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贏了別想走
陳華長，最強手，再飛出，似要逃跑，卻又瞄著白棋的弱點，李四無奈補牢。欠的總是要還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黑棋拐頭，不僅厚實，而且繼續攻擊白棋，這是命令型的。
「白棋似乎不妙。」張大官人皺眉，「大個子真狠，老賬新賬一起算，剛才李四走得過份了。」
二十幾手棋走完，李四的頭都快埋進棋盤裡了，頭髮被撓得蓬亂，袖子挽了起來，文士服的胸襟也敞開了，哪還有半點書生的樣子。
輸了，但棋還是要繼續，這是贏子棋的規矩，不下到最後不能停。好在輸得不算太多，最初的慌亂過去后，李四不由偷眼看了看陳華，這傢伙，比我還能裝，終日打雁，卻讓雁嗛了眼睛。
「黑棋贏了。」張大官人很權威地下了結論，也不知是遺憾，還是惋惜地搖了搖頭。
舊賬還沒算完呢，陳華輕輕落下一子，李四呆住了，眼睛眨也不眨地死盯著棋盤，這裡還有棋？死子還能復燃？
一直是死樣活氣的中間人兼裁判杜飛也是大驚，鬼手，妙手，誤算？他緊皺眉頭望著棋盤，緊張地計算著。
李四長考後慢慢落子，黑棋虎，要作眼；白棋刺，黑棋不理，將白棋含在嘴裡的一子拉出，竟然……
這，這不是讓我多吃一子嗎？李四惑然不解，盯著棋盤半晌不動，然後汗從額頭滲了出來。
「妙手，真乃妙手。」張大官人比李四棋力略高，此時也看出了端倪，因為黑棋多送吃一子，也讓白棋自己撞緊了氣，由於剛才的中盤戰鬥，外面的氣已經發生了變化，這樣再殺氣的話，白棋竟然比黑棋要短一氣。而這塊黑棋正是棋筋，如果凈死，那勝負可就懸殊了。
絕望中的李四強打精神走完最後幾步，雙眼獃滯地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著杜飛數著棋子，虛弱的感覺布滿了全身。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只是沒想到會濕得這麼厲害。別說鞋了，連後背都是濕的。
「黑棋勝七十三個子。」杜飛抬起頭，聲音還是那麼古井無波，但瞅向陳華的眼神里卻含著不明的深意。
驚嘆聲充滿了整個一層大廳，圍觀的眾人發出一陣唏噓，接著是兩個興奮的聲音高叫起來，寇準和趙昌壓抑好久的聲音立刻充斥茶樓，「贏了，贏了，我們贏了。」
陳華接過杜飛遞過來的銀兩，向李四拱了拱手，平靜地說道：「李兄，承認，承認。」
「你——」李四氣得發昏，伸手指著陳華，嘴唇翕動了幾下，大概是想說你這傢伙，扮豬吃老虎，下了套讓我鑽，可是自己先騙的人家，人家反過來又騙了自己，禿頭罵和尚，果然是不能理直氣壯。
「振廉讓之風者，君子也；起忿怒之色者，小人也。」陳華微笑說道：「輸棋不輸人，李兄，切記保持風度。」
風度？李四心中已有了主意，站起身，努力保持所謂的風度，沖陳華一拱手，說道：「難得遇上官人此等高手，待我取來銀兩，再來賭鬥，一局二兩銀子，如何？」
陳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點了點頭，笑道：「氣和而韻舒者，喜其將勝也。心動而色變者，憂其將敗也。趙兄切不可借錢來賭，在下也只待到黃昏。」
李四哈哈一笑，自信地說道：「多謝良言提醒，在下去去就來。」說完，轉身而去，卻不是向茶樓外走，而是走向樓梯，噔噔噔，上樓去了。
「三位官人何不上台來坐，在下有好茶招待。」張大官人見李四上樓，心中已經明白他的打算，生怕陳華三人走掉，少了觀棋的機會，便很熱情地招呼三個人。
上台，高一個台階而已，不過，那可代表身分的提高。陳華生性洒脫，也不推辭，謝過之後，便和寇準和趙昌走了上去。
「你倆剛才大喊，贏了多少？」陳華邊走邊好奇地問道。
「我贏了二兩，平仲贏了一兩。」趙昌喜悅地答道。
「不公平，真是不公平。」陳華很是抱屈地說道：「我辛辛苦苦贏了棋，不過得了一兩多銀子，你倆倒是輕巧。」
「輕巧，陳兄此言差矣。」寇準笑道：「須知觀棋更加心驚肉跳，比陳兄也不遑多讓，自是該得此數。」
「怎會心驚肉跳，對我可是沒有信心？」陳華調侃道：「分錢，分錢，且將不義之財分來。」
「不給。」寇準和趙昌異口同聲。
…………………
李四跑上二樓，急三火四地對樓上夥計問道：「我大哥在不在？」
「李老大在靜思居，正在打譜。」這個夥計剛才下樓時，已經知道李四的糗事，憋著笑意回答道：「他的脾氣，您是知道的。」
「我才不怕呢！」李四心中叫苦，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他自小就怕這個大哥，那是真揍啊！
慢慢挪了兩步，李四又想出個辦法，別人打擾，大哥肯定火冒三丈，只有他那徒弟去，必然事半功倍。
「周小娘子可在？」李四再次詢問夥計后，轉身來到了怡情居。
室內茶香四溢，一紅泥小爐閃著火焰，壺中水已冒出絲絲蒸汽。一中年婦女正端起茶盞，細細品嘗。然後輕輕搖頭道：「水老不可食也。」
唉，輕輕的一聲嘆息，似怨似愁，一女子由桌旁慢慢站起，身材竟是出奇的高，足有一米七五，穿著宋代婦女最常見的叫「背子」的外衣，其特點是對襟、直領、兩腋開衩，衣長過膝。這女子不僅身材高得厲害，仔細看去，連長相都不似宋人。五官很深，鼻樑高挺，大大的眼睛，眼珠竟是帶著微藍。
「周小娘子不要嘆氣，此次卻比上次強過許多了。這烹茶，原是慢工夫，水磨性子的事情。」中年婦女趕緊寬慰道。
「卻是我心急了。」周小娘子釋然一笑，又坐下和中年婦女閑聊說話。
「姑娘，李四哥有事找您，正在門口等候。」一個丫環模樣的小女孩走進來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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