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尾聲5(正文完結)

離開總部，阿月駕駛穿梭機脫離港口，往牧持管控的星域躍遷了三次之後，坐在指揮台上的牧持才走下來。

「已經離開總部的強監控區域，月，把駕駛位讓出來，去后艙的會議室吧。」牧持說。

「統帥不是正在會議室里休息？」月雖然這麼問，卻還是快速跟旁邊的人交換位置。

「說是到我的基地去參加迎新慶典，可實際上統帥是有話要說。」牧持整理一下制服，「月和肖雨你們多聆聽少說話，至於凌煌和離栩，我相信你們能把握尺度。」

離栩聳了聳肩，他的尺度都長在凌煌身上。

不管對方是誰，只要對凌煌客客氣氣，離栩就可以彬彬有禮，反之，管他是天王老子，離栩也絕不會給好臉。

見凌煌領章有些歪了，離栩過來幫人整理妥當。

凌煌仰頭對離栩燦爛的一笑，也抬手給離栩攏了攏領子。

阿月隨手給秋楓拽了拽衣角，秋楓幫月用手指梳理了幾下頭髮。

已經把自己整頓妥當的牧持往肖雨臉上看了一眼。

肖雨剛把自己一頭銀白色的長發放下，想扎個舒服又不失禮的髮型。

「我幫你？」牧持走過去，「高馬尾很舒服，長發的話就……」

「不用。」肖雨在牧持雙手觸碰到他頭髮的一瞬走開幾步到凌煌跟前半蹲下去，「凌煌幫我弄下頭髮吧。」

離栩現在對肖雨醋意不大，倒是對牧持吃癟很感興趣。

斜眼盯了牧持一眼，見牧持臉都黑成了煤球，離栩笑了，摟住凌煌，看着愛人雙手靈活的幫肖雨把一頭柔順的長發分成三股，快速往下編了條麻花辮，再把頭頂和臉側較短的發捋勾出來。

「有空的時候，幫我把頭髮剪短些。」肖雨把長辮子拉到前面拽了拽，直起身子回身對凌煌說，「長頭髮太不方便了。」

「沒什麼不方便！」牧持說，「你敢把頭髮剪了試試？！」

秋楓伸手把牧持往後艙方向狠狠推了一把，「抽什麼瘋？」

就連對牧持有點忌憚，甚至可以說有些懼怕的月都忍不住吐槽，「你對肖雨都把話說絕了，怎麼現在又管東管西？」

「要你這平民多嘴？」牧持瞪向阿月，「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你再喊一聲？」秋楓冷著臉，「別以為我現在官階比你低就治不了你。」

牧持氣的剜了秋楓一眼，扔下四個字，「見色忘義！」

轉身邁開大步走去后艙。

阿月靠到肖雨身邊輕聲勸，「將帥之家的公子哥從小性格養壞了，也不一定是非要跟你作對，你別理他。」

肖雨笑着搖搖頭，柔聲道：「秋楓出身貴族，也沒見性格這麼蠻橫，牧持看我不順眼，我以後少跟他碰面就是了，沒什麼的。」

「不不，秋楓其實非常蠻橫不講理。」阿月胳膊挽住肖雨，「我跟你說，他現在這樣都是裝的，其實背地裏他就是……嘶——」

耳朵被秋楓捏住拉過來，阿月疼的給了秋楓一拳。

凌煌倒退著往後艙走，對這幾個人笑着說：「別鬧了，先去跟統帥開會。」

「好。」離栩率先笑着跟上他。

「是。」秋楓對凌煌頷首，也按著月的腦袋往下點了點。

「……是，指揮官大人。」阿月端正了神情，說完卻又對凌煌吐了吐舌尖賣萌。

「遵命。」肖雨含笑，正經行了個躬身禮。

進了會議室聞到一股酒氣，金髮碧眼的統帥在長條沙發里半躺着，手裏握著個精工細作的瓶子，裏面明黃色的酒水已經喝了大半瓶。

「來了~」他聲音拖着慵懶的調子，指指旁邊和對面的沙發，「隨便坐吧，先把剛才我跟三位閣老提的新貴族相關的法案看一遍。」

幾人圍坐下來，誰都沒去碰茶几上的酒，只各自拿了蘇打水來喝。

「法案的事情屬於機密，不能作為數據傳輸進你們的大腦，就這麼看。」統帥一揮手，茶几暗藏的顯示設備投映出資料畫面，密密麻麻的文字鋪滿在茶几上方。

凌煌逐字逐句認真快速的查看，這些法案里屬於戰區指揮官提議的部分都被特殊標註過。

比如星域既然由各指揮官管控，就不應該再由傳統貴族當做封地來租借給軍事部門使用，而應該正式劃分給對應的指揮官。

再比如，指揮官不應該按照出身高低和戰功綜合評估應當獲得的獎賞，而應該單純只看戰功。

還有指揮官論功行賞不應該給傳統貴族抽成等等。

看上去都是要把一些陳腐的，不利於激勵戰意，甚至有歧視出身低微的指揮官的條款都進行公平化的調整。

一圈人沉默著看到最後，凌煌愕然瞪大雙眼。

「通過位面考核的指揮官如立下附和條件的戰功積分，應當將其在位面中的子孫後代接回身邊……」

他輕輕念出這句，手不自覺捂在了心口。

裏面跳動的心臟震顫著，絞痛著，把他用盡全力壓制在心底不願意再剖出的傷痛又剝了出來，血淋淋扔在了這張茶几之上。

「雖然位面里，你們都用了義軀，就是那些裝你們靈魂的容器。」統帥頭仰在沙發靠背上，又灌了口酒，「可那些義軀也都是仿生技術的產物，具備繁殖能力，當你們用義軀結合，生育，其實是完成了使用義軀繁衍的過程，生下來的孩子並不再是義軀，而是活生生的人。」

「什麼？！」阿月驚跳起來，「這麼說，我們生的不是NPC！」

「那些義軀。」統帥再一揮手，茶几上的畫面變成全息動畫，「繁殖系統的基因是完整獲取了對應穿越者的基因，具體的技術標準在這裏。」

這些動畫嚴謹的交代了仿生技術是如何提取穿越者的基因並將其複製到義軀內，又將這些基因與位面里的物種設定進行融合。

凌煌看着具備極強說服力的畫面，眼圈泛紅。

離栩靠過來，把凌煌的手握進手心裏。

「凌煌，你和離栩有過兩個孩子。」統帥笑的有些迷離，眼角眉梢染上醉意，「一個是跟離默，一個，是跟離禹。」

「秋楓，你和月也有兩個孩子，雙胞胎的小人魚。」統帥笑意擴大，「那幾個孩子，我從位面資料里看過很多次了，超級可愛的。」

阿月捂著嘴，兩行淚流了下來。

秋楓還算冷靜，把阿月摟緊懷裏低聲哄了幾句。

「但是位面里那些天馬行空的設定，那些本不該存在於世的物種，是很大的難題。」統帥又揮手切換了畫面，「就拿人魚來說，如果把人魚寶寶帶回星際，就意味着星際的未來必須要能夠接受人魚這一新物種。」

「傳統貴族非常重視所謂倫理那一套，無法接受新物種被帶出位面，所以，你們脫離位面之後，孩子們就只能……」

茶几上的畫面漸漸轉場，那是一間非常巨大的活體倉庫。

一個個整齊擺放的，裝滿湛藍色仿生溶液的容器里，裝着形形色色的人形生物。

那些生物小的剛剛出生，大的已經年邁鬚髮斑白……

「都在三閣老手裏，這地方的存在是最高機密，現在我冒險告訴你們了。」統帥繼續喝酒，「喝醉的時候說的醉話，嗯。」

當畫面里出現沉心和凌爍的那兩個小人魚兒子時，阿月「啊！」了一聲，撲倒在茶几上，伸手想去觸碰。

可全息畫面穿指而過，阿月什麼都抓不住。

緊跟着畫面里就是凌煌和離默那剛出生不久還在襁褓里的孩子，旁邊就是凌煌和離禹的人魚兒子，小影。

凌煌朝茶几伸出右手，這隻手被離栩攔住，握住，放在嘴唇上用力親吻。

「秋楓知道的，他知道的。」統帥把已經喝空的酒瓶子扔在地上，徹底躺進沙發里，抬手捏著眉心，「就算是秋楓家的背景，在位面里的子女都帶不出來。最初秋楓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還沒有月，更沒有孩子，可他當時對我說了四個字。」

「必須改變。」秋楓把阿月重新拉回懷裏，緊抱住瑟瑟發抖哭泣不止的愛人，「我知道在位面里我可能會有子女，我知道離開位面我將變成眾多渴望與子女團聚的一個，但我沒有迴避，我要改變這一切，就要讓自己明白這種切膚之痛。」

「牧持也知道的。」統帥呵呵笑起來，看上去神志已經不太清醒了。

「我選擇了迴避，避開所有可能讓我生育後代的位面。」牧持臉色僵硬，搖了搖頭，「我沒有秋楓的魄力，我做不到拿自己去發狠，逼自己背水一戰。」

「狠，哈哈，是這個字，秋楓夠狠。」統帥迷迷糊糊之中微微睜開迷濛的眼，看着凌煌，「他選了你，他信任你，你做好覺悟了嗎？」

凌煌強摁著翻江倒海的情緒，發紅的雙眼盯住統帥，「你出身一定不俗，為什麼帶着一個傳統貴族出身的秋楓，一個將帥世家出身的牧持，要推翻你們高人一等的根基？」

在座有話語權的，統帥、牧持、秋楓、凌煌，四個人里有三個都屬於傳統制度下的獲益者。

只有凌煌一個以穿越者身份從其他空間提拔上來的草根指揮官，他不能不問清楚。

「為什麼……為什麼啊……」統帥又呵呵笑了一陣，「因為好煩啊，真的好煩，那些自私的嘴臉，把一切不公冠冕堂皇包裝成理所應當的詭辯，讓我噁心。」

「統帥、牧持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秋楓緩緩開口，「從我們上一代開始，逐漸有了提拔優秀穿越者的做法，被提拔上來的人立過大功的，可以在星際婚娶，有了子女之後可以在貴族學校借讀。」

「那時候有一個孩子，跟我們玩的很好，他父親就是立過大功的穿越者。」牧持嘆了口氣，「可後來他領任務進了個位面，在裏面有了孩子，出來之後幾番努力都無法把孩子接出來。」

「他叫左清。」統帥說，「左清。」

凌煌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在腦海里搜颳了一圈。

「異星最高領袖，左清？」凌煌心往下一沉，「他是叛變星際，去了異星？」

秋楓和牧持垂眸不語，統帥苦笑了半晌。

「那天，星際像往常一樣幽暗，靜謐，深邃，左清來找我，問我為什麼不幫他。」統帥聲音變得喑啞，眼圈泛紅，眼角閃著晶瑩的水光，「我當時說，我怎麼幫你啊？左清，我該怎麼幫你呢？」

而後訥訥的，統帥一遍遍重複「我該怎麼幫你呢？左清。」

重複了四五遍，淚水滑落，他閉着眼睛沒了聲音。

「左清有了孩子的那個位面，他的伴侶……」秋楓說到這裏，抿起薄唇，視線掃到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的統帥臉上。

「……」凌煌愕然。

阿月也震驚的瞪大雙眼，「怎麼會？他可是統帥啊！」

「雖然在位面孕育子女多是穿越者身上發生的事，可那時候，作為三閣老一致通過的下一任統帥接班人，他太乾淨了。」秋楓拉過長條沙發扶手上一條薄毯子，展開，輕輕蓋在統帥身上，「三閣老需要他臟一點，至少需要犯些錯，留下些把柄，讓三閣老抓在手上，這樣才可控。」

「左清並不知道他位面里的伴侶，孩子的爸爸就是楚汀。」牧持繼續說，「這是統帥的名字，只有極私密的場合可以提，牢記。」

「左清和楚汀都以為各自會去不同位面執行不同的任務，那是個局，三閣老設下的局。」秋楓彎著腰，給統帥理了理額前有些許凌亂的金色髮絲，「現在，你們知道我們三個為什麼必須推翻三閣老了。」

「明白了。」凌煌聽了這些，本該愈發掙扎的心卻神奇的冷靜了下來，他攥了攥離栩的手，看着秋楓，「把你們的計劃仔仔細細，一字不差的告訴我。」

「好。」秋楓看着凌煌，換回本體后第一次笑的既溫柔又溫暖，「這是個長線作戰的計劃，要同時應對左清的進犯和內部的政斗，急不得的。」

「急不急不是你說了算，秋楓。」凌煌起身，直視秋楓雙眼，「我要計劃，所有你們考慮不周的地方，我來完善，你們踟躕不前的，我來決斷。」

「等等，按流程，你們要先休假一個月……」牧持走過來。

「休息？」凌煌冷笑一聲，盯着牧持。

離栩已經起身站在凌煌左手邊，阿月也站在了凌煌右手旁。

肖雨默默站在了凌煌身後。

「我們不需要休息。」阿月冷聲說。

「現在，立刻，按凌煌說的辦。」離栩冷目盯着牧持。

「我只服從凌煌的命令。」肖雨說。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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