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 5 章

外面的天色已經大亮,沈文宣坐在一旁看著躺在他簡易木床上的人,張大娘已經幫忙給他擦拭了血污,換了一身衣服,衣服是沈文宣的,略大一些,換上不多久血竟然又透了出來。

「他身上傷得很重,普通的草藥根本止不住,」說著張大娘不甚贊同地看了沈文宣一眼,「你花那麼多錢買他幹什麼呀?要不是那會兒我被你那一扔震了心神,沒反應過來,當時定要攔著你不幹這傻事。」

「那可是五兩銀子啊,幹什麼不好,都能把你這三屋子弄好一間了。那徐氏也是,你是她親子侄,哪能下這麼狠手來坑你......」

張大娘在一旁念念叨叨,沈文宣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沒放在心上。

床上的人蓋著被子,一呼一吸既輕又慢,彷彿下一秒就能斷氣。沈文宣手摩挲了一下,雖然知道雙兒和男子不同,但他看相貌怎麼也看不出哪不同來,猶豫了一兩秒,伸手指輕碰了一下他的額頭。

燙的,也不知道燙了多長時間。

他在發熱,身上的傷不止住,一旦出現感染,那就真的救不回來了。

......意思就是得看大夫。

看大夫得花銀子。

沈文宣目前的資產......零,晃蕩晃蕩連響都不響一聲的那種零。

沈文宣沉著臉思考了一會兒,有點兒想要穿回一柱香前打自己一個嘴巴子,那婆娘要五兩就給五兩嗎?!就不知道講講價!

張大娘家境況不好,拿不出余錢來,沈文宣不打算開口徒增他人的煩惱,但他也沒有想過放棄不治。

五兩銀子都花了,現在任由這個人死了,那五兩銀子不就打水漂了嗎。

那現在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

沈文宣深呼吸了一口氣,誰能想到昨天還是小資的他,今天就要舉債度日了呢。

沈文宣突然想到昨天他好像說過以後如果有人讓他吃虧,他就剁了他這個flag來著。

讓他身無分文、就要欠債的床上某人......

嘖。

臉好疼。

「張大娘,我得借一下你們家的牛車。」

還在絮絮叨叨的張大娘被打斷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沈文宣,這怎麼突然蹦到借牛車了?

張大娘:「自然可以借,你要去哪?我讓鐵牛駕車送你去,他的腿傷了,別的活幹不了,正好來駕牛車。」

沈文宣:「去縣城醫館。」

縣城醫館?難不成要送這個暗雙去治傷?這、這得花多少冤枉錢?合著她剛才全都白說了。

張大娘一臉的欲言又止,沈文宣估摸著力道已經把床上的雙兒抱了起來,對著張大娘點頭示意了一下。

張大娘見此也知道勸不動了,嘆了一口氣,出門把自家的牛車趕了過來。

張鐵牛坐在車頭控制著牛車,張大娘看著空蕩蕩的牛車猶豫了一下,回到家裡抱來幾捆剛曬好的茅草鋪在車上,又拿了一個新棉花做的被子遞給沈文宣。

「護著點兒吧,路上顛簸,別到半路給顛咽氣了。」說完又想起什麼,張大娘趕忙又沖回家裡,「看我這記性,你還沒吃飯吧,我包了倆粗糧饅頭,還有一壺水,你餓的時候吃。」

沈文宣接過來,對著張大娘笑了一下,「謝謝嬸子。」

沈文宣是真心實意地道謝,這嬸子著實刀子嘴豆腐心。

「謝什麼?」張大娘笑了,看著沈文宣的目光別有深意,這人她之前不了解,沒想到是這麼一個有情有義的,本事她還不了解,但人品絕對過得去。

「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跟嬸子說,嬸子肯定幫你。」張大娘笑道。

沈文宣坐上牛車,應了一聲。

牛車晃晃悠悠哦向縣城走了,沈文宣在把棉被鋪在茅草上還是把人包起來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小心地將人鬆鬆垮垮地包了一圈,他不懂什麼醫療知識,只憑藉著自己受過同樣重的傷的經驗來進行處理。

發熱的人會冷,新打的傷口太敏感,壓一分疼一分。

從安和村到安和縣坐牛車兩個時辰就到了,但懷裡這人的呼吸一直淺淺的,甚至有的時候會感覺不到。

沈文宣眯著眼靠在車轅上,在懷裡的人又一次快要感覺不到呼吸的時候突然開口說道:「我也被那樣打過,比你還嚴重,斷了一隻手一隻腳,那老傢伙瘋起來的時候真不當人,但再疼我也沒有吭一聲,你和我挺像。」

懷裡的呼吸又重新提了起來,沈文宣偏頭看了他一眼,有些懷疑他是不是聽見了他說的話,不過除了一開始他睜開了一條縫外,就一直昏迷著,應該聽不見。

沈文宣說完這句話就沒再說別的,偏頭看田裡的農人收拾自己的地,他的傾訴欲很低,如果懷裡的人醒著,他大概不會來這麼一句。

過了一會兒。

「你們平時都這麼耕田的?」沈文宣突然問道。

「嗯?」前面趕車的張鐵牛疑惑了一下,意識到沈文宣在問什麼,回答道,「對啊,有什麼不對嗎?」

「一鋤頭一鋤頭耕,也不嫌累。」

「不用鋤頭用什麼?」張鐵牛笑了,「也就春耕和秋種的時候累點兒,其它時候還好。」

沈文宣聞言沒再說話,繼續觀察那些農人收拾田地,順便就著水把張大娘給的兩個饅頭吃了。

縣城唯一一家的趙家醫館緊鄰著城口,幸好開著門,沈文宣沒有白跑一趟,昨天他出城的時候,這安和縣可蕭條得很,沒一家店店門是敞開著的。

沈文宣小心地將人抱下來,對著張鐵牛道:「你腳不方便,就不要跟來了。」

「哎。」張鐵牛應了一聲,看著沈文宣往前走的背影問道,「沈兄弟,你錢夠嗎?」

「我沒錢。」

說完沈文宣就踏進了醫館,徒留張鐵牛一個人在牛車上驚得瞪大了眼。

啥?!沒錢還能來醫館?!這、這給治嗎?

醫館內一個小童站在凳子上正在撥弄手中的幾樣藥材,一抬頭看見一個年輕漢子抱著一大團棉被走了進來,仔細看的話,能隱約窺見裡面有個人影。

「這是醫館,不收屍。」

小童子兩手一揣,老神在在地說道。

沈文宣一頓,「沒死,還有氣。」

小童跳下椅子,從櫃檯後面繞過來專門看了一下,上手一摸,滾燙的溫度,頓時嚇了一跳。

「這人都快燒熟了,你怎麼才送過來呀?」

沈文宣:「......」

他也剛接手不到半天,早送能早到哪?

「嚇!你們這些莽漢子總是這樣,不病重不輕易送到醫館,好像醫館是來索命的似的!」

小童一邊說著一邊趕緊領沈文宣去了後堂。

「大爺爺!有人看病!」

後堂是個擺了好幾張病床的寬敞房間,其中一個病床上鼓起一個被包,隨著裡面人的呼吸略微起伏。

小童跑過去拍打那個被包,「大爺爺快別睡了,來生意了!」

被包沒動靜。

小童鼓著臉爬上床開始用腳踹:「叫你別睡了!快起來,這單要再做不成月底就沒錢吃飯啦!正好這人傷得重,治不好也沒事,還可以多撈點,你快起來呀呀呀呀呀呀呀」

沈文宣:「......」

沈文宣不由向後瞅了瞅後堂門口,這醫館怎麼看都是一副不太行的樣子,他要不要退回去呀?

小童彷彿看出了他的想法,殷切地讓他把病人放下,然後打水、準備紗布、金瘡葯、給病人降溫,一套動作極其熟練,一氣呵成。

沈文宣看著心情略複雜,這縣城只有這一家醫館,姑且死馬當活馬醫吧。

那睡懶覺的趙大夫終於醒了,睡眼惺忪地理了理袖子,走過來一邊打哈氣一邊給病人切脈,好生漫不經心。

沈文宣心中突然騰起一股怒意:這還能不能行了?!

趙大夫沒注意到沈文宣的眼神,切完脈總算精神了一些,一抬頭看到沈文宣眼中的火光笑著擺擺手說道:「你別著急,死不了的。」

「這傷舊的新的都有,看著嚇人,但只要沒化膿,問題都不大。」趙大夫顫顫巍巍地挽起病人的袖子看了看,少頃又撥開少年的左耳瞅了一眼他的耳垂,那有一顆紅痣,此時暗淡失色。

「暗雙?真是不多見,這傷都是你打的?」

趙大夫捋著鬍子不甚贊同地看了沈文宣一眼,「對自己夫郎下這麼重的手,真是喪良心。你既然嫌棄他,當初幹嘛還娶他?」

沈文宣:「......他不是我夫郎。」

「那還能是別人夫郎?」

......沈三的夫郎?也不算,還沒過門呢,這會兒又被自己買了下來......

沈文宣一邊瞅著大夫手法嫻熟地給少年敷藥、包紮,一邊想著這個問題,半晌回道:「算是......弟弟。」

趙大夫掀衣服的手一驚,「弟弟你還杵在這兒幹嘛?!還不快滾出去!」

沈文宣:?

懵逼地一垂眼,正好看見小童子把少年裸露的胸膛蓋住,瞬間就明白了什麼意思,尷尬地站起身,灰溜溜地出去了。

差點忘了,這個時代男男也會授受不親。

沈文宣輕咳一聲,揮散腦中的雪膚血痕,單手撐在外堂的櫃檯上,開始思考診費問題,他沒有紙筆,用手指蘸了點兒茶水在櫃檯面上寫寫畫畫,垂眸思考。

不久,後堂的趙大夫就出來了,擰著眉在葯櫥里抓藥,期間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會兒沈文宣,突然開口問道:

「這個暗雙......是你親弟弟嗎?」

沈文宣直起身,瞅著趙大夫的神情突然感到一絲緊張,面上卻鎮靜地問道:「怎麼了?」

趙大夫斜著覷了他一眼,「哼!剛才我沒細診,給他包紮好后又診了一番,自娘胎裡帶來的體弱之症,自小不用金貴藥材養著長不大,除了這些,他身上還有明顯的水土不服的癥狀,最早的傷痕我看恢復程度,至少是三個月之前的。」

趙大夫眯著眼把沈文宣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你是本地人吧,他怎麼會是你弟弟?」

不會裡面的那個人是被拐賣的吧?這樣就麻煩了,他還得去報官。

嘖。

趙大夫心中的火蹭蹭長,他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麻煩!

「能治好嗎?」沈文宣問道。

趙大夫愣了一下,說道:「......能倒是能。」

能幹嘛擺出一副凝重臉,他還以為裡面的人死了呢。

沈文宣翻了一個白眼,「他是我從別人手中買下的,其餘不知道,你可以等他醒來后問問他。」

這個......倒也行。

趙大夫捋了捋鬍子思考了一會,點了下頭,就要再進去,沈文宣卻攔住了他。

「您不打算和我說說診金問題?」

「噢,我的診金不貴,就是他的傷比較費葯錢。」趙大夫估摸了一下沈文宣的財力,能把傷得這麼重的暗雙往醫館里送,想必診金早就備好了,要不尋常人家都直接準備後事了,哪會送到醫館查看一番。

但他看沈文宣的衣著也不打算獅子大開口,說道:「你準備了多少銀子就拿出來吧,我看著治。」

看著治就是儘可能去治,趙大夫捋了捋鬍子,自覺自己非常厚道。

沈文宣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本人......沒錢。」

「沒錢?!」

最先吼得不是趙大夫,竟然是後院里正在熬藥的小童子。

他一直聽著前廳的動靜,此刻風風火火地躥進來,蹦噠上板凳,兩隻小手一插腰,好生氣勢。

「沒錢你竟然也敢來醫館看病?!你想來個霸王看診啊?!」

這漢子進來的時候昂頭挺胸、不急不緩的,一點兒都不像沒錢的樣子,他還以為是樁大生意,結果沒錢!

小童子氣得臉都紅了。

沈文宣訕訕一笑:「現在沒錢,但說不定等會兒就有錢了。」

「啥意思?你要賒賬?」

說話的還是小童子,趙大夫老神在在地在旁邊喝茶,看來錢財是歸小童子管的。

沈文宣撇了一眼趙大夫喝的那杯茶,沒告訴他那杯茶已經被他蘸過手指了。

「正是。」

「你、你——」小童子簡直不可置信,「你咋賒賬還這麼理直氣壯呢?!」

「因為我一定會還啊。」沈文宣對著小童子笑了一下,

小童子一時啞然,看了自己大爺爺一眼,氣勢不改:「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還?」

「你只需寬限我幾個時辰,我一定把診費帶到。」

沈文宣看著小童子,又看向沒再喝茶的趙大夫,面容沉靜而又堅定。

趙大夫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沈文宣很平常地不躲不避。

半晌,趙大夫放下茶開口問道:「你何名?」

「沈文宣。」

趙大夫笑了一聲,吩咐道:「平兒,去,繼續熬藥。」

小童子平兒仍杵著不動,眼睛瞪的溜圓,趙大夫偷偷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小聲說道:「好孩子,這個時候還是人命要緊啊,去吧去吧,啊?」

平兒回頭瞅了自家不爭氣的大爺爺一眼,竟像個小大人一樣嘆了一口氣,但也無可奈何,蹦下凳子唉聲嘆氣地繼續去後院熬藥,真不知道他倆誰是爺孫。

大爺爺就是心軟,這都幾次了,他們家的醫館都快開不下去了,平兒鼓著臉心想。

沈文宣對著趙大夫恭敬地一拱手,轉身出了醫館。

外面的張鐵牛伸長了脖子望了半天,可算是把沈文宣盼出來了。

「怎麼樣?沈兄弟,他們治了?」

沈文宣點點頭,坐上了牛車。

張鐵牛頓時驚奇,「這家醫館沒錢也給治,裡面坐堂大夫豈不是懸壺救世的大善人呀?」

「算是吧。」沈文宣笑了一下,「走吧,去縣城最大的木器行。」

「啥?沈兄弟你去那幹什麼?」

「掙錢付藥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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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養小夫郎[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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