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切開

當泠垣將部隊調集而來的時候，三人已經將當前的局面控制住了，所有的活屍自然都已被清除，當然這其中，也多虧了約拿在外側指揮得當，使得災害並沒有進一步擴大。

「隊長，你剛剛太可怕了。」

亞綸從腰上的裝備盒中拿出備用眼鏡，將原來沾血的那副收好，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然後忽然從腰間摸出匕首擲向瑟琳娜。只不過，轉眼間，露西抬手就用手甲將匕首打落。

「隊長！」

亞綸當然不滿了，對他來說，瑟琳娜放走了幕後黑手，這一點就足夠他興師問罪的了，再加上平時瑟琳娜就是那種玩世不恭的浪蕩性子，可以說自己已經對她不滿很久了。

「隊長，不用擋下來的，亞綸既然那麼想打的話，我就陪他玩一會兒。」

和亞綸不同，瑟琳娜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依舊滿口扯著不着邊際的話，在擦掉刀上的血收入刀鞘后，開始將手槍中的彈夾退下，一顆顆將彈夾填滿，一舉一動之間，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瑟琳娜你也消停一下吧，如果你那麼想要打架的話，我陪你打吧。」

「算了吧，隊長你怎麼會是我的對手，連同剛才，也只是隊長第一次殺人吧。」

「剛剛那個是第一次？怎麼會，哪有第一次能做到這樣的。」

亞綸帶着疑惑地表情看了看瑟琳娜，然後又轉頭看向了露西，臉上露出了一副大惑不解的表情。瑟琳娜則是將槍收進槍套，那種奇怪的氣場也慢慢消失。然後開始細細解釋。

「這大概就是刻在基因里的才能吧，天生的殺人者。雖然我很羨慕，但是對隊長來說，這究竟是好是壞呢？」

「別說了，既然局面已經控制了，接下來就交給其他小隊吧。」

露西輕輕地振動手中的刀，甩掉刀上的血，然後將刀納入刀鞘后就準備離開現場。

「你們三個，就打算這幅樣子出去嗎？」

「呀呵？董事長怎麼親自來了，哦，是擔心令愛啊？」

「算是吧。不過，你們就打算穿着這麼血腥的衣服去見大眾嗎？」

「也對啊，那我就不打擾了。先去清理小隊那邊換身衣服吧。亞綸，你也是。」

就在瑟琳娜沒走幾步，忽然，一聲響亮的耳光聲音響起。瑟琳娜被吃驚地下意識轉頭，就看到泠垣居然打了露西，那個只對兩位大小姐仁慈的人居然會這麼做，這真是有些超出了瑟琳娜的預料。

「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

泠垣看着露西發出詰問，臉上沒有表情，沒有任何奇怪的動作，明明很隨性的泠垣變得無比認真。

「不知道。」

「呵，果然么。晚上罰你幫廚，你好好想想自己犯了什麼錯。」

「誒，也就是說董事長下廚嗎？我能去蹭飯嗎？應該沒問題吧。」

瑟琳娜說着從口袋中拿出緩解淤青的噴霧給露西上藥。

「沒見過像你這樣的，把蹭飯還能說得理直氣壯的人。」

「亞綸也可以來哦，反正椅子還有空餘。」

「我就算了。」

亞綸說着就先離開現場，轉而前往後勤小隊了。而後，瑟琳娜則拉着露西一同前往後勤小隊那裏整理着裝。

當晚，瑟琳娜就順理成章地來到了泠垣家蹭飯，而就像說好的一樣，泠垣也露西負責幫廚。

「泠垣，你個混蛋！」

瑟琳娜就像是故意一般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原封不動地告訴了泠世萱，當然也包括他打了露西一耳光的細節。

泠世萱當然不喜歡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畢竟是自己在乎的妹妹，她當然不允許泠垣這樣沒有來由地施暴。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先等等。」

泠垣倒是有些不在意，隨手抓住了泠世萱扇過來的手，隨即放開，向後退了幾步，同時，泠世萱的神經絲他們倆之間的空間。

「哦，原來那次扮成隊長的是大小姐啊，沒想到沒想到。」

瑟琳娜倒是一點沒有被影響，而是在一邊靜靜旁觀，然後從果盤裏抓了把瓜子嗑兩顆，再喝口茶，活像一個看戲的觀眾。

只是忽然，一陣嘔吐聲打斷了兩人的爭執。待三人轉頭看去，就看到露西此刻蹲靠在料理台旁，一手捂住嘴，不住地發出乾嘔的聲音。

「果然會發生嗎？」

泠垣低語了一句，然後轉而來到露西邊上，拿起杯子接了杯水遞給她。

「妹妹這是怎麼了？泠垣，你做了什麼？」

「我？我可沒做什麼，你想知道的話，自己片一下肉就知道了。」

泠世萱的臉上一臉疑惑，然後看向桌上，留着的是露西剛剛下刀的肉排。然後她倒是滿不在乎，拿起菜刀切了下去，沒一會兒，漂亮的肉粒就整齊地排在桌上了。

「這又怎麼了？你說妹妹會切肉排就吐？怎麼可能？」

「你覺得切的是肉排，她可不覺得，不是嗎，茜兒？」

此刻，只有瑟琳娜馬上理解了，的確，此時此刻，只有和露西經歷了近乎相同一天的她知道露西的身上可能發生了什麼。

「懷孕嗎？恭喜啊隊長。」

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不代表她會說明事情的原委。

「哦，是嘛？妹妹懷孕了啊，那就把泠垣宰了吧。」

泠世萱可不在乎，只要是和露西相關的的事情發生了，那麼她就一定會認真到嚴肅對待。就看見她隨手拿起刀架上的水果刀隨手就擲向泠垣。只是泠垣的直覺發揮了作用，雙手一拍就將刀夾住，然後捏著刀，放到桌上。

「瑟琳娜親，請不要在這種時候胡亂地開玩笑，會死人的呢。」

「你不是沒死嗎?」

「死了怎麼辦！」

泠垣說着順手抄起桌上的一包紙巾丟了過去，顯然，他似乎更加知道分寸，而瑟琳娜則一手掠過，然後將紙巾拍在桌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

泠世萱看着兩人打着啞謎，還有坐在地上喝着水的妹妹，就充滿了不滿和抱怨。

「F.H.S.D.我覺得這樣命名好像就不錯。」

泠垣從吧枱上拿起杯子，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然後饒有興緻地看向露西。

「泠垣，你賣關子有些過了。F.H.S.D.應該是FirstHomicideSomatosensationDisorder，簡稱，初次殺人後體感紊亂症候群，隊長很喜歡《神恩》吧，那麼對她來說殺人就是已經有悖道德的事情，自然會這樣。」

「就這？」

泠世萱依舊十分不解，也是，從她的角度來說，這些都是必要的行為，所以，她不理解，為什麼自己的妹妹會有這麼大的心理負擔。

「姐姐，我來說吧，泠垣到底在想什麼我已經知道了。」

露西慢慢從地上起身，然後將杯子放到桌上。

「你及時出場，帶着瑟琳娜和約拿消滅了現場的活屍，然後解決了事件不是嗎？你殺掉那些人只是無奈之舉，不應該為此介懷。」

露西卻並不是這麼想，或者說，她就是因為不會這麼做，才一直都選擇不會直接感受到這一事實的方式，狙擊也好，槍械也罷，只有這一次，她用了刀，那種真實切開的感觸夾雜着抹消生命的意義伴隨着活體刀刻印在她的身體上，那種觸感銘刻在每一個神經元上，難以抹消。

露西將手上的生物甲變成刀，然後空揮了兩下。

「泠垣做的武器呢，對吧，這件裝備會連接使用者的神經，將刀上的所有觸感反饋給使用者，使其如同操作自己的身體一樣使用刀具。」

「沒錯，這把武器的目的是為了保證使用者哪怕沒有使用武器的經驗，也可以百分百發揮武器的性能為主旨設計的。所以，切開人體的實感，完全反饋給了你。」

露西點了點頭，是這樣，就算我當時是處於一種瘋狂的狀態，但是，那種觸感卻清晰地刻在了我的肌肉里，就像現在，和切開肉排的感覺一模一樣。

「那泠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女兒考慮而已，順帶，也讓茜兒認識一下這個城市。茜兒你並不用那麼困擾，就像我的會說的，殺人和殺雞是一樣的，習慣了就不會有任何感覺。」

「噗~這還真是符合董事長人設的話呢。」

瑟琳娜在一旁不忘吐槽兩句，而泠垣倒是很自然地接了下去。

「瑟琳娜，你難道不知道這座城的真實一面么，這城裏的人都是試驗品，就是我們這種科學狂人的遊戲場，那麼保留着道德就是無意義的，一切都是為了科學，僅此而已。」

「得嘞，您可別帶上我，我還想在人類的道路上繼續走一段。」

瑟琳娜很自然地否定了泠垣的話，只是她也知道，這些話並無虛假，這座城裏的一切都是實驗場的內容，自然，泠垣的思維才是這座城市中的正確方式。

「那哈扎德呢？他在我困難的時候幫了我，而且也沒有你這種扭曲的邏輯！」

露西在這個時候不忘爭辯，對她來說，雖然哈扎德是一個古怪的人，但是，也比泠垣所宣稱的價值觀來得正常。

「他？我知道他，但是，我建議你不要覺得他是正常的那個人，他在某些地方的扭曲程度也不簡單。」

泠垣很自然地說出了自己對哈扎德的評價，自然得宛如老友。

「你認識他？」

「當然，只不過這些事情日後再說吧。」

泠垣說着走到爐灶前，繼續開始烹飪和炒制其他的幾道菜肴，只是，這並不妨礙他繼續將事情說下去。

「女兒，你一定會覺得這些話是錯的，不，要我說，這些話只是不對的。」

「董事長風格的詭辯開始了。」

瑟琳娜倒了杯酒，如同聽眾一樣，饒有興緻地準備聽泠垣的言論。

「五元對錯論，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對和錯，還有不對和不錯，以及合適。」

泠世萱忽然插話道，然後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后，走到客廳，坐到沙發上。

「是的，就算我們的確應該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但如果有任何愧疚的感情，那麼，終有一日我們會被這種壓力壓垮。我們可以選擇背負，但背負不應該成為我們前進的阻力。」

「胡扯。」

泠世萱輕蔑地咂嘴，短短兩字就包含了自己的不滿。

「我不是你，我做不到這一點。就算是現在，我還依稀記得手上傳來的觸感。」

露西否定了泠垣的說法，轉而看向自己的雙手，明明洗的十分乾淨，但是，卻依舊能夠幻視到手上彷彿沾滿鮮血。

「隊長，就是太死板了。以隊長的腦力應該知道如果任由那座工廠里的活屍離開，會發生什麼吧。」

「我……」

露西沉默了一下，轉而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姐姐，而泠世萱則一手摸著後頸，撩開頭髮，暗示她也帶着神經連接裝置。於是，露西也十分默契地打開了連接。

「工廠里一共有一百五十人，假設藥劑不會傳染的情況下，無序散開后，也會有將近三倍的人遭受到波及，近十所公司會受此影響，經營收到困難，也就是說，從結果上，理想估計也會有上千人被這所害。」

「那就是了，隊長現在這麼做，讓這數千人躲過一劫，我們三個殺了一百五十人，共同背負着一百五十人的負擔，但是卻救了上千人，這是以殺止禍，隊長不是為了殺人而殺，而是為了救人而殺。」

相比之下，瑟琳娜的說法更加讓人接受，的確。這樣考慮的話，露西並不應該為此而感到愧疚，畢竟她就下了那麼多人。

「可是，我笑了，一邊殺害他們一邊在狂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在那種時候笑出來啊。」

露西說着話語中帶着哭腔，她顯然對於自己在之前的表現覺得十分不適。那種瘋狂的笑，那種凌厲的動作，都是她自己不能接受的。

「這時候還是用我的說法吧。露西，雖然是你揮下了刀，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執刀人是誰都可以，真正應該做的是追查幕後黑手。為那些人做你能做的，才是最好的。」

「嚯，難怪你一直對泠韻都沒什麼反應，那你能為她做什麼呢？」

「任何自己可以做的。」

泠垣如是堅定地回答了泠世萱的問題，然後，將菜盛入盤子，放到餐桌上。

「我一直在做，而且，你們會看到的。」

「什麼？你，泠垣你要做什麼？」

在泠世萱驚慌的提問中，泠垣卻表現出十分的鎮定，仿若一切都運籌帷幄那般自信地回答了她

「你們會知道的，只希望倒是時候你們不會太吃驚。現在，請先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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