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真的涼透了

奈特在一陣天旋地轉里恢復了意識。他仔細地辨別了一下自身的狀態，發現自己正大頭朝下地被某個害他翻車的罪魁禍首抗在肩膀上。

「死侍。」奈特聽見自己的聲音這樣從嘴邊飄了出來：「我能付錢請你去死嗎？」

「哦，天啊親愛的，你上來就會給哥找了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你也太刻薄了。哥可是不死的～跟著哥一起念，不～會～死～更何況你還沒有錢，不要質疑，哥已經認真翻過你的口袋了，」死侍顛了顛肩膀上扛著的快樂地把人丟了下來：「另外，醒了的話就不要在哥寬厚的肩膀上待著了，雖然哥知道自己的肉體很有吸引力。」

奈特側著身掉了下去，軟綿綿地滑到了地上——在此之前，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然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了。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疲憊讓他不得不認命——他現在只能靠死侍這個絕對不靠譜的雇傭兵了。

「……他還好嗎？」奈特現在像是任人宰割的魚肉一樣，蜷縮在某個他不知道位置的樓道走廊中，那狹小的地面空間上，斜著眼睛看向上方，看著那個被死侍抱在懷裡的男孩。

看在抱起Jason的姿勢上花了不少功夫的樣子上，適應性良好的奈特決定把死侍從自己的報複名單上劃掉——比自己隨便掛著的狀態，死侍對Jason的搬運動作顯然好了太多。更何況在他沒有意識的情況下，這位雇傭兵似乎一個人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一個，有人類居住的地方。

「當然，哥做肉墊怎麼可能會讓可愛的小羅賓受到二次傷害呢？當然你的後腦勺就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內了！你有主角光環，總之不會被哥帥死就是了。」死侍不著調地叨叨叨叨，腿上也沒閑著，支起一條腿就開始踢面前的門：「哈咯～親愛的布魯克醫生～開開門來～您有一個超級病患需要救治哦～」

怪不得除了脊椎骨，後腦勺也疼得很……奈特皺著臉試圖感受一下自己的腦袋後邊是不是腫出了一個包，非常意料之中地失敗了。

「你知道哥有多驚喜嗎？！」死侍一邊持續卡著隔壁搖滾鼓點的節奏踹門，一邊嘴也不歇著：「雖然翻車並不是哥的錯，但是作為一名知恩圖報的乘客，哥還是要保障一下司機和其他無辜乘客的安全！哦，話題歪了——本來哥以為就連哥的【嗶——】【嗶——】都要變成餡了，但是boom！來自魔法瞬移的奇迹！哥只摔斷了四根肋骨，當然，現在已經長好了三根！然後就找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奇迹的醫生之一！」

奈特聽得一頭霧水，但是魔法啊、肋骨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並不妨礙他理解一個事實——他們暫時地安全了，並且大概是已經找到了一個落腳點和一位非常牛的醫生。雖然根據死侍很可能是誇張的描述，根本不能知道對方是不是靠譜醫生，但是起碼有了。

雖然是凌晨，門的另一頭卻很快地響起了回應的聲音：「抱歉，這裡沒有什麼布魯克醫生，你們找錯地方了。」

「謝啦！我們這就進來！」像是完全聽不懂人話的死侍語氣輕快地抬起了腿，一腳踹在了木製門板上。

不知道是門板太脆還是這位不死先生力氣太大，總之，他那一踹，直接在門上捅出了一個洞。

奈特似乎是聽到了門裡傳出來的驚叫聲。是只有一個人？不……應該是兩個人……但是其中有一個聲音他聽不太清楚。

奈特的意識在意識到安全之後就逐漸開始模糊。而現在，他迷迷糊糊地想著，屋裡的人，真的是醫生嗎？這種問題。

直到門開前的那一刻，他都沒有想清楚這個的問題。

朦朧的視線里，他看到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打開了破掉的門，抽了一口涼氣，在門口堵了半晌。

「進來吧。」他最後這麼說到。

奈特被那個渾身煙味的傢伙拖進了屋裡，意識清醒前的最後體會到的，是糟糕的又被騙了卻又無處發泄的憤怒。

…………

「B？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夜翼送回了異常配合的小丑女之後，還帶回了日曆人和瘋帽匠等等幾個趁亂跑出去，卻一點計劃都沒有的反派。

他從阿卡姆里翻了出來，轉身甩出抓勾，輕盈地落進了高處的黑暗，仔細聽著通訊器另一頭的聲音。

在押送剛剛最後一個罪犯的過程中，有一段時間裡，通訊器里全然是安靜的，一絲聲響都沒有的。要不是那細微的電流聲一直沒有斷掉，夜翼都會以為他們單方面切掉了通向他的消息。

「老爺失聯了一會。不過現在已經恢復通訊了。」阿福簡短地轉述了剛才的情況。

夜翼愣了一下，隨即稍微有些急切地問道：「怎麼樣？B沒有受傷吧？」

「沒事。回蝙蝠洞。」蝙蝠俠低沉的聲音插入夜翼和便士一的通訊，下達了下一步的布置。

「可是還有一些……」

「我自己能解決。夜翼，回去。」

蝙蝠俠那一貫惹人上火的態度。而夜翼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平穩了呼吸之後，低聲應到：「知道了。」

在得到了準確的回答之後，一陣繩索收縮的聲音響過，巨大的蝠翼在哥譚的夜空中展開，狂歡的罪犯們迎來了他們深入骨髓的恐懼。

夜晚已經快要結束了，但是哥譚的黑暗，還遠遠沒有散去。

小丑仍舊在病房裡沉睡著，跑出來的混水摸魚的一個個被塞回了監獄，其他沒有被波及到的反派們只是知道早先時候又出現了一場掀不起波瀾的鬧劇，興緻怏怏地翻身繼續睡覺。

一切都看起來很和平。當然，這表面的和諧也直接導致了他們甚至不知道稻草人已經早早地下地獄等著他們去了。

實際上，因為奈特隨手關門的好習慣，沒有一個人發現這個本該一開始就被發現的事實。

直到蝙蝠俠回到他洞穴。

重新開始工作的監控們兢兢業業地展示著阿卡姆內里的一切——改動之前的一切。

稻草人在這一次試圖越獄之前下手調整了監控的時間，凌晨兩點到三點這段的時間的監控實際上是被他收買來的小警員替換的，三四個小時之前的記錄。

不是什麼高明的手段，只是在讓蝙蝠俠和他們的助手把視線轉移向了稻草人不知道藏在外面哪裡的毒氣炸彈，聲東擊西地暗地裡搞出更多小動作的做法。

雖然簡單，卻十分的好用。

看看二代羅賓被藏在阿卡姆監獄里有多長時間就知道，蝙蝠們確實心思縝密，但他們有時候反而想的太多。

稻草人的做法自然應該是沒有紕漏才對。但是很不幸，一個新來的，不按套路出牌的傢伙住在了他的對門。

在這個就算是罪犯，也在窄小的床板上養精蓄銳的夜裡，奈特閉著眼，從監控死角里的床上爬了起來，走到監控下，悄無聲息地打了一整套太極拳。

眼看著就是在夢遊。

但是蝙蝠知道，那個人早就從他的眼前依靠未知的能力逃走了。

所以那個在監控里安安分分的稻草人肯定也並不是真實的稻草人。

這一次阿卡姆出事的時間和所謂的「意義」本身就很莫名其妙，不僅只有很小範圍的混亂，而且大部分罪犯一出去就開始鬧事，完全沒有腦子和計劃，很快就被抓了回去。

蝙蝠俠唯一沒有預料到的變數，就是那個開著車逃跑了的奈特.澤比斯。

根據那個真實到不可思議的幻境、前幾天稻草人和奈特相比於其他人過分親密的接觸，以及如今監控里的異樣……等等跡象的指向，讓布魯斯有六成的把握是稻草人組織計劃了這一次的事件。

現在，他只需要去逼迫稻草人露出馬腳，今早瓦解他的計劃……

「我認為您今天的夜巡已經結束了？布魯斯老爺？」阿爾弗雷德站在看起來馬上就要坐上蝙蝠車衝去阿卡姆的蝙蝠俠身後：「我想作為一個罪犯，他現在已經藏起來了。證據不會消失，而您的健康狀況並不會因為再出一趟門而改善。」

「……」

「……我也並不希望您再一次因為過分的勉強自己而倒下了。我認為理查德少爺也是這麼想的。」阿福微微彎腰，雖然是一副恭敬的模樣，卻有著絕對強硬的態度。

蝙蝠俠收回了那即將衝出去的勢頭，緩緩地摘下了自己的面罩，垂著眼，看著自己腳下的影子。

許久，他閉了閉眼，走向了電梯的方向。

「抱歉阿福，讓你擔心了。」

「如果您能對理查德少爺也這麼說就好了。」

「這裡太危險了，他應該回到布魯德海文而不是……」蝙蝠俠的腳步不曾停下，就如同他不曾再一次塌下的肩膀。

「布魯斯老爺。」同樣打斷對方的話語，如果說布魯斯的話是讓人惹火，阿爾弗雷德的話只是會讓人更生不起氣。

布魯斯噤聲了。

他和老管家一起搭上電梯，最後在燈光昏暗的大宅子里分開了。

「晚安，阿福。」

「晚安，布魯斯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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