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然而，炎煜那一晚沒有言過其實，只是些事，他的確不該讓司空衍知曉。

凌曉中蠱失智，所造下的殺孽罪不可恕。

但她臨終之前，所承受的屈辱和折磨，若是原原本本講給司空衍聽，那根本就是要將他誅心致死。

炎煜垂眼沉默片刻，看向司空衍，道：「她走時……並沒有太過痛苦，她始終……始終相信……」

炎煜斷續中還沒說出完整的一句話，司空衍的眼眶便瞬間紅了。

「煜兒……你說罷。」司空衍沙啞道：「事到如今，我雖是追悔莫及，可曉……她受過的傷，承受過的折辱，我都得把它們一刀一刀刻在心上。你不用擔心我聽了難受，煜兒，是我欠她的，我只怕我沒有來世去償還了。」

炎煜：「…………」

尋衍城，對司空衍是誅心之痛，對他炎煜又何嘗不是。

要他把百餘年前的最黑暗的過往再一點點翻出，細細講述，司空衍難以承受，他亦是如此。

司空衍：「煜兒你……」

炎煜：「義父，都過去了。何況，我當年也有傷在身，五感缺失，尤其最初那一兩年早已經模模糊糊，唯一還能記清的，也只有簡闋而已。」

「記不清了……」司空衍喃喃道。

「記不清了。」炎煜道：「也沒有必要再記起。義父只需記得，簡闋的身上還流著曉公主的血，他如今一切安好，便是公主那時所有的期望。」

司空衍：「……」

炎煜早就知道，或早或晚，他們都會再提起尋衍城，提起凌曉。

雖然他也一直想不出太好的方式安慰，可這次之後，他們便應該也會心照不宣，暫時將這段過往掩藏。

他只希望有朝一日，大仇得報，便能讓司空衍的痛苦也得到真正的安息。

他為司空衍煮茶，硬生生又提起了簡闋，把他那些合適的、不合適的瑣碎事，統統抖落出來，一樣一樣說給司空衍聽。

司空衍眼角淚痕未乾，就轉而笑道：「你們這兩個孩子啊，煜兒你有話不願說，簡闋卻是天天都在胡說。哎，也不知誰更愁人。」

炎煜搖頭，不承認道：「我沒有不願說。只是你兒子更愁人。」

司空衍：「……我兒子心眼不知道多好。」

炎煜：「……」

司空衍：「我兒子對你不知道多好！煜兒啊，往後你可不許仗著他打不過你就欺負他。」

炎煜：「…………」

「你為何這樣看著義父？」司空衍等了半晌，「為何不說話？」

炎煜嘆了一聲，低頭煮茶，「不想跟你說話。」

司空衍笑道：「你看你這愁人的孩子，義父沒有冤枉你。」

炎煜：「……」

司空衍道：「好了，快不要在這裡甩臉給我看，早點回去。我看，你再不回去，簡闋就要找來了。」

「……」炎煜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茶盤，就聽見殿後傳來了腳步聲。

他抬起頭看向司空衍。

司空衍對他笑了笑，無奈道：「哎，走吧走吧，快別讓他在這裡礙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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