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這裏有十張撲克,裏面有一位王,其它是一至九的數字,抽到王的人隨機選擇一個數字,抽到該數字的人選擇真心話或是大冒險。」
「當然,也可以選擇喝酒。」葉清竹眨了眨眼,「咱們玩得大一點,不願意答題或者大冒險的人,直接吹瓶。」
葉清竹是壽星,一切她說了算,大家自然沒有意見。
說完遊戲規則后,葉清竹走到汪覺旁邊,朝他笑了笑:「能給我和傅總之間讓個位置嗎?」
汪覺看看一臉冷淡的傅生,有些尷尬地往旁邊擠了擠。
須瓷望着這一幕,喉間發緊。
平心而論,無論是誰坐在那裏……或者說,無論是誰多靠近傅生一點,都會讓他心中晦暗多上幾分。
但葉清竹比汪覺好的是,她懂得保持距離。
「我來開酒。」江智成站了起來,作為男一也沒什麼架子,給每人面前都開了幾瓶。
輪到須瓷時,他聲音微啞:「謝謝。」
江智成笑得和睦:「不客氣。」
第一局的鬼王就被壽星抽中了,葉清竹隨意喊了一個九。
眾人翻看着自己的數字,須瓷是三,只有剛坐下的江智成微微挑眉。
「大冒險。」
開局第一場,葉清竹抽到了一個比較簡單的大冒險:「給你微信目前除群聊以外,最靠前的聯繫人撥打語音說我想你了。」
江智成非常坦然地打開微信,給大家掃視了一眼,他的第一個聯繫人不僅是置頂,且還是他媽媽。
「老人家睡得早,我發句語音過去行嗎?」
「行。」老媽就沒太大看頭了,沒有八卦到的眾人迅速進行到下一局。
這次好巧不巧,又是葉清竹抽到了鬼王。
陸成:「老實說,你是不是給牌動了手腳?」
「說明今天上天眷顧我。」葉清竹輕哼一聲,眼中黯然轉瞬即逝,她笑着環顧眾人,「這次點誰呢……六吧。」
須瓷翻開自己的撲克,正巧是紅心六。
他抿了下唇:「真心話。」
「真心話啊……」葉清竹有些遺憾,隨手抽了張真心話讀了出來,「對初戀的第一次動心,是在什麼時候?」
「……高一。」這個問題太好回答,簡單到須瓷能夠輕易回憶起初見時怦然心動的場面。
在場多數人都看向了須瓷,唯有葉清竹注意到,身旁的傅生突然垂了眼瞼,換了個姿勢。
第三局的鬼王是陸成,他眯了眯眼:「7吧,我的幸運數字。」
巡視一圈無人回應,直到傅生翻開看了看:「是我。」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須瓷心口一跳,他匆匆看了傅生一眼,又快速避開。
傅生望了眼角落裏的人:「真心話。」
須瓷沒有抬頭,他注視着陸成手上的卡牌,等待着潘多拉魔盒的打開。
「……」陸成語調微揚:「第一次和人做/愛的時間地點。」
「……」傅生微微伏身,拿起一瓶酒,「不太記得了,我喝酒。」
他平靜而從容地微仰著頭,酒水順着瓶口落入他口中。
須瓷的目光重新落到傅生的臉上,看着他滾動的喉結,看着他微閉的狹長雙眼。
他彷彿聽到了酒水咕隆的聲音,像是回到了那個同樣被酒水瀰漫的夏夜。
那是須瓷的第一次,可他不確定是否也是傅生的第一次。
時間是三年前的六月十一日,地點在學校的宿舍里,雖是單人公寓,但床並不大,兩個男人擠在床上,空間極其狹窄。
他被傅生緊緊摟在懷裏,疼著、哄著、愛着。
一瓶酒飲盡,下一局開場,這次汪覺鬼王,選中的數字是三,葉清竹閑散地翻開撲克,正巧便是三。
她歪頭想了想:「真心話吧。」
汪覺摸索著抽了一張:「清姐……上次談戀愛是在什麼時候?」
葉清竹頓了頓,包間里的背景音樂婉轉悠長,就在眾人以為她要避開這個問題時,她垂眸一笑:「十一年前的這個夏天。」
「……」
許是覺得不可思議,眾人都看向了葉清竹,但信不信就只有他們自己心裏清楚。
十一年前葉清竹還沒踏入娛樂圈,可從她進入這個行業開始,八卦緋聞包括她私生活方面的傳聞就沒斷過,這句上次談戀愛是在十一年前的這種回答,顯得就沒那麼可信。
不過或許對人家來說,潛規則小鮮肉這種事算不得談戀愛呢。
九個人心中九個想法,不管信不信,明面上都不會去拆台。
「終於輪到我是鬼王了?」江智成感嘆道,「不容易啊。」
桌子上的酒已經下去了大半,遊戲已經進展到二十幾局,眾人也套出了一些八卦,比如陸成和前妻離婚,並不是傳聞中那樣某一方出軌,而是因為觀念不合,感情走到了盡頭……
比如說原來傅生不僅家室顯赫,他出國兩年,是為了進修導演相關事宜,順便幫扶家裏在國外的產業,一心二用。
而這次回國,傅生是打算重新回到自己喜歡的工作上,且想要邀請葉清竹成為他第一部戲的女主演。
這些都是須瓷不清楚的事,他在一旁安靜地聽着,將傅生回答的每一個字及他回答問題時的語氣都一一刻在心裏。
江智成讀出了卡牌問題:「傅先生對前任還有感情嗎?」
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不好,傅生已經連續三場被選中。
傅生沒看任何人,再次喝下一瓶酒。
須瓷心顫了顫,傅生今晚喝了不少,很多涉及到感情的問題他都沒有回答。
須瓷不明白,是與否這兩個字有這麼難以吐出嗎?明明不喜歡喝酒,偏偏寧願不回答問題都要喝。
可既然不想要回答這些問題,那又為什麼一直選擇真心話?
思緒混亂間,鬼王再次抽中了傅生的數字。
葉清竹擺擺手:「你連續選了這麼多局真心話,就沒回答過一個,這局不行了啊!」
「那就大冒險吧。」傅生的領帶散開,滑落在腰間,他隨意道。
「……行。」葉清竹讀出卡牌上的內容,眉梢微揚:「……親吻你右邊的第三位同性。」
傅生:「……」
葉清竹拍開傅生拿酒的手:「再喝就說不過去了。」
須瓷閉了閉眼,指尖已經全然嵌入了掌心。
傅生右手邊的第三個同性……是江智成,不是他,而他在傅生的左邊。
他低着頭,不去看那邊的場景,甚至在剛剛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已經浮現了好幾種可能,他摔門而出,或是他直接把江智成扯開,自己頂替那個位置……
須瓷要瘋了,手臂已經控制不住地顫起來,他要是敢親……
額頭上突如其來的一抹溫熱讓須瓷睜開了雙眼,眸中還帶着沒來得及散卻的狠意。
他不明白傅生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也不清楚剛剛傅生有沒有看清自己的表情,但額頭上的溫熱就這麼奇異地讓他的心安定下來。
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傅生就喜歡親吻他的額頭,像是哄孩子一樣,有一下沒一下地啄吻著。
葉清竹錯愕:「就這?」
「有規定說要親吻哪裏嗎?」
「……沒有。」
陸成震驚了:「你們是不是忽略了什麼?卡牌說的是右手邊第三個,不是左手邊第四個!」
眾人都愣了一下,剛剛因為傅生的目標明確,太理所當然,以至於他們都沒有懷疑這其中的準確性。
傅生扶了扶額頭,輕描淡寫道:「抱歉,喝得有點多,沒分清楚左右。」
葉清竹默了:「沒分清左右,數字也數錯了?」
傅生在左邊幾人中看了一圈,像是才反應過來,他望着汪覺說:「抱歉,剛剛你的聲音……我還以為你是女性。」
「…………」
汪覺臉綠了,葉清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其他人多少給了點面子,想笑都憋在了心裏。
是真沒發現汪覺是男的還是故意為之,只有傅生自己心裏清楚。
但汪覺說話語調確實讓人不舒服,特別是當他想要討好某個同性時,說話腔調會帶上刻意為之的媚,聽着讓人極其難受。
陸成清咳一聲:「要不,咱中場休息會兒?」
眾人沒有意見,酒喝多了,不少人都憋得慌,此刻一個個都奔向衛生間。
須瓷也就怔了那麼幾秒鐘,可等他反應過來下意識想要去拉住傅生時,對方的背影已經消失在包廂門口。
葉清竹若有所思地看了須瓷兩眼,她點了根煙:「小瓷和傅先生以前認識?」
須瓷頓了頓,沒介意葉清竹的稱呼,輕輕地嗯了一聲。
何止認識。
他曾是他閑來無事逗弄兩下的小學弟,也曾是他躺在一張床上的小男朋友……
傅生曾是他的光,是他傾盡所有追逐嚮往的方向。
所以突然有一天,光走了,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再也照不到那顆埋在淤泥中的種子,於是種子便在黑暗中生根發芽,滋生著陰暗變態的想法。
「能給我一根嗎?」
葉清竹微頓,遞給須瓷一根煙:「小朋友還是少抽點煙的好。」
須瓷並不小,今年二十四,身高也不算矮,但因為五官精緻,臉型較小身材單薄,看着還像是個半大的少年。
須瓷的手還有些微顫,夾煙的動作幾次都沒拿穩。
好不容易點着了,就因為煙味太烈嗆得咳嗽起來。
「清姐……」他捂著喉嚨:「我出去透透風。」
葉清竹目送着他消瘦的背影離開,沒說什麼。
這層KTV外圍有一個較大的半露天陽台,須瓷剛走到那裏,還沒來得及轉角,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汪覺沒再像包間里一樣叫傅生為傅先生,而是喚著「學長」。
「您可能不記得我了……我和您是校友,我比您小一屆,有一次運動會上我中暑了,是您扶我去的醫務室……」
傅生態度疏離:「抱歉,時間太久了,我記不太清。」
須瓷往前走了兩步,傅生正側對着他,完美的下顎線微微揚起,面色冷淡。
他和傅生高中在同一個學校,傅生比他大兩屆,他並不記得高中時有汪覺這麼一號人物。
不過也不奇怪,兩人沒有交集,那會兒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傅生身上,哪會有心思關注別人。
汪覺對須瓷的到來毫無所覺,他又朝傅生走了兩步:「學長,我喜歡你很久了,從那次運動會開始,一直喜歡你,進入娛樂圈也是因為聽說學長報了導演專業,我……」
他後面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錯愕地看着突然出現的須瓷。
須瓷推開他,一把扯住傅生的衣領把人拉了下來,狠狠地咬上了傅生的嘴唇,淡淡的血腥味漫延開來。
須瓷眼眶泛著紅,語氣帶着狠意:「他有男朋友,滾回去好好伺候你的金主,別在這糾纏有夫之夫。」
傅生:「……」
汪覺被震住了:「你怎麼……」
須瓷緩緩吐出一個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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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將大家對傅生的稱呼改成了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