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 19 章

熱鬧的大街上，人們聚在一起匯成一個圈，對著圈內的兩名女子指指點點。就連街道兩邊的小販連攤子都不顧了，也湊過來瞧稀奇。

唐九把小孩兒架在脖子上，靠著靈活的身手擠了進去。

他剛站穩，一名青衣女子就撲了過來，唐九下意識抬起左手把人扶住，右手還要顧著肩膀上的外甥女。

他把人扶好了，忙道：「姑娘你沒……」

他看到姑娘臉上紅腫的巴掌印，默默把剩下的「事吧」兩個字咽了回去。

另一名粉衣女子追了過來，破口大罵：「劉綉雲，我真是看錯你了，我對你那麼好，有什麼好東西都分你一半，因為把你當姐妹，我才不設防把未婚夫帶到你面前，結果你扭頭就勾引他。」

「你這個賤.人，盪.婦！」

「虧你哥哥還是秀才，有你這樣的妹妹，不知道你哥哥那個秀才又好到哪裡去，說不定就是一個斯文敗類，衣冠禽獸。」

粉衣女子噼里啪啦說了一堆，語速又快又清晰，信息量兜頭砸了眾人一臉。

而被罵的青衣女子被之前那一巴掌打懵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她拚命擺著手，急得直哭：「我沒有，我沒有勾引你未婚夫，是你說」

「那這個是什麼！」粉衣女子用力擲出一方錦帕，上面明晃晃綉著一對鴛鴦，而邊角則綉著「綉雲」二字。

「你把這個錦帕送給我未婚夫是什麼意思？你還說你沒有非分之想。」

劉綉雲都懵了，抖著手指著錦帕，「之前不是這個，那個時候什麼都沒有」

「你就說【綉雲】是不是你。」粉衣女子再次打斷她，欺身過來，反手又是一巴掌，「你還在狡辯，今天我就要當著眾人的面，撕爛你這個賤.人虛偽的表象，讓大家看看你內里有多骯髒。」

人群中走出兩個粗壯婦人，憤憤不平道：「這種小賤.蹄子就是不能讓她好過，今天非得給她一個教訓，免得她以後仗著有幾分姿色，到處去勾引男人。」

她們說話的功夫，就逼近了劉綉雲，對著她又掐又罵，還撕扯她的衣服。

人群一下子沸騰了，也有人不忍，想上去幫忙，卻被旁邊人攔住了：「你摻和什麼呀，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幫她做甚。人家可瞧不上你個窮小子。」

場中越發激烈，女子的慘叫聲，婦人的辱罵聲，眾人的起鬨聲，不絕於耳。

唐九腦瓜子嗡嗡的，他雖然覺得青衣女子搶了粉衣女子未婚夫是不對。可這是大街上，對人又打又罵就算了，還扒人衣服也太過了。

他一手扶著肩膀上的沉沉，一邊叫著兩個小廝沖了上去，強行把幾人分開。

兩個婦人頓時不幹了，指著唐九鼻子罵：「你是不是她姘頭，這麼護著她。」

「姘你個姥姥。」唐九毫不客氣回擊：「小爺我天生正義感爆棚，就見不得你們人多欺負人少。」

「別給我扯什麼搶不搶未婚夫的，有理沒理報官就是了，自有縣令大人辨是非。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動私刑了。咋滴，你們身份牛.逼大了，都越過縣太爺了。」他叭叭一通，雖然脖子上還架著個女娃娃，但氣勢足足的，特別唬人。

兩個婦人還真的被嚇到了，一時沒有吭聲。

粉衣女子見狀，當即捏著手帕哭起來，「我怎麼那麼命苦啊，我傾心相待的好朋友這麼背叛我。」

「我的一顆真心都讓人踐踏了……」

唐九嘴角撇動，有點兒為難，麻蛋，現在真是裡外不是人了。

沉沉抱著他的腦袋，小聲道：「小舅舅，報官吶。」

唐九眼睛一亮，對啊，他剛剛還說到縣太爺，怎麼眨眼就忘了。

他對粉衣女子道：「你別哭了，我幫你報官。」

有唐九這麼一打岔，其他人也附和道：「對，報官。在大街上打打鬧鬧也太不雅觀了。」

然而粉衣女子卻不同意：「我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為什麼要去官府走一遭。」

「這世道就是如此，惡人總是過得更好。」

她這話一出來，眾人又忍不住偏向她。

沉沉比眾人都高，看得也比其他人清楚，她總覺得粉衣女子怪怪的，身上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相比較之下，她竟然更心疼那個「壞人姐姐」。沉沉心裡驚恐想道：她不會是壞孩子吧。

唐九麻麻，他左右看了看，對青衣女子道：「你沒什麼話要說嗎？」

劉綉雲抹掉眼淚，忍著疼大聲道：「喬蘭兒，我再說一次，我沒有勾引你的未婚夫。」

粉衣女子眼神閃了閃，欲衝過來打人，但被唐九攔住。

劉綉雲吃了教訓，這次急忙道：「是喬蘭兒信不過她未婚夫，所以讓我去試探她未婚夫，誰知道她轉過頭來倒打我一耙。」

「你胡說！」喬蘭兒雙目圓睜，恨不得吃了她：「我跟我未婚夫感情極好，翻年就成親，我怎麼可能會讓你去試探他。」

「賤.人，狐.媚子，不要臉，下三濫的東西，你那麼想男人，就去窯子里找，不收你一分錢。」

這話說得極侮辱人，劉綉雲氣得渾身發抖，雙唇微顫，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只瞪干瞪著一雙通紅的眼，大顆大顆的眼淚啪嗒啪嗒掉。

唐九看著不落忍，心裡的天平最後還是偏了，他擋在劉綉雲面前，對粉衣女子道：「那什麼，你叫喬什麼來著，喬姑娘是吧。」

「現在事情還沒明了，你只憑一方錦帕，就對人又打又罵的，是不是太過分了。」

喬蘭兒倏地看向他，牙齒咬得咯咯響：「你覺得我在說謊？」

「我沒那麼說啊。」唐九立刻反駁：「我的意思是，男人你不能只看表面，也許是你未婚夫有了旁的心思」

「強詞奪理！」喬蘭兒胸口直起伏，指著唐九道：「我今天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偏幫劉綉雲。」

「你跟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唐九：…………

怎麼就說不聽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最後強調一次，我跟劉姑娘沒有半分關係，我也不想摻和你們的事。但是」

他猛地拔高了聲音：「如果最後查明劉姑娘沒有勾引你未婚夫，你在大街上扒她衣服，豈不是把她一輩子都毀了，到時候你負得起這個責嗎？」

「你口口聲聲說你們是好朋友，既然是好友，你就該知道她的人品性格。」

「我往日被她蒙蔽了，不知道她是這樣的人。」喬蘭兒厲聲控訴：「我要是早知今日，當初說什麼也不會與她結交。」

唐九太陽穴青筋直跳，這人怎麼這麼胡攪蠻纏啊。

他清了清嗓子，盡量平靜道：「那就報官。你篤定她背叛你，可劉姑娘矢口否認。你們各執一詞，報官就是最好的選擇。」

「我不去。我沒做錯事，我為什麼要去官府，以後別人怎麼看我。」

唐九：………我忍。

他一遍又一遍耐心的勸，沉沉在他脖子上東張西望，忽然目光頓住，招來小廝耳語。

小廝有些詫異，不過還是照做了。他偷偷混入人群，撿起地上的錦帕，再悄悄跑回來。

沉沉趁眾人不注意，把錦帕收入袖子里。

而喬蘭兒和唐九的爭執也越來越大，但誰也說服不了誰，誰也不讓誰，喬蘭兒氣性上來，瞄準劉綉云：「賤.人，這是你什麼時候勾搭的男人，讓他這麼死心塌地護著你。」

劉綉雲之前被打得很了，又被言語攻擊，整個人都有些恍惚，這會兒聽到喬蘭兒罵她，她強撐著一口氣反駁：「我跟他素不相識。」

「真正眼瞎的人是我，是我蠢，入了你的圈套。我沒想到，你的心會那樣惡毒。」

「呸。」喬蘭兒啐了她一口，「你還裝什麼清高。你那點子狐.媚手段，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每次我跟我未婚夫見面，怎麼就那麼巧，你就來了。」她扯了扯嘴角，譏諷道：「私底下沒少打聽我未婚夫的行蹤吧。」

「是你叫我過去的。」劉綉雲崩潰喊道，「你居然從那個時候就開始算計我。」

眾人都懵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幸好這個時候，官府的人來了，也不知道哪個好心人去報的官。

沉沉收回跟另一個小廝對視的目光，心裡砰砰跳，她第一次自己拿主意吶。

然而官差帶人走的時候，喬蘭兒說什麼都不肯去。

「我又沒報官，憑什麼要帶我走。你們把劉綉雲那個朝秦暮楚的女人抓走就行了。」

劉綉雲咬緊了牙，強壓著怒火對官差行了一禮，一字一頓道：「大人，民女現在要狀告喬蘭兒污衊誹謗我，夥同另外兩個婦人」她伸手一指，把躲在人群里兩個粗壯的中年女人指出來：「她們當街欺辱我，還請大人秉公處理。」

官差們對視一眼，隨後不顧喬蘭兒的抵抗，強行把四個女人都帶去了衙門，其他人一併跟過去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