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慢著，容芷姐姐向來聰慧過人，快告訴冰兒，姐姐可是發現了什麼連冰兒都不通曉的事？」賀澤如冰緩步走來，攜著滿身的酒氣與寒意，她的聲音冷冰冰的未帶半分溫度，可比她聲音更冷的是她唇邊的冷笑。
眾人瞧著她在夜風搖曳著的燈火光影籠罩下僵硬可怕的表情，一時竟不能將她與平日里逢人三分笑的如冰姑娘認作一人。鶯兒和晴柔更是不自覺地悄然向後挪了幾步。
容芷自聽到賀澤如冰的聲音時便猜測此事恐怕是不能善了了，為今之計便是閉緊了嘴巴，莫要多說，待姑娘撒夠了氣便也罷了。
「晚間風急，姑娘又吃醉了酒，想來是聽茬了，」容芷緩步向前施了一禮，又忙向眾人吩咐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宛楹，快扶姑娘回去，鶯兒、晴柔，你們快去備些熱水，伺候姑娘洗漱。」
聽聞容芷這般吩咐，眾人心中俱是一松，忙要著手準備卻聽賀澤如冰冷聲道：「慢著！」
她臉色冰寒地走到容芷面前，陰陽怪氣道：「到底是母親留下的女使，竟當著我的面指使起人來，你可是連我也要指使？」
「姑娘說笑了，容芷不敢。」容芷低頭道。
「那你倒仔細說說方才的未盡之言，本姑娘想聽。」賀澤如冰說著唇邊扯出一個嬌憨的笑，似是在向她討教什麼頗為有趣的事情。
「回姑娘，容芷記不得了。」容芷的額角留下一滴冷汗，被冷風一吹便覺渾身都涼透了。
眾人在一旁看著，亦覺得心中戰慄，渾身發寒。
「哈哈哈哈，」賀澤如冰笑著，朝眾人道：「她說她忘了！」
「我方才遠遠瞧著，你說得頭頭是道，威風得很，怎的我一來就忘了？」賀澤如冰也不待旁人應聲，繼續朝容芷詰問道。
宛楹瞧這局面頗為難解頓時大起膽子上前道：「姑娘，原也不是什麼要緊話，忘了便忘了。眼下夜已深了，風又寒涼，姑娘的身子才最是要緊。姑娘快隨宛楹回房罷！」
「可是本姑娘沒能聽到想聽的話，如何睡得著？」賀澤如冰說著走到漣漣身邊，笑道：「既然容芷姐姐忘了，不若就由漣漣告訴我罷！」
「漣漣說了，姑娘便能安心回房就寢了么？」漣漣瞥了一眼容芷，小心翼翼道。
賀澤如冰柔聲道：「自然。」
一旁的宛楹皺著眉頭和容芷一起朝漣漣使眼色，教她千萬別說，漣漣又猶豫起來。
「你索性說了，別帶累各位姐妹在這廊下受罪。夜涼風急的，諸位姐姐妹妹莫要著了風寒才好。」賀澤如冰見漣漣遲遲不肯開口早已失了耐心，卻只拿這話哄騙她。
「漣漣要說的話興許會得罪如冰姑娘，可這皆是漣漣所見所聞，並非有心杜撰，亦未有半分惡意，姑娘千萬莫要怪罪......」漣漣低下身子行禮，甚是忐忑地說道。
這夜風確是愈發寒涼了，諸位姐姐妹妹想來也有些受不住了，如冰姑娘向來是個親善知禮的，想來聽了那話會有些難過，但也犯不著與她們為難，不若今日便告訴了她......
漣漣心中這般想著，又聽見賀澤如冰溫聲細語地承諾不會怪她，一時竟連宛楹與眾人的阻止也顧不上了，當即咬牙說道：「漣漣此言與容芷姐姐無關。漣漣知曉姑娘待少莊主的情意非同一般，少莊主只將姑娘當做親妹妹一般看待。」
「哦？你如何知曉？」賀澤如冰神情和語氣俱是淡淡的，辨不出喜怒，可除卻漣漣的幾人聞言皆是心中一緊。
「漣漣原先就瞧著少莊主對姑娘的眼神中並無愛意。前些日子，少莊主獨自進京，還不教如冰姑娘跟著，漣漣才確定了少莊主的心思。少莊主的性子隨了莊主好幾分，平日里最是隨性不羈，可他若真愛上一個人，定然恨不得走去哪裡都帶著，時刻形影不離才是。可是姑娘您纏了少莊主好幾日，他都未曾鬆口，更是囑咐護衛們......」
「漣漣，住口。」一旁的宛楹忍不住打斷道。
賀澤如冰神情淡然，「無事，教她說完。」
漣漣年紀尚還小些，平日里姐姐妹妹說話多是做個應聲蟲，便是她有自個兒的見解也未見得有人詢問，今日賀澤如冰既問起了她，她自然要將此話說個明白通透，那些個簡單淺顯的道理，沒道理她懂了，姑娘卻不明白。
於是，漣漣口氣里一片坦然與赤誠地道：「姑娘，少莊主對您無意。山莊中那些個風言風語您也莫再信了，沒得教您再生出妄念，日後同少莊主......」
「啪！」賀澤如冰出手如電，玉手狠狠地落在漣漣清秀稚嫩的臉頰上。
妄念？何為妄念？本姑娘對賀澤牧野傾心如何竟是妄念？
漣漣痛呼一聲捂住了臉頰，眼中俱是猝不及防遭到掌摑的疑惑和懼怕。容芷見狀忙上前拉過了她。
「我從小遭了那麼些罪，就是老天安排我被母親尋到，帶回莊子里，與牧野哥哥一生為伴。我同牧野哥哥乃是上天親賜的姻緣！你這下賤坯子不甘心做了下人，竟敢胡亂編排主子們的私事，今日我便教你知道什麼才是『妄念』！」賀澤如冰惡狠狠地說著，便伸出手來欲打漣漣。
宛楹和容芷急忙上前攔住她，鶯兒和晴柔亦是滿臉驚慌地將漣漣攔在身後。
「你們一個個的如今竟要反了不成？」賀澤如冰被人攔住心中的怒火無處發泄，更為惱怒地道。
「姑娘，莊主和夫人寬仁隨和，是以咱們山莊里的上下人等向來散漫，不曾學過什麼規矩。漣漣今日若有什麼言語衝撞了姑娘，我們姐們回去定好好教訓她。姑娘若要託了城裡的媽媽來管教，亦是使得的。今日暫且便饒了她罷！」容芷急切地勸說道。
「正是因著父親母親寬仁隨和，倒教你們這些下人個個恣意得很，全然不知上下尊卑，今日竟敢當著我的面說我對牧野哥哥的情意是『妄念』，來日還不知再編排些什麼來。今日，我定要重重地罰她！」賀澤如冰瞪著眾人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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