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

我的

屋內水汽氤氳,姜安城靠在浴斛里,閉目養神。

掌心浸在水裡,溫暖的觸感讓他想起了今天花仔拉起他的那一刻。

……指尖與指尖交握,掌心與掌心相觸,體溫與體溫交換,衣袖與衣袖相疊。

他的左手掬起一把水,緩緩在燈光下鬆開,水灑進浴斛,嘩嘩作響。

身邊傳來腳步聲,應是桑伯送了衣服來。

只是桑伯送完衣服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離開,腳步聲反而向浴斛走來。

「原來夫子也會玩啊。」花仔的聲音就在浴斛邊響起,「喜歡玩水?」

姜安城猛然僵住。

一點一點回頭,就看見花仔趴在浴斛邊上,歪著腦袋饒有興緻地看著他。

姜安城:「!!!!!!」

花仔原是打算擱下衣服就走的,但沒想到一進來竟看見姜安城玩水,頓時大跌眼鏡,嘆為觀止,忍不住想就近觀摩一下。

七寶樹燈的光芒照在氤氳的水汽里,空氣彷彿變成了另一種模樣,每一顆細塵都飽含水分,被燈光映得閃閃發光。

姜安城的頭髮經過水,益發黑如墨,貼著臉頰,蜿蜒附在脖頸間,一直伸進水面,像水草一樣飄散開來。

他的肌膚泛著一層水光,結實的胸膛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其它,急劇起伏。花仔還有心想數一數他胸膛上有幾道疤痕,姜安城已經護住了胸膛,「誰讓你進來的?給我出去!」

花仔看他耳根極其明顯地發紅了,活像是姑娘們被調戲后的樣子,當即開導他:「這有什麼好害羞的?我以前常跟兄弟們一起泡澡的,什麼沒見過——」

話沒說完,就見姜安城抓起浴斛旁的衣裳,朝她兜頭罩下。

花仔從頭到腳被罩了個嚴嚴實實,正要扯下來,就聽姜安城的聲音里飽含著極大的怒意:「不許動!」

「你也不許動!」花仔大叫一聲。

這傢伙瘋了,用的居然是受傷的右手。

「轉身,出去!」姜安城命令。

「走走走,我走還不成嗎?」

但這件外裳細密厚實,遮得是一絲光都不透,她兩眼一抹黑怎麼出去?遂想扒拉出一條縫來。

姜安城緊繃的聲音立即傳來:「向後轉,前三,左轉,筆直出門。」

花仔照做了,朝前伸出去的手很快摸到了門。

她出了門,將衣裳扔上屏風。

屏風內燈光透亮,姜安城的影子清晰地映在屏風上,胸膛仍在急劇起伏不定,顯然氣還沒消。

「夫子,其實你不用害羞的。」門關上之前,花仔腦袋探進來,飛快地道,「你的身材真心不賴,而且還有疤,沒有人不喜歡的!」

說完她立即關上了門。

幾乎是同時,門上「砰」地一聲響,不知什麼東西砸在了門上。

花仔一笑。

姜夫子樣樣都好,就是這臉皮,著實太薄了。

*

花仔在書房裡磨好一池墨的時候,姜安城過來了。

他的頭髮已經重新綰得一絲不亂,身上的衣袍穿得齊齊整整,臉上沒什麼表情。

「夫子來啦,快,薑湯趁熱喝。」

方才不小心惹毛了他,花仔抓緊時間拍馬屁。

姜安城坐下來后,看了她一眼:「你喝了么?」

花仔瘋狂點頭:「喝了喝了喝了。」

姜安城看著她,篤定地:「你沒有。」

「真喝了!」花仔湊近他,「不信你聞聞,我一嘴的生薑味兒!」

她當真湊近了,幾乎要碰到姜安城的唇。

姜安城的眼神凝固在她唇上。

她的唇小巧而飽滿,像四月天里剛開始泛紅的小櫻桃,泛著陽光,帶著果香。

「……」

他猛地將身子後撤,動作之大,幾乎碰翻了面前的薑湯。

花仔訝異地看著他。

她有什麼不對嗎?他為什麼像是突然見了鬼似的?

好在姜安城很快恢復了鎮定,一指那薑湯:「把它喝了。」

花仔:「我明明喝了!」

只是沒喝完,因為才入口她就噴了。

「喝沒喝,把桑伯叫來一問便知。欺瞞尊長,三頓不許吃飯,外加罰銀一百兩,你都忘了么?」

「……」花仔不情不願地端起碗,在姜安城的注視下,捏著鼻子,一連歇了三口氣,才把一碗薑湯喝。

然後把湯碗重重一擱,臉皺得像個桃子干:「他媽的這也太難喝了吧?!糖!有沒有糖?蜜餞果子什麼都行!」

「你在我這兒見過這些東西么?」

姜安城一面說,一面給花仔遞過去一杯水。

花仔接過去咕嚕咕嚕灌下,嘴裡那驚人的味道才稍稍減淡,她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的?桑伯告狀了?」

她明明已經逼桑伯封口了,當然桑伯也請她別提是桑伯讓她送衣服的事。

「你若真喝了,定然會罵娘。」姜安城聲音清淡,聽上去一如既往平靜從容,只有嘴角勾起一絲極淺的笑意,「……就像方才那樣。」

而不是殷勤地給他捧湯。

花仔:「……」

「書拿來。」姜安城準備開始上課。

「等等。」花仔轉身跑出去,片刻后重新端著一碗薑湯來,「夫子你還沒喝呢。」

姜安城看著她:「你這是關心我,還是報復我?」

花仔笑得燦爛:「哈哈哈哈瞧你說的,我這是孝敬你!」

姜安城微微笑了一下,然後在她期待的注視下,一口氣喝完了薑湯,就像喝完了一碗白開水那樣平淡。

花仔:「……這又辣又苦的玩意兒你到底你是怎麼做到面無表情喝下去的?」

「這點也算苦,你沒有吃過葯?」

「當然沒有。」花仔一臉驕傲,「我小時候跟老大比誰不怕冷,穿條褲衩在冰天雪地里打滾,照樣沒事。」

姜安城:「……」

……不是很敢去想象那樣的畫面。

下人進來收拾湯碗,姜安城和花仔開始上課,上到一半的時候,桑伯忽然急急跑進來:「主子,家主大人來了,馬車已經到門外了!」

姜安城講課的時候一直是神情溫和,語氣里充滿著無限的耐心,如一陣和煦的春風,此時卻是臉色一變,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一下。

然後,他輕輕了嘆了口氣:「來得好快。」

他吩咐花仔:「我有事,今天的課上到這裡,先把這兩篇兵論做出來。」

「哦。」花仔乖乖起身,走到門口的時候,姜安城忽然喚住她,「待在房裡別出來,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與你無關,知道么?」

「會有什麼動靜?」花仔疑惑。

姜安城沒有回答,只道:「你只需要知道,這是師命。若是違反,我是要罰的。」

*

花仔很早就聽過姜原的名字。

在大央土地上,姜家家主原本就比皇帝的名氣還要大。

她努力在腦子裡搜羅有關姜原的所有傳說,似乎都只是說他財大氣壯,權勢滔天,以至於天虎山的人喝高興了就許願——哪天進京去搶姜原!

但她還從來沒見過姜安城的臉色那樣凝重。

會出什麼事么?

紙上寫了幾行字,花仔發現自己是沒辦法寫下去了,她悄悄地想摸進書房,哪知書房門口多出不少府兵。

別說進房門了,連翻窗都不可能。

好吧,家主大人的排場果然是大。

她正要掉頭回去,腳步卻猛然頓住。

她聽到了奇異的破空聲響,緊跟著是「啪」地一聲。

那是抽鞭子的聲音。

只有姜家一對父子在裡面,當然沒有兒子抽老子的道理,所以挨鞭子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姜安城!

花仔惡狠狠一咬牙,返身便走向書房。

「什麼人?!」

府兵們拔刀喝問。

花仔腳步不停。

沒有帶刀,便奪一把刀。

尋常的刀在她手裡也能威力無匹,這些府兵根本不是對手,沒有人能擋住她。

她一腳踹開了房門。

書房還和她離開時一樣,一切井井有條,絲毫不亂,只是書房的主人此時正跪在地上,她之前在房內還罩過的那件衣裳,背心上已經透出血痕。

拿著鞭子的是一名身段修長的男子,看上去已經不再年輕,但五官卻比年輕人更多一份俊秀。

他的姿態優雅至極,彷彿握在手裡的不是一根鞭子,而是一條花枝。

「我操/你大爺的——」

花仔怒吼一聲,沖向他,一刀斬下。

「花仔不可!」

跪在地上的姜安城急速起身,握住她的手,「這是我父親!

「當爹的就能這麼打你嗎?!」花仔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心裏面有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像是又喝了一大碗薑湯,又苦又辣,「你的傷還沒有好!」

「原來我兒這裡還有客人。」姜原微笑,「子不教,父子過。我教導無方,讓客人見笑了。」

他笑得甚是溫柔和氣,花仔一時有點拿不准他什麼意思,張開雙臂護在姜安城身前:「夫子身上有傷,你不能再打他了。」

「哦,」姜原含笑看著她,「若我非要打呢?」

「那就別怪老子不客氣!」

姜原看著她微微一笑,「夜梟。」

隨著這兩個字落地,屋子裡的光線彷彿暗了暗,花仔倏然回身,發現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一個普普通通沒有半點特色的中年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美不醜,就算見過他一百次也不記得他長什麼樣的那種。

「好久沒有人在我面前這般大放厥詞了。」姜原輕聲道,「倒讓我有些懷念呢。」

姜安城重重跪在姜原面前:「兒子定了周士明的罪,拂了父親的意,父親有什麼教訓,兒子一應領受。此子年幼無知,還請父親不要同她一般計較。」

然後向花仔喝道:「花仔,我的吩咐,你不聽么?!」

「他這樣打你,我還聽什麼聽?!」花仔大怒,「姜原,就算他是你兒子,也不能這樣教訓,你再敢動他一下,我就砍你一刀!」

「退下!」

在姜安城的怒喝聲里,花仔感覺到了一股幽涼的寒意。這是身為武人的第六感,提醒她危機將至。

一柄細細的軟劍像蛇一樣刺向她的脖頸,她回刀便砍,但它柔若無骨,拐了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繞開她的刀鋒,轉向她的心口。

「花仔!」

她聽到姜安城在叫她,然後看到姜原再一次揚起了手裡的鞭子,向姜安城的後背抽下去。

花仔腳尖一點地,刀擲向夜梟,身體向姜原躍去,一手抓住了姜原手裡的鞭子,另一手抓住了姜原的咽喉。

下一瞬,夜梟的劍尖點在了花仔背心。

「你再敢動手我就捏死他!」花仔沖著身後的夜梟道,然後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看著手裡的姜原,「老子叫你別再打,你聾了么?!」

姜原看著她,臉上有了一絲奇異的笑容:「呵呵呵呵,好有膽識的小姑娘,他是你什麼人,你這樣護著他?」

「他可是除了老大之外唯一打敗我的男人,我將來是要嫁給他的!」花仔目露凶光,「所以,他不單是我夫子,還是我要嫁的人。你敢動我的人,先問問我答不答應!」

「……」姜原僵住了,如面具一樣附在臉上的那絲優雅笑意不見了。

姜安城也僵住了。

眼望著擋在他身前、將他那永遠高高在上的父親捏在手心裡的花仔,完全失去了開口的能力。

※※※※※※※※※※※※※※※※※※※※

明天就要入V啦,我要去準備三更,大家,明天見哦!

————

《我乃起居郎》求預收哦~~走過路過收一個唄,求求了~

葉汝真生而不幸,有個雙生子哥哥。

從小因怕雙生子互妨,所以葉汝真被養在鄉下老家,直到十八歲才被接進京城,相看人家。

然後哥哥就立誓要娶樂坊頭牌,不惜離家出走,以此威脅爹娘。

哥哥剛剛考中明經,家裡拿大把的銀子給他砸了個六品起居郎。

為了保住這份光耀門楣的差事,葉汝真被迫換上了男裝,抱著錄冊紙筆,一臉獃滯地進了皇宮。

葉汝真:老師上課的時候我全睡覺去了,年年私塾墊底,現在馬上要去上班,怎麼辦?在線等,非常捉急。

新選上來的起居郎眉清目秀,可比原來那些皺巴巴的老頭要賞心悅目多了,皇帝甚是滿意。

只是這起居郎上能打太廟吉祥鳥,下能釣御池神鱉,中間還幫宮女摘花放風箏,附屬技能略有點多。

皇帝曾經想把葉汝真轟出宮外,但看在那張臉上份上……算了,估且忍忍,湊合著用吧。

直到有一天,皇帝翻開了起居註:

九月初三,上於御書房批閱奏章,訓大臣,罵北狄,調戲起居郎……

九月初四:上於御書房開小朝會,訓王爺,罵南疆,調戲起居郎……

九月初四:上於御書房與太傅下棋,納太傅勸諫,聽太后訓斥,然後調戲起居郎……

皇帝:「…………………………………………「

皇帝:「葉汝真你給朕滾出來!」

1V1he

10.13微博留檔。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小姜大人今天崩潰了嗎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小姜大人今天崩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