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圍巾的雙生子（二十）

寬敞的公寓內，從廚房裡走出來的中原中也手裡捏著一杯牛奶。他踱步走到沙發邊上，把杯子遞到赭發少女面前。然後男人向她揚了揚下巴，無聲示意她接過去喝掉。

這杯給小孩子準備的熱牛奶——雖然這個『小孩』今年已經十八歲，完全說不上『小』了——甜滋滋的，還帶著一股草莓味。

中原真姬嘬了一口熱騰騰的牛奶，老虎崽崽似舒適地眯起了雙眼。

挺可愛的。

中原中也從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抱著手臂，一屁股砸在少女身側的沙發里。

「所以，你大半夜的又直接跑到我這裡來，是出了什麼事么？」

中原真姬卡了一下，學著他哼了一聲：「我就是想你了嘛。」

「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這位中原真姬同學。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在一個半小時之前剛剛把你送到武裝偵探社的宿舍樓底下。」

「所以中也你為什麼這麼晚了還沒睡覺。」

「來這招啊…」

中原中也揉了揉自己的後頸，沒再多說什麼。而中原真姬一口氣喝乾了杯子里的牛奶，微微歪過身體，將腦袋枕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客廳內的時鐘指針行走著，滴答滴答的聲音讓這個空間顯得更加安靜了。

「…我跟和也吵架了。」

「你居然能和那個太宰和也吵起來，也是稀奇。所以你這是事後覺得不好意思了，過來找我避風頭？」

中原真姬鼓起臉頰，用腦門頂了兩下男人的臉頰，「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嘛！」

「怎麼難聽了？」

「………把我乾的事重複了一遍。」

中原中也被她給逗笑了，「你跟他談過了？」

中原真姬蜷起自己的雙腿，抱著膝蓋，把大部分的重量都壓在對方身上。中原中也的體溫要比真姬高，像這樣靠在他身上時，他的體溫會源源不斷地從緊貼的部分傳過來。

安心感，說得大概就是這種了。

「也不能說是談過了吧，因為我從頭到尾只問過他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中原中也此時的語氣說得上溫柔。

「我問和也，『我是我么』。是不是有點奇怪，明明有那麼多的問題可以問，但是我只問了這一個。」真姬蹭了蹭對方的肩膀。

「你這不是已經把最重要的問題問出來了么？」

中原真姬頓了一下，直起身，用閃閃發亮的目光注視著他。

——多說點，再多說點。

少女的視線里寫滿了這句話，以至於目光的熱量過高了些。

中原中也：「人類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在用自己的一生探尋自己的本質。知道自己是什麼東西，知道自己是到底是誰，足夠了。」

被篆刻在荒霸吐之上的靈魂如此說著。

「不愧是我親爹！」真姬怪叫了一聲，把自己的腦門砸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

「不，我還說不上是親爹吧…」

「那親媽？」

「喂！」

因為姿勢的問題，中原中也看不到真姬的表情。不過她渾身上下的氣氛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口頭上這麼輕鬆寫意。

垂著頭的少女用平淡的語調說：「我只是覺得。我只要能知道自己是誰，這就夠了。」

就算是狼狽不堪的野狗，起碼也要記住自己是條狗，對吧？

「真是的，姓太宰都是怎麼回事啊。平時看起來鬆鬆散散的，對什麼都遊刃有餘，等到認真起來，又什麼都做得出來。我完全無法想象和也那傢伙到底在計劃什麼不得了的事。」

「我現在甚至有理由懷疑，就連我跑來投靠你，都是和也計劃里的一步。」

中原中也：………姓太宰的確實不得了，太宰和也甚至是打算重啟世界。

而中原真姬越想越憋氣。

眾所周知，隔壁首領宰都硬生生給自己折騰成『007』了，根本不打算下班。這麼一換算，都不知道太宰和也會幹出來點什麼破事。

就連『只要不下班，就不需要上班』『如果工作不死，就往死里工作』的坂口安吾，他都有在試圖下班的！好么！？

啊，對哦，首領宰是我親爹來著。

在意識到這件事的瞬間，彷彿有一雙巨大的手穿透了赭發少女的胸膛，肆意地把玩揉捏起她的心臟。

「…我可以抱抱你么？」

——你可以給我一個擁抱么？

堅強慣了的女孩，連對長輩撒嬌都是別彆扭扭的。

中原中也什麼話都沒有說，他只是沉默地張開手臂，把聲音哽咽的少女摟進懷裡。

赭發的少女距離他的心臟很近很近，明明她已經是半個大人了，但中原中也卻突然產生了幻覺，覺得這孩子不過是成人手臂那麼小的一團。

軟乎乎的，很脆弱，連發出的哭聲都嗚嗚咽咽的，像剛出生的貓。

男人輕輕地拍打著少女的背脊，用掌心感受著那一層布料下幾乎要從皮肉里鑽出來的脊椎骨。

這一刻，他對著自己面前的少女產生的感情既不是同情也不是愧疚，而是真情實感的愛憐。

靠在一起的兩人，胸膛中寄宿著相同的能量。就像是兩團熱度相同的火在黑夜中散發著溫度，溫暖著彼此。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中原中也的心和情感，因為『愛』而再一次向著少女傾斜的同時，中原真姬體內的能量體似乎產生了一瞬間的躁動。

虛無中，有一雙鈷藍的眼眸緩緩地睜開。在片刻后，又衰弱而只能憤然合攏。

以同位體的感情為催化劑，就如同太宰和也預想中的那般——死去的荒神從黑暗的夢中驚醒了。

此時的中原真姬，還不知道這件事。

「我不知道和也想要做什麼，我根本就想不出來。」中原真姬低聲說道。「我連問都不敢問他…明明我連死都願意替他死一死，但是一想到那傢伙可能會因為受傷，我就什麼都不敢說，不敢做了。」

頂著這麼一個記憶混亂的腦袋，不管中原真姬再努力地回想，能從裡面扒出來的也只有一連串分不清虛實的回憶。

只有太宰和也是她確信的真實，是讓她能堅定信念，相信『我就是我』的道標。

如果太宰和也不在了，那中原真姬還會在么？

沉默了許久，中原中也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後背，把真姬嚇了一跳。

赭發少女從中原中也懷裡直起身，頂著通紅的眼眶，傻愣愣地看著他。

迫真親爹，一點都沒收力。

但是多虧了疼痛感，中原真姬覺得自己裝了八百隻蜜蜂的腦袋突然安靜了下來。

「去問吧，把太宰和也直接揪住揍一頓，然後讓他自己挑挑撿撿，把真相說出來。」中原中也略顯暴躁地給她出主意。「自己不敢去，或者下不了手也沒事，我幫你揍。實在不行，你就把太宰治那傢伙拖過來，直接按在太宰和也面前，看他說不說。太宰看了那麼久的戲，該動彈動彈了。」

太宰和也還挺怕（劃掉），挺聽太宰治的。

太宰治，真好用。

中原真姬有點沒跟上他的思路，真情實感地發出了一聲…「…哈？」

「就這麼定了，走。」

「等下！？」

事情進展是不是太快了點？而且我剛剛從宿舍里跑出來就回去，真的很丟人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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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回來了（滑跪道歉一氣呵成）

接下來各位可能看到這文反覆更新修改，不要怕，是我在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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