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常情是普通

人之常情是普通

「他才不是醫!嗷!」

身高大約一米七多將近一米八的奈特對於這個小公寓里,由凳子拼起來還不到一米五的臨時床來說還是長了一些。

清醒過來時過大的揮舞雙手的動作讓奈特的重心飛快地偏移,整個人的上半身翻了下去,腿還被困在凳子的上,上半身卻已經脫離了不算柔軟的皮製坐墊,臉朝下地摔到了地上。

奈特雙手前後錯開,一隻向前捂額頭,一隻捂後腦勺,翻倒在地上,嘶嘶地抽氣。昨晚他曾經見過的男人從一邊的屋子裡著急忙慌地沖了出來。

對方臉上的剃鬚泡沫還沒有洗乾淨,一手拿著一把刀片遞須刀,緊張兮兮地對著發出巨大撞擊聲和持續痛呼的奈特看了過來:「你還好嗎?」

奈特平復了一下呼吸,看向了男人,紅著眼睛應到:「我還好,昨天晚上謝謝你……」

「啊哈,哈哈,沒什麼……」

那個被死侍叫做是「布魯克醫生」的男人似乎是想要摸摸臉,摸到了一手泡沫之後,肉眼可見地僵硬了起來。

「抱歉,我馬上就去收拾好。」

奈特應了一聲,自己爬了起來。注視著對方重新沖回了廁所,甚至還關上了門,把那薄薄的木板鎖了起來。

聽得不太清楚,但是奈特還是能聽到內里兩個人刻意壓低的對話聲。雖然對方的小秘密奈特並不打算去窺探,但是這麼大聲音的對話,想聽不到也很困難。

「埃迪,我能……」一個比較沉悶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你想都別想。」奈特才聽過的聲音立刻打斷了對方的話。

「為什麼埃迪?你說過,殺了人的就是壞人,我就可以咬掉他們的腦袋啊。」沉悶的聲音模糊不清,內里卻充滿了顯而易見的疑惑和委屈。

「我是這麼說過,可是你怎麼知道他們殺過人?」被叫做埃迪的人似乎對另一個人那種委屈巴巴的態度習以為常:「他們只是走投無路來求助的人。」

「我就是知道。」那個聲音抱怨到:「除了躺在卧室里的那個昨晚快要死掉的傢伙,另外兩個肯定都是壞人,埃迪。」

「唉,說到底你到底是怎麼判斷他們到底是不是壞人……」

奈特沒有繼續停在原地去聽另一個人的回答。因為當他們的對話進行到「快要死掉的傢伙」這個問題上時,驟然襲來的眩暈感衝進了他的腦袋。

他控制著僵硬的身體推開了剩下的那一扇虛掩著的門,踮著腳輕輕走到了床邊,緩慢而笨拙地跪了下來。

奈特把蓋到Jason鎖骨位置的被子掀開了一些,側著頭,虛虛地靠了過去。

噗咚、噗咚、噗咚……

一聲又一聲,平穩而規律的心跳聲傳入奈特的耳朵。他瞪大了眼睛,不顧形象地癱坐在了地上,深深地吸氣,吐氣。那雙因為恐懼而失去光亮的眼中重新落入了因為發現生命的存在而感到慶幸的光。

「他現在很好,只是太累了,需要多休息一陣子。」已經清理好臉上泡沫的埃迪站在門口,靠著門框,低聲說到:「有什麼問題出來說吧,讓他安靜地睡會。」

奈特點點頭,爬了起來,給小孩重新蓋好了被子,從埃迪身側走過。埃迪最後看了一眼沉睡著的Jason,回頭輕輕帶上了門。

他們回到了狹小的客廳,埃迪把凳子分開隨意地擺開來之後,從爐灶上拿下了咖啡壺,向早就準備好的杯子里倒上了咖啡。

奈特揪著自己衣角,一時間竟然有些局促——他現在身上還穿著阿卡姆的囚服,沾著從地下室裡帶出來的灰塵,臉上應該還有被玻璃划傷的小口子,糊著從死侍身上粘上的血塊,因為一路飆車又在高速墜落的情況下被撕了衣領……

總之,他的外在形象看起來一定是不怎麼樣的。

就這樣邋裡邋遢地面對著救了Jason還收留了他們一晚上的「恩人」,就人之常情來說,這樣確實是有點失禮。

「抱歉,醫生。」奈特垂著腦袋,頭一回鬧了個紅臉:「我昨天晚上過的有點過度混亂,還沒能好好收拾一下。」

「不,沒事。」埃迪愣了一下,才發現對方在為了什麼事情感到羞窘:「不過我不是什麼醫生,只是出於好心暫時收留了你們一晚……哦對了,我的名字叫埃迪.布魯克,這是我的名片。」

一張設計簡潔的名片被遞了過來,奈特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接了過來。他低頭看了看,埃迪.布魯克,自由記者、撰稿人。

看起來和醫生一點都搭不上邊,那麼……

「我叫做奈特.澤比斯,嗯,沒有什麼正經工作,所以也沒什麼錢和可以用來報答你們的東西……另外,需要感謝的醫生是毒液先生嗎?」奈特遲疑地問道:「我應該讓他咬我的腦袋錶示感謝嗎?」

埃迪,遞出咖啡杯的手一抖,杯子里的咖啡頓時撒出去了一些。

「抱歉,我想你剛剛是不是說錯了,」埃迪抱歉地笑了笑,把咖啡放在了奈特面前乾淨的桌面上,轉身拿來了抹布把桌子擦乾:「這裡沒有人會咬掉你的腦袋。」

【埃迪,他知道我在這。也知道我想咬掉他的腦袋。】毒液發出了和往常一樣的,只有埃迪能聽到的聲音。但是,那不同尋常的「聲音」被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

「是的,我知道。不過糾正一下,毒液先生,我不是一個壞人,」奈特順著埃迪有些驚恐的眼神頓了頓,補充到:「我自認為不是。」

「這話怎麼說?」毒液自主從埃迪身上探出了個頭,拉長,呲牙咧嘴地靠近了奈特,說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緩慢:「你怎麼知道你自己不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壞人呢?」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奈特撈過埃迪倒給他的那杯咖啡,盯著深色的液體表面,整理了一下思路,從那個討厭的晴天開始第三次講起自己的故事。

不過很顯然,這一次的故事持續的更長,也更受眼前這個聽眾的追捧。

「所以你只是進行了正當的自我防衛,就被那群警察抓進了精神病醫院?」埃迪不可置信地問道。

奈特喝了一口涼掉的咖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阿卡姆。那裡說不上到底是不是個醫院。我問過了,哥譚沒有死刑,所以你可以理解為那裡基本上關著的都是些瘋狂的死刑犯。」

「聽起來那裡都是能吃的傢伙。」只想著吃的毒液在一旁點頭。

奈特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如果你連泥也可以吃的話。他們那裡又些有特殊能力的傢伙,不管是口感上吃法上還是味道上都應該是比較難吃的。」

「監獄呢?」埃迪不知道什麼時候抽了一張還有空白的紙張,用一支鋼筆在上面寫寫畫畫,帶出了一堆奈特看不懂的鬼畫符。

「啊,那個……」奈特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最後放棄了似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因為記憶不太清楚,而且沒在那裡生活多久就被抓去阿卡姆了,所以哥譚的分區我都沒認全。不過應該那裡也是有監獄的。」

埃迪停下筆,指出了讓他疑惑的地方:「你說你沒在那裡住很久是什麼意思?而且這個哥譚究竟在哪?如果有這麼個罪犯這麼多的城市,不應該每天都有大量的新聞流出嗎?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或者說,我怎麼知道這個地方不是你編造的呢?」

好奇心上來了的記者先生咄咄逼人地連續發問,在當上自由記者之後再一次地體會到了新聞採訪的熱情。

奈特也不急,也不惱,只是仔細地思考了每一個問題,準備一個個地解答。

只是,在開口之前,眼前熟悉的畫面讓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怎麼了?」埃迪感受到了對方明顯地變化,也放下了筆,不由自主地坐直了。

奈特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抱歉地向埃迪微微鞠躬低頭:「雖然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回答您,也還有很多事情沒有介紹完,但是Jason醒了,我需要先去看看他。」

「他醒了?你怎麼知……」埃迪疑惑地看著神色凝重而堅定的奈特,下意識地擺了擺手:「沒關係,我的問題不礙事的。這些事以後再說,你先去看他吧。」

埃迪目送著奈特走去了卧室的位置,關上了門,看著手裡鬼畫符一樣的筆記,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與其用手機,你不如直接來問哥。」一個聲音自窗邊響起,埃迪猛地站了起來,毒液飛速地覆蓋而上,捏碎了高速飛來的刀刃碰撞,金屬碎片叮叮噹噹地落了一地。

順著刀把上綁著的繩子,那個昨晚進了卧室之後就襲擊了他,然後立刻逃走的紅色緊身衣雇傭兵順著窗戶,又爬了回來。

埃迪太陽穴突突地跳動著,由衷地希望死侍永遠不要回來,這樣他就不用去思考昨天晚上他惹到的麻煩到底有多大。

「哈嘍!想我了嗎?」死侍歡快地打著招呼,提臀扭腰,擺出一副故作妖嬈的姿態。

就是昨天晚上,埃迪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又被這三個突然出現的打了個措手不及。

…………

在黑頭髮的青年,也就是奈特昏過去之後,埃迪主動把人拖了進來,把他放在了客廳里的沙發上。

沙發上亂糟糟的衣服被埃迪團成一團隨意地丟到地上,只留了一張毯子墊在了上面,奈特就被那麼半拖半拽著從地上滑過,暫時地被安置在了沙發上。

等到安置好了這一位,埃迪轉身看向了雖然看起來凄慘,但是實際上嘴動個不停,聽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的死侍。

「啊,神奇的布魯克醫生~看看這隻可憐的小鳥吧!如果是你的話,無論怎麼樣都能救他於水火之中,將我的心打撈上岸,讓我不再悲傷~」突然開始詠嘆的死侍語氣誇張到面罩都有些扭曲,身上向下流動的血液也一直沒有停下,在地上留下的幾個小小的血窪看的埃迪眼皮一陣狂跳。

他開口想要拒絕,卻清楚地看到了被死侍就算是那樣搞怪,卻仍舊好好抱在懷裡的孩子。

看起來年紀不大,身上卻布滿了可怖的受傷痕迹,呼吸也很微弱。埃迪不由地皺起了眉頭,趕人的話一時間也說不出來了。

雖然仍舊保持著戒備,但是有毒液作為後盾,埃迪還是秉持著人文主義關懷地問了一句:「你看起來也不太好,不需要包紮一下嗎?」

「雖然哥也很想擁有立刻就能恢復的能力,」死侍抱著昏死的男孩踹開了卧室的門:「但是做人不能太貪心。既然哥已經不會死了,快速恢復這點小事情還是交給外星生物比較好。對吧某個坐著宇宙飛船來的黑色石油先生?」

「不,什麼黑色石油?」埃迪後退了一步,直線死死釘在死侍身上,非常自然地搖了搖頭:「你應該是認錯人了我只是一個小記者,今晚過後你們就趕緊離開這裡吧。」

死侍把Jason安置在了屋子裡唯一一張床,邊的地面上,貼心地為他清理出了一個能夠躺開的地方。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埃迪.布魯克。你是被外星生命體寄生了,最後卻和它一起共生了的,小記者。哦天,我才發現大家都好喜歡記者這個職業,不管是哥的小蜘蛛還是紅藍配色的外星大個……」就這麼說著呢,死侍突然從腰間的某處暗扣里扯出了一把小刀,順著拔刀的力道對準了埃迪的眼睛丟了過去:「哥扔飛刀的準頭和【嗶——】一樣準確!」

黑色的共生體從內部滲出,在短短的幾毫秒以內保護住了宿主的一切要害。小飛刀擦著毒液可以稱作眼睛的位置蹭了過去,留下來了小小的火星扎在客廳的牆壁上。

死侍吹了個口哨,左手抓向門框,一個加速滑鏟,從地上的空擋滑了出去。但是同時他的左手也隨即被死死抓住了。

一陣窗戶破裂的聲音響起,毒液手上只剩下一隻空空蕩蕩的胳膊。上頭剩下來的那隻手甚至還比了一個中指。

「記得給孩子換套衣服再放到床上哦~」死侍的聲音遠遠地從樓下傳來,然後持續自主模擬著回聲越來越遠了。

毒液退了回去,留下埃迪跑到窗邊,看著遠處一邊大叫著擾民,一邊消失在拐角的死侍。

「埃迪?」

「沒事,我們先去看看那個孩子吧。」埃迪嘆了口氣,反身走回了屋裡。死侍離開了,確實讓他感到更輕鬆一些——畢竟最大的麻煩看起來已經走開了。

Jason身上的傷不僅是看著嚇人,實際上的情況也確實嚇人。發高燒,貧血,脫水……這些本來都是些小問題的,但是引起這些的,是硬質凱夫拉縴維做成的護甲嵌入了肉體造成的傷口,是長久以來呆在布滿灰塵的環境下造成的感染,是即將崩潰的精神狀態,是長久的噩夢。

後者埃迪看不出來,但是擺在眼前的前者讓這個曾經「死」過一次的人體會到了「看著都疼」這樣的感受。

等到這時候,埃迪才意識到,他又被死侍算計了一次。

第一次是看準了他心軟,拖著兩個不能行動的人請求收留。第二次是無限的提高了他對死侍本身的警惕,然後自己飛快離開,讓他對留下的兩個人放下戒備……強調給這個小孩換衣服,也是為了讓他心軟地拜託毒液治好對方慘不忍睹的傷口……

雖然意識到了自己被算計了,卻又不得不吃下這個麻煩的啞巴虧,埃迪就是這樣一個柔軟又平凡的普通人——儘管從他的經歷看來,他也並不真的是什麼普通人就是了。

「毒液……」「好吧,如果你希望這樣的話——我不保證他會不會排異。」

還好,一切都很順利。除了毒液看不清小孩腦子裡混亂的記憶和意識這件意外的事情,他內傷和外傷都恢復的很好。甚至連他內里不知道哪裡來的各種毒素都被外星共生體中和了個乾淨。

雖然可能還需要很多時間去恢復,好在起碼沒有生命危險了。

…………

再一再二不再三,這一次,他可不會繼續掉到那麼明顯的坑裡了。

就算是個普通人,那也並不意味著著他就是個能任由人揉圓搓扁的軟柿子。

「總之,離開我家,也離這兩個孩子遠點。」埃迪毫不猶豫地下達逐客令,同時保持憤怒和冷靜,反而讓他看起來更兇惡。

「哥知道的可比手機多多了。」他回揮舞了一把一晚上長出來的,並不算長的左臂,毫無芥蒂地拖了個凳子坐了下來:「答題環節,答對之後得滿分!哥絕愛這個環節!」

「請你滾出去,謝謝。」埃迪在黑色外星寄生體內頗為戒備地說到:「這裡是我家,而我們並不歡迎你。」

「哦,別這樣黑大個!我們可是良好的鄰居關係,你知道嗎?在隔壁的宇宙里你和哥的親親小蜘蛛待在一起過,你不清楚,但是哥對你的印象打了六十分……哦不不,偏題了。」

死侍翹起二郎腿,拔出了後背上背著的另一把刀,隨手丟到了地上,順便還從褲襠的位置掏出了一個粉色的,帶著拉環的塑料海螺:「既然你們要了解哥譚,不如來問問神奇的海螺?」死侍不知道怎麼做到的,在面罩上表露出了送出一個wink這樣的表情,然後捏緊了嗓子尖聲尖氣地說到:「我有世界上一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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