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真相

入夜，酒足飯飽的探險隊隊員們都早早的睡下。卡洛斯終於有時間能質問堂娜·瑪麗娜意欲何為了。

他將堂娜·瑪麗娜叫來，然後帶上星期六，雙方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說，你為何要挑撥我們和喬盧拉人的關係！」卡洛斯儘力的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惡狠狠的，以便增加威懾力。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其實對這位救過自己的印第安美女毫無辦法。

果然，堂娜·瑪麗娜渾不害怕，反而「咯吱咯吱」地笑了起來。

她笑的如此的嫵媚，又是如此的無辜，很難想像兩種表情竟然能在一個人的臉上結合的如此完美。

「我的統帥，你在說什麼呢？我何時挑撥了你和喬盧拉人之間的關係？若說是我翻譯佩德羅大人的話，那不過是奉命行事，我並不知道他的那些話不該翻譯出來。」

卡洛斯見堂娜·瑪麗娜不承認，越發的生氣了。他咧了咧牙，然後拳頭猛地砸向一面牆壁。

牆壁上的石灰「沙沙」地落下。

「你不承認是嗎？你是侮辱自己的智商還是侮辱我的智商？堂娜，我承認你很聰明，但我也不笨，我看得出你不希望我們和喬盧拉人、和阿茲特克人友善，而更希望我們和特拉斯卡拉人站在一起。我想你有你的理由，但請聽着，我不會允許你做出危害我們的事情來。現在，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把你的理由說出來。」

堂娜·瑪麗娜突然變了臉色。他撇過頭，閉口不言。

一分鐘很快過去，卡洛斯向星期六使了一個眼神。

星期六走上前，手上拿着繩索。

「卡洛斯，你要做什麼？！」看着逐漸逼近的星期六，堂娜·瑪麗娜終於著慌了。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卡洛斯道，「星期六會把你送回到科爾特斯那裏。」

「不，科爾特斯讓我協助你。」

「現在我不需要了。」

「探險隊不能沒有翻譯。」

「隊伍里的一些森波亞爾人已經學會了簡單的西班牙語，他們可以代替你。」

說話間，堂娜·瑪麗娜已經被身強體壯的星期六捆住了雙手。

堂娜·瑪麗娜開始了掙扎，可她哪是身強體壯的星期六的對手。

雖然星期六因為堂娜·瑪麗娜是自己主人科爾特斯的情婦而動作盡量做的溫柔，但他顯然不是能做細活的人，那捆住手腕的繩索還是緊的讓堂娜·瑪麗娜直皺眉。

「卡洛斯，你這小毛孩，你會後悔的！」堂娜·瑪麗娜大叫道。

「如果你不說實話，你才會後悔。」卡洛斯回道。

眼見着卡洛斯如此決絕，堂娜·瑪麗娜知道自己不說實話是不行了。但她表示只願意和卡洛斯說，而星期六必須走開。

卡洛斯答應了，並示意星期六鬆開她的手腕。

星期六離開后，在皎潔的月光下，一男一女面對面站着。

卡洛斯等待着堂娜·瑪麗娜開口。

堂娜·瑪麗娜活動了下手腕，低着頭，用很小的聲音說道：「貢薩洛·格雷羅，你還記得這個名字嗎？」

卡洛斯回憶了下，便想起這是他們第一次到波通昌遇到堂娜·瑪麗娜，她所提起的流落到當地的一名可憐的西班牙水手的名字。

「嗯。」卡洛斯點了點頭。

「我是貢薩洛·格雷羅叔叔看着長大的，並且我和他還是親戚。因為貢薩洛·格雷羅叔叔的妻子便是我父親的妹妹……」堂娜·瑪麗娜說道，

「貢薩洛·格雷羅叔叔在我們部落娶妻后平靜的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但阿茲特克人的到來打破了這一平靜。一天，當他和我父親下海打魚時，阿茲特克人都獨木舟闖了過來——他們是來抓俘虜祭祀神靈的。來的阿茲特克人極多，他們的獨木舟幾乎擠滿了整片海面。許多我的族人都被嚇得雙腿打顫、呆若木雞。但我父親和貢薩洛·格雷羅叔叔卻是例外，他們鼓起極大了的勇氣，舉起他們的弓箭開始向阿茲特克人射擊。他們都行為鼓舞了許多人，就連婦女也和男人一樣能幹。遭到攻擊后的阿茲特克人惱羞成怒。他們將抓活的的命令拋之腦後，駕船撞翻了我們的獨木舟。

許多人落了水，並且淹死。但雖然落水了，還是我的父親和貢薩洛·格雷羅叔叔卻還在勇敢的戰鬥着，試圖掙脫包圍。貢薩洛·格雷羅叔叔成功的上了岸，但我的父親卻戰敗被俘。

被俘前，我的父親已經受了較重的傷。他的肚皮被阿茲特克人的黑曜石箭矢劃開了，連腸子都露了出來。

船上的阿茲特克祭司沒有對其進行了救治，反而因為其傷勢太重，祭司認為他已經救不活，帶回去也是死，於是就讓人將其丟進大海里淹死。

可他們沒想到我父親生命力是如此之強，他在海水中非但沒有淹死，反而自己將腸子塞回了肚子裏，然後向岸上游去。

看到這一情況的阿茲特克人都非常驚訝，他們對我父親的生命力感到驚奇和害怕。為了防止他跑回去報信。於是阿茲特克人又重新將我的父親抓回了船上，綁上了其手腳，然後再次將他丟進了海里。

可是握父親的生命力是如此的頑強可怕，入水沒幾分鐘他又掙開了繩索，重新向岸上游去，最後阿茲特克人不得不用弓箭將其射死。」

堂娜·瑪麗娜的故事講完了。

她泣不成聲。

卡洛斯憐憫的看着堂娜·瑪麗娜。

他沒想到堂娜·瑪麗娜會有如此悲慘的過去。

卡洛斯靠近並伸出一隻手拍一拍堂娜·瑪麗娜的肩膀，安慰自己的這位同伴。

堂娜·瑪麗娜的啜泣聲小了些。

「抱歉。」卡洛斯向堂娜·瑪麗娜道歉道。

他自感讓堂娜想起如此殘忍的往事，實在是太殘忍了。

堂娜·瑪麗娜轉過了頭，她說道：「不，你沒有什麼好抱歉的。你說的對，我的確希望你和特拉斯卡拉人友善，與阿茲特克人交惡。因為特拉斯卡拉人是阿茲特克人的敵人。我父親死後，我就和貢薩洛叔叔住在一起。那時候我一心想要復仇，可是部落的長老告訴我，報仇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因為阿茲特克人是如此的強大，強大到不需要他們動手，只要他們表現出覆滅波通昌的意願，就會有許多的部落提他們動手。那時候貢薩洛叔叔告訴我，或許只有他的祖國有能力滅亡阿茲特克，讓我得以報仇。可是就連他自己都被困在這個島上，而且斐迪南和伊莎貝拉女王在1493年5月29日給你們的航海家哥倫布的敕令上說航行的首要目的是改變印第安人的信仰，所以必須極其善意地並充滿愛心地對待印第安人，促進印第安人與西班牙人之間的友好關係，並懲罰任何虐待印第安人的人。更何況，他也沒有任何的把握何年何月再會有來自西班牙的船抵達波通昌。」

「所以你是為了報仇才接近我們的是嗎？」卡洛斯問道。

「是的。」既然坦白了，堂娜·瑪麗娜便不再做任何隱瞞。

「阿茲特克人是那麼的強大，靠我，靠貢薩洛·格雷羅叔叔，靠我們部落的力量都遠遠無法戰勝它。可你們不同，貢薩洛·格雷羅叔叔告訴過我你們那些可怕的武器和先進的戰術。如果能把你們推到阿茲特克人的對立面，再團結起所有被阿茲特克人壓迫的民族，我們就可以戰勝它！」

說這話的時候，堂娜·瑪麗娜的聲音里充滿了戰士一般的鬥志。

卡洛斯沉默不語。

眼見着卡洛斯閉着嘴不說話，堂娜·瑪麗娜又說道：「而且的，滅亡阿茲特克對你們來說並不是無利可圖的事情。你和科爾特斯來這裏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黃金。而阿茲特克人有着巨量的黃金，滅亡了它，哪怕給你們隊伍里的每一個人的頭頂打造一頂純金的王冠，那都是綽綽有餘的；可你們若是選擇和阿茲特克人站在一起，那麼得到的黃金或許只夠打造一枚金戒指的了。王冠和戒指，孰輕孰重，我想你該清楚。卡洛斯，你們為了錢，我們為了復仇，大家各取所需，這對雙方都有利可圖。」

堂娜·瑪麗娜分析的是如此的有理有據，她自信無論是誰聽到這番分析，那都會明智的決定如何去做的。

更何況是卡洛斯。他並不笨，而且可以說是很聰明，並且還和自己有另一番特殊的關係。

可令堂娜·瑪麗娜沒有想到的是，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若沒有她自己和卡洛斯的那一層關係，或許卡洛斯真的會選擇她所說的方案。可因着那件事，卡洛斯感受到一種被欺騙的痛感。

沒有人知道，之前，卡洛斯已然下定了決心——既然堂娜·瑪麗娜用她的貞潔救了自己，那麼自己就要對她負責——哪怕她曾經是科爾特斯的女人。

卡洛斯清楚科爾特斯對古巴總督的小姨子心有所屬，他猜測科爾特斯大叔不會對堂娜太過堅持，必會成人之美。

但若出現科爾特斯執意不肯成全自己和堂娜·瑪麗娜，那麼他也下定了決心，他會告訴科爾特斯大叔：

「我們兩人都愛着同一個姑娘，因此你我之中只有一個能活在世上。既然如此，科爾特斯大叔，就請拔出你的劍吧！」

這就是卡洛斯的堅持。

可現在，這堅持在事實面前，更像是一個笑話。

原來堂娜·瑪麗娜救自己並非出於感情，而是要利用自己。

卡洛斯很受傷。

「抱歉，」他咬着牙決絕地對堂娜·瑪麗娜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