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主管小我十幾歲（1）

花香鎮不愧為南江市第一大名鎮，經濟實力非常雄厚，每年的GDP甚至超越內地很多三線，四線城市。

早年打工時我曾經到過花香鎮，如今十幾年過去了，花香鎮的鎮區建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二十多年前南江市著手實施改革開放，短短几年時間，得益於政策的大力扶持，花香鎮引進了大批投資者來此建廠開公司，鎮區內建起了一片片整齊劃一的工業區，到處矗立著一座座現代化的，配有先進機器設備的廠房，既有內資企業，也有知名外企，吸引了大批外地人來此打工。

早些年花香鎮的街上到處都是人山人海的求職者，如今時過境遷，就業市場發生了質的變化，越來越多的現代化機器取代了人工，企業需求的一線工人數量有所減少，加之其它城市的開發進城加快，企業投資呈現分散化，如今南江街上的求職者比以往少了幾成，我乘坐計程車在花香鎮寬闊整潔的大街上轉了十多分鐘左右，司機在一座銀灰色廠房門前停下車。

「是這家自行車廠吧？」

我看了看大門口的廠名：「沒錯，是這家，謝謝你！」

我站在廠門口看了看，不出我的所料，這家自行車廠的廠房看起來確實氣派，廠房面積大約有一萬平方左右，一幢五層樓的生產大樓，另外一幢三層樓是辦公室和倉庫，外牆是銀灰色的磁磚,顯得高貴大氣。

見此情形，我不禁心裡一喜，這家工廠看起來很有實力，工資福利應該不錯，雖然花香鎮離山青鎮很遠，如果我來這裡上班，每天下班后肯定不能回家，沒關係，只要他們給的工資高，大不了我就住在工廠宿舍，我這個年紀了養家比什麼都重要。

我一邊想著，一邊往辦公樓走去，面試還沒有開始，心裡卻總有種錯覺，好像已經在這裡上班似的，我上樓的腳步越來越輕快，心情更是美滋滋的。

這家廠房裝修得豪華，前台接待處更是時尚大氣，面積有三十平方左右，前台背景牆是銀灰色底，上面嵌著一排金色的公司名稱，那幾個大字相當有氣勢，接待桌兩邊各擺有一盆比人還要高的盆景，檯面上放有幾盆綠蘿，富貴竹，等，兩邊的牆上掛有幾副名人字畫，名人格言，企業文化等條幅，從外觀看，這家工廠很注重企業文化，這樣的企業應該很有發展前景。

前台小姐大概二十齣頭的年輕女孩，高挑苗條，青春靚麗，看著她年輕的面容，我好像看見了二十年前的自己，心裡不禁感嘆，歲月不饒人啊，當年我也是一名年輕漂亮，苗條俊秀的打工妹，時光飛轉，我在南江十幾年了，不知不覺間已經從一名青春美少女變成了一個遭人嫌棄的「中年大媽」，年年花相似，歲月催人老！

我來到前台處，前台小姐在電腦前忙碌著，她旁邊放有一堆表格，看樣子是在算工人考勤。

「你好！小妹妹，我是來面試外貿的。」我客氣地對女孩說道，她抬頭看了我一眼，指了指角落處的接待廳，面無表情地說道：「阿姨，您先去那邊坐會兒吧，我通知外貿部的主管出來面試。」

「什麼？阿姨？」我的心裡一驚，差點叫出了聲。

我有這麼老嗎？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居然喊我「阿姨」？我的心情原本很歡快，不成想小姑娘冷不防的一句「阿姨」，猶如一瓢冷水迎面澆來，瞬間撲滅了我的熱情，不禁感到臉上有點火辣辣的痛，既尷尬又不滿。

當然了，儘管這句「阿姨」讓我的心裡很不爽，但是在那個場合，招聘單位所有的人都是我的「上帝」，包括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在沒有獲得這份工作之前，我不能得罪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更何況，作為一個「老江湖」的中年婦女，我總不能在小姑娘面前掉份兒吧？

我忍著心裡的不愉快，面帶微笑輕聲答道：「好的，謝謝！」

此時正值四月份，南江的天氣已經很熱，接待室剛好在窗戶邊，太陽透過玻璃直照進來，熱得讓我煩躁不安，前台小妹的一聲「阿姨」更加讓我的自信心備受打擊。

面試還沒有開始，一種莫名的焦躁開始在我的心裡瀰漫開來，似乎在預示著接下來的面試不會有好結果。

我在南江十幾年，別人一直稱呼我：小吳，吳黛西，吳小姐，DAISY，就連「吳姐」都很少有人喊過，自從結婚生小孩后，即便有人喊我「阿姨」，也只是小孩子對我的稱呼，記憶中從來沒有被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叫過「阿姨」。

唉，歲月無情，短短几年的時間，我居然升級成了「阿姨」？我才滿三十八歲啊，居然被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喊「阿姨」？前台小姑娘似乎絲毫沒有察覺我的尷尬，她徑直拿起電話，拔通了一個號碼，說道：「林主管，這裡有人面試外貿業務。」

不一會兒，一位長相清瘦，白凈斯文，戴著金邊眼鏡，年齡大約二十五，六歲左右的小夥子從裡間辦公室走了出來，他手上拿著一份簡歷，走到我的旁邊，微笑著問道：「你是吳小姐嗎？」

我連忙站起來，朝著眼前這位足足比我小了十幾歲的小弟弟點了點頭，禮貌地說道：「你好！是的，我來面試外貿業務。」

「請坐吧。」小夥子看起來靦腆，大概他從來沒有面試過像我這麼大年齡的中年婦女吧，他在我面前顯得很局促，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臉上的表情也極不自然。

「請問怎麼稱呼你呢？」我謙卑地問道。

「大姐，你叫我小林吧。」小主管禮貌地答道，還好他沒有像其它公司的面試官那樣愛擺譜，看起來素養不錯。

當然，他對我的稱呼從社交場合通俗的「吳小姐」變成了「大姐」，也許在他看來我的年紀實在太大，稱呼「吳小姐」不合適，於是給了這個中年婦女不太樂意的「大姐」的稱呼。

「哦，好的。」

在我眼裡他的年紀太小，讓我稱他「林先生」，我實在叫不出口，稱呼「林主管」吧，我還沒有正式上班，這個稱呼有點不太合適，至於「小林」吧，在那個場合又不太禮貌。

我心裡很清楚，在這場尷尬的面試中，多餘的語言只會讓我們兩人更加難堪，於是我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

短暫的開場白過後，小夥子開始了套路般的面試，他看了看我的簡歷，問道：「大姐，你做外貿很多年了吧？」

「是的，做了十幾年的外貿。」話一出口，我明顯感到臉上有點發燙。

「哦，你的工作經驗應該很豐富了。」小夥子禮貌地點了點頭，他的臉上總是帶著恰當好處且不失禮貌的笑容。

「嗯，還好。」我不自在地笑了笑，大腦里的敏感神經又在作怪，這個小夥子接下來是不是會問：「你這麼大的年紀了，經驗這麼豐富，為什麼還要出來找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