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空間 第二十四章種地的天才

小茜記得，許遠和她說過，第十一特區是個很神奇的地方。

在穿過那道隔開妖獸與人類世界的防護光牆，踏上進入第十一特區的專車后，小茜的心也徹底平靜了下來，看著窗外密密的叢林，再也沒有了恐懼。

許遠就坐在他的旁邊，一邊用一隻胳膊給她當枕頭，一邊擺弄著手裡的特區通行證。

這通行證原本屬於一個農場主的兩名用人，許遠向他展示了自己很有力氣並能吃苦幹活后，他欣然答應了許遠的要求，解僱了那兩名傭人讓許遠帶著小茜成為他農場的實習僱員。

在新紀元開始的三十年以來，世界上所有的國家都不存在了，所有的人類政府聯合起來形成了聯邦政府，並把被密林高山隔離開來的人類聚居地按照生產能力和科技水平等因素從高到底劃分了數百個大大小小的特區。

值得一提的是，排名靠前的特區與排名靠後的特區差距巨大，比如一號至十號特區的人們還擁有著舊文明時代的科技，但那些一百名以後特區的人可能連紡織衣服的技術都沒有。

特區與特區之間的聯繫是很少的，人口流動也是被嚴格的控制，除了那些實力強大的進化者不懼一路危險從低級特區遷移到高級特區以外，普通人想進行特區遷移比登天還難。

甚至，很多人從出生到病死也沒能離開他所在的特區城市一步。

對於即將要進入的第十一特區，小茜格外的嚮往，她不在意在裡面她做什麼工作，不在意裡面有什麼咳咳的法令，許遠告訴過她，那裡是個憑個人實力說話的地方，只要實力夠強，你甚至可以把區長取而代之。

小茜沒什麼野心，更不想當什麼區長，她只希望自己不要拖許遠的後腿，能用自己的力量為許遠做些什麼。

所以，當許遠告訴她，需要她先在一個農場里當一陣子農夫時，她興奮極了。

「許遠哥哥請自己做事了，證明自己還是有用的。小茜，加油，一定不要讓許遠哥哥失望。」小茜在心裡說。

…..

許遠和小茜就這麼在興海農場安頓下來。興海農場，只有十二戶的小農場。

奶奶是農場最年長的老人。

小茜原本做好了吃苦的準備，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裡會這麼好，和鬼樹基地比起來，這裡就是天堂，小茜心裡想，奶奶說這是他的新家。

許遠沒有吭聲，他沒告訴奶奶，他沒有過家。

所以這不是他的新家，是他的家。

奶奶總是給他和小茜碗里夾很多肉，說他和小茜太瘦風一吹就倒。吃完飯還有很多水果，在鬼樹基地只有過年才能吃到水果。小茜喜歡吃蘋果，咔嚓咔嚓，又香又甜。

奶奶說蘋果是平安果，吃了就能平平安安。

小茜更喜歡吃蘋果，這顆是吃給許遠哥哥的，咔嚓咔嚓；這顆是吃給自己的，咔嚓咔嚓，這顆是吃給奶奶的，咔嚓咔嚓。

她決定以後要天天吃蘋果，這樣許遠哥哥就會永遠平平安安。

她太喜歡農場，每個人對他都很好。劉嬸會端著烙餅松過來，笑眯眯地看他啃餅子。小月姨做的發糕又甜又糯。除了根叔，笑得很傻不好看，還騙小茜說辣椒是水果，被其他人笑了很久。不過許遠其實覺得辣椒味道還不錯。

小茜每天都很勤快，什麼活都願意干。

一開始都是些簡單的活，直到她看到根叔駕駛「熱」字鐵疙瘩，用鏟斗毫不費力挖出一道深溝，用鐵犁切開泥土。

根叔看她一臉好奇，有些得意問她以前有沒有見過？

小茜說沒見過。

根叔說這是機甲，是只有前十號特區才能製造的東西，據說有些機甲需要什麼精神力才能操控，什麼是精神力我也不懂，但我這是農用機甲，也用不著那些。」

小茜感覺很是新奇，許遠卻是很驚訝，這是機甲？

儘管許遠也只是在一些書上才了解到機甲是什麼的，但眼前的鐵疙瘩和他認知的機甲實在是相去甚遠。這機甲大概十五米左右高，體型非常寬厚敦實，有類似人形的軀幹和腦袋，但是沒有手掌。取而代之的是鏟斗、有刃的滾犁、打樁機，以及履帶。背後有兩個粗壯的大柱子，看起來似乎是空心的。

許遠還看到它四肢著地，履帶飛快，像裝了雪橇的野獸在地面滑行。

根叔一臉驕傲，指著這台農用機甲介紹道：「

農耕王228，是第十特區的岄星機械廠在新紀元12年推出的經典產品，它功能齊全，皮實耐用，暢銷十年。根叔我是在它剛剛上市購買的，當時花了幾乎所有積蓄。不和你們吹，根叔我是這農場駕駛農用機甲技術最高的農夫。」

小茜的表情讓根叔很受用，平時很難在小茜臉上看到其他的表情，許遠也是一樣，這兩個瘦弱的小傢伙性格有些過於木訥內向。

許遠指著機甲背後兩個大柱子問根叔那是幹什麼用？

根叔說那是水筒，裡面可以裝藥水活著營養液，用來噴洒植物。

許遠哦了一聲。

根叔看到許遠又恢復平常一樣的獃滯狀，便慫恿說要不試試？

許遠搖頭，說他不會。

根叔：「沒關係，反正體會一下，有他在旁邊看著沒事。」

話還沒說完根叔就打開農耕王的駕駛艙，一把拉向許遠。

許遠下意識一讓，根叔撈了個空。

根叔愣了下，但是沒太在意，覺得是許遠膽子果然小。他自己走在前面，鼓勵許遠沒問題的，不要怕。

許遠遲疑了片刻，他跟上去，鑽進駕駛艙。

進入駕駛艙內，許遠現在確定，這的確是一架機甲。

他見過的最簡陋、最破舊的機甲。

腦控儀能夠清晰看到裸露在外的線路，因為時間太久有些變色，一瞬間，許遠雙眼出現了一絲茫然，一些片段在他腦海里閃過，畫面上顯示著他好像在一個訓練營里。周圍是各種各樣的機甲。

這也只是一瞬間，許遠的目光重新變得清明起來，他仔細檢查了一下機甲內的設施，一切檢查的動作做的陌生卻熟練。

這是許遠第一次操控機甲，但他卻覺得自己像個熟悉一切的老手。

這台機甲沒有一體化的液壓緩衝系統，而是老式的駕駛座椅，硬邦邦，上面的皮質只剩下半截。在駕駛座椅前方，有三個金屬按鈕，可能使用的次數太多，磨損得鋥亮。

駕駛艙的空間比一般機甲要寬敞，許遠坐在駕駛位，根叔站在一旁還有空間。

坐上駕駛位，許遠已經聽不到根叔在說什麼，久違的熟悉感突然湧上來，他覺得自己興奮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明明就根本不會開。

許遠戴上腦控儀，視野頓時發生變化。

在鬼樹基地一年多，他沒有摸過機甲，更不會駕駛，但心中總有一種聲音告訴他，你可以的。

根叔在旁邊不斷念叨著，這個按鈕是什麼作用，那個按鈕調節的什麼模式，遇到特殊情況應該怎麼辦……

機甲動了。

根叔的聲音戛然而止。

帶上腦控儀的許遠忘了根叔的存在，他活動一下機甲的四肢，咔咔咔，他感覺到【農耕王】關節傳來的阻力，好像生鏽了。

阻力比較大的關節位置許遠暗記在心，有鏽蝕點，需要上點機油。

根叔扶著駕駛座椅的靠背，獃獃看著【農耕王】在許遠的控制下轟隆轟隆前進。最開始五六步機甲晃動得厲害，根叔必須用力扶住靠背才能穩住身形，但是很快，震動幅度越來越小，好似在地面滑行。

這一手把根叔鎮住，硬生生把他準備好的長篇大論都壓回肚子里。

他張了張嘴，啥聲音都沒發出。

許遠渾然忘我，他從農耕王的系統里調出詳細說明和參數。

沒有能夠抵禦能量武器的能量裝甲，沒有任何武器，沒有模仿人類肌肉卻更為強勁的聚合纖維束，引擎更是只有可憐的一個，只能維持150公里每小時的低速飛行……

唯一看上去不是那麼糟糕的，只有它的能量爐。【R6】能量爐，功率達到標普-2，比一般入門級戰鬥機甲略高。強大的動力，使得它能夠輕易粉碎堅硬的岩石。

【R6】能量爐廣泛用於各種農用機甲，它有著諸多的優點，便宜且功率足夠大，可靠耐用，日常維護簡單。二十年過去，能量爐的功率衰減只有百分之十，可靠性非常出色。

而在戰鬥機甲領域則很少看到【R6】的蹤影，因為它有一個明顯的缺陷：從啟動到滿功率運轉，需要整整一分鐘的時間。對於瞬息萬變的戰鬥來說，一分鐘足夠死幾個來回。

許遠不在意，根叔說了，這是農用機甲。

【農耕王】有三種模式，飛行模式、履帶模式和雙足模式。

飛行模式主要是用來噴洒藥物和營養液，履帶模式是用來深耕和收割，雙足模式是用來應對複雜地形，干一些雜活，譬如粉碎岩石、搬取重物等等。

許遠覺得非常有趣，相比於那些用來殺人的機甲，他更喜歡農耕王。

他決定試試履帶模式，在其他機甲上很少看到履帶。

啪，【鐵耕王】變成履帶模式，四肢著地，宛如一頭咆哮的巨獸，轟隆隆前進。許遠注意到系統在提醒他放下滾犁，他放下滾犁。農耕王所過之處，泥土像豆腐般被輕鬆切開。

許遠眼睛在發光，在他腦海里的那些畫面中，從沒見過哪個機甲有這種功能。

發現鐵耕王系統裡面有根叔之前設定的目標耕地，許遠直接開始操作。

半個小時后，系統里設定的目標全都耕完。

許遠有些意猶未盡，身後傳來根叔幽幽的聲音，問他以前是農夫嗎？

許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都忘了根叔，有些囁喏說不是。

根叔問第一次操作？

許遠嗯了一聲，他心中忐忑，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沒有經過根叔同意，就把根叔的田耕完了，根叔會不會生氣？

根叔的表情有些奇怪。

許遠心中更加不安，他低著頭，沒有說話。

根叔嘴裡不知道在嘟囔什麼，他有些失落，跳下駕駛艙自己回農場。

太陽很刺眼，根叔的背影許遠莫名覺得有些落寞。

許遠覺得自己是真的做錯了什麼事，可奇怪的是，晚飯奶奶燒了一盆肉，沒有懲罰他。

第二天，根叔帶著許遠來另外一片地，給他示範了一次怎麼挖樁坑，然後跳下來示意許遠試試。

許遠搖頭，他想到昨天根叔的背影。

根叔問他為什麼？

許遠說他不想讓根叔生氣。

根叔說如果許遠能挖出合格的樁坑他就不生氣。

許遠認真看著根叔，真的？

根叔咧嘴笑大聲說當然是真的。

許遠二話不說鑽進【農耕王】駕駛艙。

他一口氣挖了十個標準得可以用尺子丈量的樁坑。

那天，根叔把【鐵耕王】送給許遠。

從此之後根叔再也沒動過手，終於有人可以頂替他的苦差事，每次從【鐵耕王】上面下來，他的屁股都硌得要杠上開花。他不由感慨，年紀大了肌肉鬆弛，屁股不耐造了。

笨重的【鐵耕王】在許遠手上，靈巧而馴服，奶奶誇許遠【農耕王】就像在跳舞一樣。

根叔說許遠是個種地的天才。

每當許遠幫他們種地的時候，村民們就會在田埂上坐成一排，看得津津有味。

「真是漂亮，看看這線，犁得多直，比尺子劃得都直！」

「要得！小許遠種地一把好手！」

「哎，我兒子要是有這水平，死了也值。」

「你是光棍，哪來的兒子？」

大夥喜歡大聲誇獎許遠和小茜聰明，每當這個時候小茜都會滿臉通紅不知所措，他們便會哈哈大笑說著小茜真可愛之類的話。而許遠早就離開了人群。

大夥知道小茜喜歡吃蘋果，為了巴結許遠，於是小茜知道除了紅蘋果之外，還有青蘋果、黃蘋果，有咬起來脆脆的蘋果，也有咬起來沙沙的蘋果，還有像雞蛋一樣大的小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