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聽到衛千辰隨他改了口，賀澤牧野自然歡欣得很，接著又說道：「宛楹與宋媽媽明日便要回山莊了，我正欲去看看她們。辰兒可要同去？」

想到當日在廳中慷慨陳詞，指認了賀澤如冰的宛楹姑娘與宋媽媽，衛千辰開口應下了賀澤牧野。

藍汐閣住的皆是女眷，故此兩人到藍汐閣院外時先遣了弟子前去通稟，宛楹和宋媽媽出了門，親親熱熱將兩人迎了進去。

到了廳中，賀澤牧野一邊從懷中拿出兩個瓷盒交給宛楹，一邊還疑惑地問道：「這是我向宴姑姑討要的芳儀膏，你且拿回去用。若是不夠，託人帶了信來，我自命人給你送去。只是如今莫說是山莊，就連江湖上亦太平得很，山莊里怎會有人受這般嚴重的傷？玉清露竟不足以祛除傷疤？」

宛楹小心地接過芳儀膏，面色猶疑，眼神躲閃竟不知如何作答。

一旁的宋媽媽見狀答道：「山莊里有人不小心受了傷，原也不值一提的。」

賀澤牧野見到宛楹和宋媽媽相異的反應頓時明白過來，這其中必有隱情。宛楹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而宋媽媽卻不欲自己多操心，想要搪塞過去。於是，賀澤牧野問宛楹道：「能用得上芳儀膏的傷，想來不是小傷。宛楹，可是你受了傷？」

「少莊主，宛楹並未受傷......」宛楹看了宋媽媽一眼，心中猶豫，她知曉宋媽媽最是心疼少莊主和如冰姑娘，可容芷姐姐品行端方，溫柔嫻雅卻受了那等殘酷的杖刑與羞辱，此事怎能如此輕輕揭過？

她心中本就為容芷不平，見容芷玉雪肌膚上的傷痕用了各種藥材卻遲遲不見好轉，心中更是憤憤，今日既然少莊主問起索性便將那件事情和盤托出，「受傷的是容芷姐姐!」

竟是容芷？賀澤牧野眉頭一皺，雖說容芷顧及著主僕之別，向來對自己規規矩矩，亦從不肯自己喚她「姐姐」，可她原是母親特意留下照顧自己和賀澤如冰的女使，行事寬和有度，對二人亦疼愛有加，賀澤牧野對她自有幾分親近與敬重。

「容芷怎會受此重傷，可是外出時遇到了歹人作亂？」雖說此等想法頗為荒謬，賀澤牧野仍是問道。

「若真真如此，宛楹定同山莊眾人將那歹人好好『招待』一番，心中倒也不必如此憋悶。實在是那動手之人原本該是容芷姐姐的親近之人，怎知不過因著一句話的差錯，竟翻臉無情。」宛楹美眸中飽含著憤怒，將事情原委盡數告知。

原來，三個月前，賀澤牧野已離開山莊到了京城，賀澤如冰苦苦哀求與他同去，卻遭到拒絕，自己呆在莊子里覺得煩悶，她要私自帶人進京卻也遭到了拒絕，只因賀澤牧野臨行前曾下過命令，不許賀澤如冰私自入京。

賀澤如冰一時煩悶得很，脾氣亦陰晴不定，稍有不順意便大發雷霆，可她心心念念之人拋下她去了京城，她守著空落落的莊子又如何能過得舒心？

既然賀澤牧野不教她去京城遊玩，她自己亦能過得瀟洒自在，若在莊子里待得悶了便到城裡去喝酒聽曲，身邊有人跟著護著她便是醉了亦無需擔憂，自能平平安安回到山莊來。便是只有三分醉意也要撒嬌弄痴擺出一副醉態來，她倒要看看這些個盯著他的隨從護衛們如何同她的牧野哥哥交待。她的牧野哥哥又怎能忍心教她這般作踐自己？

這日她又從蘅蕪居喝酒回來，發脾氣趕走了身邊的護衛，深一腳淺一腳晃晃悠悠地朝自己的萬芳閣走，面上帶著醉酒洒脫的痴態，心中卻凄涼的很——走在街上不論是凡夫俗子亦或是文人公子，誰不多瞧自己兩眼，怎的賀澤牧野卻瞧不上自己，自己可是有哪一點不如他的意？

賀澤如冰心中混混沌沌地卻聽聞廊下傳來女子輕笑交談的聲音，是了，自己在外面久久未歸，這些個婢女自是不敢兀自去就寢，賀澤如冰這般想著便放輕了腳步，倒想聽一聽她們平日里聊些什麼打發時間，竟這般地歡喜熱鬧。

「咱們家姑娘打小便極聽少莊主的話，如今少莊主進了京，這莊子便拴不住咱們姑娘了。瞧瞧這天色，可不知又在哪裡尋了樂子，吃醉了酒。」漣漣輕聲笑道。

「莊主和夫人不在莊子里，姑娘自然要多遵著兄長的吩咐，姑娘若是不聽少莊主的話，倒要她聽你說話去？」一旁的鶯兒打趣著說。

鶯兒這番說辭倒是將一眾人都逗笑了，晴柔更是接了話茬繼續道：「說來也巧，漣漣同咱們家姑娘都是夫人從莊子外面救回來的女嬰，怎的一個被夫人認作女兒，成了『姑娘』，另一個就成了伺候姑娘的下人。可知漣漣雖是命好卻終究比不得如冰姑娘有福氣，這輩子也休想教姑娘聽她說話呢！」

眾人聞言又是一通笑鬧，漣漣倒也不介懷，只紅著臉淡笑道：「漣漣同如冰姑娘怎能相提並論，你快莫要說了。漣漣能被夫人帶回山莊，同各位姐姐妹妹相識相知，又能一輩子守在山莊里便已是天大的福分，哪裡還敢又什麼妄想呢！」

「瞧漣漣這小嘴甜的，竟是連我們也一起鬨了，這教我們還如何去打趣她啊？」

幾人正說笑著，容芷和宛楹走了過來，容芷輕聲叱道：「若非知道你們守在這裡是為了迎姑娘回來，我倒以為你們聚在此處是在開什麼茶話會了，竟談的這般熱鬧。」

幾人了解容芷的脾性，雖說沉靜莊重，卻也春風和氣，便是不喜她們如此喧鬧亦不會真箇處罰她們。幾人笑眯眯同容芷打了招呼，便拉著她來閑話。

「我們各自等著姑娘沉悶得很，倒不如聚在一起說說話，也好提提精神。容芷姐姐若不喜我們喧鬧，我們小聲些便是了。」鶯兒道。

於是，鶯兒又頗為好奇地向容芷詢問道：「容芷姐姐，你打小便跟著照顧少莊主和姑娘，同他們最是親近，你倒是說說，姑娘最親近之人可是少莊主？我瞧著可比待莊主和夫人還要親近呢！」容芷聞言面色微變，語氣卻依舊淡然地道：「莊主和夫人常年在外遊歷，姑娘和少莊主是一同長大的親兄妹，關係自然更為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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