康納一無所覺。只是走著走著，傑森突然打了個寒顫。

「怎麼了哥？」康納和傑森並排走在一起，走廊並不算寬，他明顯地感受到了哥哥的哆嗦。

「總覺得有種不好的感覺。」傑森扯了扯脖子上的圍脖，順手把手裡的頭罩扣回了腦袋上：「我還是帶著我的頭罩吧。ok，左邊的……在這。」

靠在角落裡的青年垂著頭，腦袋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很明顯地睡著了。

傑森蹲到人的面前，單手捏著奈特嘴巴兩邊臉頰上的軟肉：「嘿，奈特，醒醒，我們等會就要出門了。」

黑髮青年被捏的嘟起嘴，一點口水從嘴邊流下來，一點反應也沒有地繼續沉睡著。

「奈特睡的好死啊。他平時有這麼能睡嗎？」康納探頭探腦地湊了過來，還對著奈特頭頂的監控的位置揮了揮手，算是打了個招呼。

傑森又叫了奈特幾聲，等到的是連哼哼聲都沒有的，完全沒有反應的狀態。

「不是，他不是在睡覺。」傑森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他手機上的時間早在和蝙蝠們的會議開始之前就調整成了這個世界的標準時間——現在是，下午十五點二十四分，不是一個適合睡覺的時間：「他正在給別人織夢。在那之後我還是第一次見他……」

「在哪之後？」康納沒轉過勁來，他看著傑森抱起奈特，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傑森低頭看著懷裡溫熱的還在呼吸著的軀體，嘆了口氣：「在奈特和澤比斯的自稱只是我，而不是我們之後。」

…………

「他看起來不太好。」奈特趴在一動不動的白色狗狗的腦袋上，尾巴一翹一翹地，顯得格外悠閑自在：「你們打算把我攔在這裡攔到什麼時候？」

這裡確實是奈特營造的環境，但是不知道是誰，從超人的腦袋裡找出來了最好和最壞兩種截然不同的記憶，主動以一種巧妙的手法把兩者結合成了一個完整的夢境。故意把奈特放了進來，又阻擋了出路，把他堵在了這裡。

所以這裡既不屬於超人，也不屬於奈特。除非是製作了這個夢境的人主動讓奈特出去，否則他只能一直在這呆著。

不過奈特並不是很著急。等到一定程度了，就算是不想出去，他也得被踢出去了——超人本來就不需要睡覺，等到這個氪星人睡醒了，自然夢就停了。現在，就是看這個外星人什麼時候醒了。

沒人回答他。於是他繼續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克拉克的經歷有什麼特別的嗎？」守宮握起比一般守宮長了一些爪爪，一根根地舒展開來：「是來自哥譚的小丑先生比較特別嗎？」

「是爆炸的大都會讓你自責嗎？」

「是損耗的人類數量讓你接受不了嗎？」

「是露易絲和小喬讓你難過？喬納森和瑪莎使你更瘋狂嗎？」

「是渴望又強硬地拒絕來自同伴的幫助讓你羞愧嗎？」

「是一次又一次的無聊重複讓你恐懼嗎？就算是那些重複並沒有讓你感到疼痛？」

奈特一個個數過去，沒有任何一個條件讓周圍有反應。他絞盡腦汁，再也想不出任何一個值得他思考的點。

超人還在反覆地沉浸在左右橫跳的夢境里，奈特身邊的一切都在逐漸地消失。夢境里的東西都在向超人本身聚集。

他確定以及肯定，做出這個夢境的決定，也就是他腦子閑出泡的長輩們。儘管他們肯定不能真的自己親自動手，只能製作個消耗品來搞他……

雖然意義不明，動機不明，解決方式也不明，但是他就是肯定這點。在肯定不是古一出手的情況下，除了他們，也沒人會在這個層面這麼整他。

奈特想不出來能出去的「鑰匙」。製作這個夢境的，由長輩們「親情」提供的存在，更是不理會他，只是純粹地一再向超人脆弱的靈魂上增加壓力。

他只能等。

奈特抬頭，這個身體里的靈魂被擠壓到一定程度，開始逐漸在真實的身體上做出反應了。

簡單來說，超人，開始夢遊了。

守宮站在一片純白的空間里，透過超人的感官「看」向外界。

夢遊中的超人在夢境的基礎上有了自己的意識。雖然這意味著他快醒了，但是同時也表明了，現在直到他睡醒的這段時間都是極度危險的時間。

「他或許會在這個世界開始新一輪的屠殺。」奈特不滿地沖著無人的地界呲牙：「你們都不在乎這個世界的死活了是嗎？只是一個世界哈？」

「您在焦慮什麼澤比斯先生？」一個無法形容的聲音咕咕噥噥地出現了——是那個奈特認知中所謂的，消耗品。

「我，不是，澤比斯！」黑色的守宮側彎起了身體，喉嚨里嘶哈有聲。

「奈特是您的心臟，但是仍舊在思考的是您。」那聲音用著「您」這個字，卻一點都沒有恭敬的態度，祂不緊不慢地挑明：「就算你一直在以「奈特會怎麼想」的前提生活，您仍舊是澤比斯，先生。」

「我不是。」奈特反駁到：「我就是奈特，不是什麼澤比斯。」那個聲音頓住了，很久也沒再說話。

等到奈特都以為對方消失去了屬於超人的，更深一層的意識，緩慢地放鬆了下來的時候，祂卻又突然出了聲。

「就目前表現，系統認為您已經足夠近似……」祂的話說了一半，突然又生硬地另起了話頭：「他開始移動了。」

奈特的眼前出現了兩個光幕，雖然兩面都是荒蕪至極的土地，奈特還是能輕易地分辨出來一個屬於當下，而另一個屬於編製出來的夢境。

那是喬納森和瑪莎被憤怒的人群抓到了的時候。奈特對於超人的記憶了如指掌，編製夢境的祂也是如此。

不過不同的是，祂為超人準備的，是無論怎麼樣都不會改變的結果。重複過第三遍的時候，奈特就已經看到了這個循環的節點。

超人一次又一次地試著在事情開始之前救下自己的父母，但是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看著兩個人在他眼前失去生氣。

奈特知道，他曾經的無數次的重複和失敗一直伴隨著無奈與疼痛。但是超人的重複？他看不到任何能傷害到人間之神的東西存在。沒有氪石沒有紅太陽光，空氣也是正常的空氣，沒有氪星大氣存在的情況。

「他到底是因為什麼開始移動？」奈特問到，就像是之前對祂的敵視完全不存在一樣。

「用大人們的話來說，根本上是因為人類的特質。」祂端正地回答到：「是因為他具有人類的特質，所以再以人類的方式活動。」

看著飛在天上的超人，奈特咂咂嘴：「以人類的方式活動？」

「是的。」祂的聲音沒有因為奈特的懷疑出現絲毫的動搖：「他在以一個人類的身份，做出判斷與抉擇。」

奈特不這麼想，一個氪星人怎麼可能和人類有長相以外的相似點？更何況就宇宙大審美來說，氪星人還是更好看點的那個。

「所以？你就是讓我看這個？」奈特左右看了看屏幕，左邊的還在重複著一樣結果的畫面，右邊則已經開始有了熱視線在廢墟之間間歇性滑過的畫面了。

祂簡短地答到：「三十一分二十六秒之後，您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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