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即將落幕

趁著東軍上下都有些蒙圈的狀態，西軍一鼓作氣瘋狂輸出，此時如楓左右一看這都是望不到邊的雙方士兵，這畫面還真是恢弘之極，即便是只對準中路猛錘，這場面也不是後世的大片所能複製的。

攻城本就是一個消耗極大的事情，古人就經常說攻城要以十倍而攻之，但如楓一直有個不同的想法，他一直覺得守城方太過於被動，尤其是對於大城來說，每一處都不能丟失，每一處都是關鍵點，所以兵力就必須要分散，但攻城方就不一樣了，虛張聲勢，佯攻與主攻相結合，再加上有大炮的加成，只要一鼓作氣，盯准薄弱點，未必就不能一擊必殺，這也是他從如松的平壤大戰中學到的知識。

其實家康已經做的很完美了，廣泛撒網、以大蓋小、相互呼應，簡直就是解放戰爭中國軍在石家莊做的工整的戰國版本，但面對風格多變的如楓，其應對方法還是過於單一了。

在如楓身邊的靜嘉問他道：「夫君，你能一下子就攻進去嗎？」

如楓苦笑道：「我哪知道呀，打仗本就是個見招拆招的過程，現在就看家康怎麼想，預備隊夠不夠多了。」

他沒有告訴靜嘉，其實他是在等，等一個絕佳的機會，這個機會可能今天出現，也可能明天出現，最差還可能不出現。

兩個時辰，只有兩個時辰，若是西軍打開重大局面這江戶城便可一攻而下，若是僵持不下，兩個時辰后的第二輪炮擊就是西軍鳴金收兵的信號。

日本的戰國軍隊是很意思的，他們的編製中壓根就沒有盾牌這東西，就像這個民族一樣，我就是攻，打不過你我就認輸，幾乎不考慮防守的事情，而如楓卻是十分重視藤牌的裝備情況，攻守兼備才是他的追求，一群不著甲拿着長槍的輕步兵在熱武器面前簡直就是靶子，這也是為啥明軍的火器讓日本人聞風喪膽，到了滿人面前卻成了燒火棍，滿人沒有三頭六臂，卻幾乎人人著甲，這就是根本不同。

眼看着西軍打開了局面，被火炮轟擊過的缺口處被西軍蜂擁而進，城外的東軍被西軍迅速分割，城上的東軍也被壓的抬不起頭來，東軍變的岌岌可危，家康趕緊派出了預備隊，並命令兩翼分出士兵來救中軍，以求與被分割的兵馬匯合。

看着東軍變陣，如楓也立刻做出反應，命令左右兩軍的足輕部隊對所在方位發起猛攻，這下子，十幾萬人的戰局徹底被攪動，整個局面就像是一個碾壓的轉輪，每分每秒在碾壓着無數個生命，卻依然在飛速的轉動着。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看上去西軍好像佔盡優勢，不少缺口也被西軍衝破，但是如楓就是有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被分割的兵馬依然沒有被吃掉，衝進缺口的西軍也被蜂擁而上的東軍堵住難以推進。

「內府、加藤嘉明大人他、他戰死了。」就在這時，卻是一個噩耗傳來。

如楓在給水軍的標點特意根據家紋旗標註了鍋島正茂和加藤嘉明和位置，並有意讓如元格外『照顧』，黑田長政不是想要西軍放過這兩人嗎？而且直到現在不是還沒有什麼動作嗎？那就側面敲打敲打他，告訴他，他現在自身難保，本身就是在鋼絲上走路。

鍋島和加藤這兩老哥被炮轟的很是狼狽，好不容易躲過了東華軍的火炮，加藤卻是領軍廝殺時不知被哪裏射來的鐵炮直接擊中太陽穴當場殞命。

加藤的戰殞也成為一個突破口，其剩餘部屬見主公死亡再無戰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一絲兔死狗烹的感覺，西軍能夠明顯感受到黑田長政和鍋島家的部屬抵抗的意志不是十分堅定。

「主公，撤吧，再不撤咱們的家底可真就光了。」不少家臣勸說黑田長政，黑田黑著臉久久不語，他此時恨不得明軍的旗幟立刻出現在眼前，也好讓他逃離這人間煉獄，可是明軍的大旗依舊在遠處屹立不動，看着蜂擁而上的西軍士兵，都是毛利家的兵馬，他實在是不敢輕易有所動作。

在黑田與鍋島家意志出現崩潰的跡象的時候，家康本家的兵馬抵抗的卻是依舊十分頑強。

眼看着日薄西山，水軍的炮聲似乎在下一秒就會發射，如楓到底還是說道：「撤回來吧。」

「嗚。。。」

筋疲力竭的雙方士兵都十分歡愉，聽着這個聲音立馬分開，好像約架的兩個人打了平手說好再戰一般撤回本陣。

幾乎如楓下達命令的同時，家康無力的說道。「放棄外圍壕溝，都撤回來吧。」

「內府，放棄外圍，我們的可就更沒什麼可守的了。」

「撤吧，再不撤，我看黑田和鍋島家就要帶西軍進來了。」

「內府，您說什麼？」

家康隨即不理家臣，轉身向天守方向走去。

兩軍的士兵脫戰沒有多久，海上再一次響起了轟鳴聲，東軍士兵一聽到海上的炮聲，本能的知道索命的炮彈即將來襲，所以立馬四散而逃，因為已經接戰許久，所以東軍自是沒什麼陣容可說，士兵們紛紛沒了章法，胡亂躲閃，使得東華軍的炮火強度雖是少了一半，但造成的殺傷反倒比第一次炮擊還多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損失太大，總之西軍大名們撤回來的時候臉色都不太好，秀家的表情也是陰鬱，靜嘉從他們的對話中得知今日交戰西軍也有一名大名被流矢擊中丟了生命，大家都有些心有餘悸。

這時，石田三成問道：「子毅君，你要到了指揮權，但你的方法就只能是強攻嗎？」

其他大名也都抱着同樣的疑問看着如楓。

如楓攤了攤手，說道：「差不多吧，我對你們日式的城牆並不是十分了解，這種情況下，貿然採取別的方法，比如挖地下水或是地道一類的戰法，反倒容易出差錯，何況，現在時間這麼緊，你告訴我，要是你，除了強攻以外還有什麼好的方法？」

「既然都一樣，那給不給你指揮權有什麼區別？」

「有區別！」

這回還沒用如楓回答，立花宗茂倒是說話了，他說道：「子毅君進攻城池並不盲目，也很有針對，咱們今天雖然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如今江戶外城以及內城外的工事絕大部分已經被咱們破壞掉了，我對之後的戰事還是很有信心的，請大家相信子毅君。」

能替他說話，如楓還是有些感激的，別說，立花這傢伙有點自帶光環的BUFF，和他接觸他一些很容易被他所吸引，如楓趕緊說道：「都去歇著吧，大家再堅持堅持，馬上就有結果了，黎明前的黑暗就快過去了。」

在江戶天守閣旁邊的一處板屋內，家康和一眾將領端坐其中，上首的家康有些氣喘吁吁，他剛剛從城牆處安撫完前線的士兵，屋裏眾將的情緒很是消沉，見此狀況，家康有些惱怒。

「內府，咱們還能堅持的住嗎？」一位家臣問道。

往日不等家康說話，一定會有幾名他的死忠粉出頭駁斥，但今日大家都低着頭沉吟不語。

「還能堅持的住嗎？」家康問了問自己，就在剛剛，他在視察的時候一名老兵跪着也問了自己一個同樣的問題，平日裏家康去勞軍下面的士兵情緒都十分高漲，即便是關原之戰後，本家那三萬多沒參戰的士兵對家康也是迷之自信，可這次他來勞軍，明顯感覺士兵們和他有一種距離感，在這時一名老兵想和家康說幾句話，在等級森嚴的日本，這並不被允許，但家康想着做做姿態，所以還是給了他這個機會，這老兵哭着說道：「內府大人，我從桶狹間合戰（1560）的時候就跟着您，這些年每有戰事，我都十分榮幸的被徵召，隨着您一路征伐我的日子也過的越來越好，所以我決定帶着家人跟着您來到江戶，可以說，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他繼續說道：「大人，這些士兵和我是一樣的，我們都是受過內府恩惠的人，為了內府，我們願意付出生命，可是，我們還能堅持的住嗎？即便我們可以堅持，那家人呢？我們的家眷是無辜的啊，大人，您能讓我們留個后嗎？」

「放肆！」家康的一名家臣斥責老兵道：「既是知道受過內府恩惠，就自當以戰死疆場為榮，哪裏有那麼多理由，推下去。」這話將家康本來準備好的台詞全部推翻，所以全程他都沒有說話，準備離去。

「大人！大人啊！」見家康無動於衷，這老兵大聲喊道：「大人，我願以自身性命換家眷安危啊，大人！」他說完便抽出腰刀，眾人阻攔不及便見他抹了脖子。

「砰…」這柄染了鮮血的戰刀落地，但見家康的身子微微的遲疑了幾秒，還是一聲不吭的離去了。

今日之戰後，大家的悲觀厭戰情緒幾乎到達了頂峰，家康這時真的意識到了，他堅持不到奇迹的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