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國人士

喵——

「難道是幾隻小貓？」子穆忽然聽到草叢中傳來貓咪的叫喚。

己羽趕緊定睛一瞧，情況似乎非常玄乎。

一名繡衣炫飾的小女孩忽然冒出草叢，懷抱著貓咪說道：「我是來自蜀國的公女，我叫風毓。」

子穆疑惑地問道：「難道只有你一個人？」

「不。」風毓搖了搖頭，說：「還有荊國公女隨我前來。」

「在哪裡？」己羽一聞此語便四處張望著。

風毓反問道：「你們兩個是誰？」

子穆代為答道：「我是比國公孫子穆，她是溫國公孫己羽，她是我阿姊。」

「哦。」風毓逗弄著貓咪柔軟的長毛，說：「那一位荊國公女去追貓咪了，我懷裡所抱的貓咪正是她所餵養的眾多貓咪之一。」

「我回來了。」一名頭戴圓冠披散著長發的小女孩懷裡抱著一隻貓咪，手臂上紋著一隻九頭鳥，九頭鳥亦稱鬼車鳥。

風毓興奮地說道：「阿苓，你回來了。」

己羽和子穆方才知道眼前這一名披髮文身的小女孩是荊國公女羋苓。

羋苓一雙飽含溫情的眼睛掃視著兩個公孫，問：「阿毓，這兩個是誰？」

風毓答疑解惑道：「左邊是溫國公孫己羽，右邊是比國公孫子穆。」

子穆拱手說道：「你們荊楚，即是般庚之女所歸之國亦是大京武丁所討伐的鬼方。公女大人，我是商王室的王子。」

「原來是王子大人。」羋苓滿面喜意，一見少年頗具鳳儀，便有勾引之意，說：「你們大邦殷的王邑富饒繁華，實在令人羨慕。」

子穆高興地說道：「公女大人，請多到王邑遊玩，我會招待你美酒與佳肴。」

己羽提議道：「我們四人都去艿澤邊上玩樂吧。」

「他們姊弟兩個邀請我們耶。」風毓便拉著荊國公女行路，荊國公女和蜀國公女兩個姊妹組成一隊。

一聽到蜀國公女的言語，己羽面上浮現著微笑。

四個同行的小夥伴中，唯有荊國公女年紀最大，荊國公女比三個小夥伴年長三歲，更像是一位善解人意的阿姊。

艿澤的前邊，一群大象在森林中行動，它們是成群結隊的動物。

子穆望著眼前的龐然大物，一頭幼象，脫離了象群，似乎是迷路了。

風毓在蜀國也收養過幼象，撫摸著幼象的腦袋，說：「這頭幼象大概是迷路了。」

羋苓擔憂地說道：「幼象以後該怎麼辦？太可憐了。」

「我大邑商正需要大象。」子穆模仿馴者，把鈴鐺掛在大象脖子上，吹起了口哨，說：「幼象快跟我走，我帶你去找一個舒適的住所。」

那一頭幼象似乎聽懂了，提起巨爪就跟隨著馴者而走。

己羽提醒她說道：「阿弟，你不是要去狩獵嗎？再快去多射殺幾頭。」

「我射殺了幾頭公獸。」子穆搖了搖頭，說：「阿姊，現在是春天，我不宜多狩獵，母獸和幼崽都應該得到保護。」

四個小夥伴行路到鄎邑，鄎國的邑眾是一個養象的部族，「為」即馴象之意，故鄎侯以「媯」為姓。

諸多侍從恭敬地迎接貴賓，一頭幼象送進柵欄里餵養藤蔓。

「王子大人前來。」溫國公孫己羽以語言暗示小臣們切勿泄露比國公孫的王女身份。

侍從們守口如瓶，皆是口呼其為「王子大人」。

鄎國公子息徹前來迎接，說：「我父母近幾日都在進行田獵演習，只能是本公子前來迎接貴賓了。」

己羽向他介紹道：「阿徹，這兩個公女，左邊是荊國公女，右邊是蜀國公女。」

息徹拱手說道：「兩位公女大人駕臨，本公子倒有肉食相贈。」

荊國公女和蜀國公女向他友善地微笑，略顯拘謹。

子穆輕言淺笑地說道：「阿徹，這兩個公女遠道而來，你可要厚待貴賓。」

「你？」息徹一時驚愕，疑惑至極，王女大人這一身裝扮意欲何為？

子穆登時高聲喝道：「公子徹，你在想什麼？本王子在向你下令。」

「王子大人所命，小臣遵從。」息徹只得陪著王女大人表演一番，請四名貴賓前往黍室一坐。

鄎國公子息徹款待四個貴賓美食佳飲，一室之中，充盈著肉香味與酒香味。

校塲上，比國公孫和鄎國公子在比武射箭。

春天的太陽照臨四方，草叢裡的刺蝟享受著溫暖的日光。

息徹神情有些凝重，問：「王子大人要比武射箭？」

「怎麼，你不比武？阿徹，你快拿出你的勇氣吧。」子穆很快就執出長弓。

息徹便也手執長弓，帶著歉意說道：「失敬了，王子大人。」

「沒事，沒事。我們平等競爭。」盯著標靶上的赤點，子穆將利箭搭在弓弦上，預備發射。

「唯。」息徹屏息凝視著標靶上的赤點，拾取箭匣上的利箭，將手中的利箭搭上弓弦，蓄勢待發。

一個時辰之後，比國公孫和鄎國公子兩個人的射箭比賽結束。

荊國公女羋苓和蜀國公女風毓聞聽比國公孫和鄎國公子的射箭比賽，她們讚歎方國貴胄的驍勇善射。

兩隻貓咪爬到松樹的枝頭上，羋苓和風毓兩個公女連續叫喚了幾聲，奈何這兩隻貓咪就是想趴在枝頭上休眠。

己羽和子穆恰巧行至松樹枝頭下，兩隻貓咪喵喵喵地直叫，她們也希望兩隻貓咪趕快下來。

子穆模仿貓咪的叫聲，兩隻貓咪踴躍下地，跳到她身上。

風毓接過貓咪，興奮地說道：「哇！貓咪終於下來了。」

羋苓撫摸著貓咪，說：「會不會是吃得太飽了？所以貓咪懶得活動。」

己羽順勢輕撫著貓咪柔軟的毛髮，說：「阿苓，你養的小貓真漂亮。」

羋苓快活地說道：「我以後拜託使者送你一隻貓咪。」

天色漸漸地昏暗，一頭幼象走出柵欄外咀嚼衛矛樹的枝葉。

子穆曾經觀察過母象和幼象的互動，便模仿母象的行為，撫摸著幼象的長鼻。

「其實你是女孩子吧？」荊國公女羋苓帶著一絲遲疑說道，畢竟將自己的猜疑說出來，也讓自己對於這一位少年原先的期盼落空了。

子穆疑惑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女孩子？」

「起初我也不敢相信。」羋苓微笑地說道：「但是看到你在撫摸著幼象，幼象依然還是很溫馴，我才敢確定。」

子穆無可奈何地說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女孩子，我就換回以前的衣裳。」

羋苓掩口胡盧地說道：「王女大人，想必換回女孩子的衣裳會顯得花枝招展。」

行至一處閣樓，換上白衣素裳，子穆給自己披上緋色的薄紗帔肩。

獲知比國公孫是女身，風毓詫異地說道：「原來王子大人是王女大人。」

己羽和子穆一起出現在黍室之中，子穆跟在己羽身後，一改之前的英姿颯爽，變成婠婧可掬的女孩子。

荊國公女與蜀國公女一起圍繞著比國公孫，她們歡迎著新的姊妹。

羋苓輕撫著比國公孫的肩膀，說：「王女大人，你穿著白衣素裳真有大邦殷的風範。」

子穆巧笑嫣然地說道：「阿苓，多謝你誇讚。」

風毓注視著她說道：「阿穆，你換回女裝還真是美麗。」

己羽誇讚道：「阿穆本來就是一個美女。」

由葵宮踏進黍室，望見王女大人換回了原來的服飾，息徹粲然地說道：「王女大人換回原來的華勝實在會令小臣恬適愉快。」

子穆本來是想穿著男性的服飾跟女性朋友玩鬧，然而一聽到鄎國公子的言語，頓時滿面羞紅。

息徹恭維道：「王女大人戴上華勝，恰似天邊的繁星在閃耀。」

己羽輕撫著她的肩膀說道：「阿妹，你以後還是戴上華勝吧，女孩子到了及笄之年就應該佩戴玉飾。男孩子只要手執斧鉞護衛家室就可以了。」

子穆低頭回思，母親婦蘇也勸告她要發現自己存在的價值，作為商王室的王女大人，她本身比其他平民的女孩子更能夠執起干戈揚武耀威，但她畢竟是女孩子，應該穿戴起女童的服飾。

春末初夏，金蟬吱吱吱地鳴喚。

亞庇子陶與婦蘇所養育的長女子姍從共國回到比國，婦庇子姍所嫁的共侯跖乃是姜姓共工氏的後代。

回到柟宮琬室，婦庇子姍與子穆姊妹相見，尤為親切。

子姍拉著她的小肉手說道：「阿穆，你長大了，我剛嫁到共國的時候，你才一歲多呢，現在你長得越來越可愛了。」

子穆趴在長姊的懷裡，說：「阿穆也越來越像阿姊了，希望我到了及笄之年，能夠像阿姊一樣有多位俊士追求。」

回到大邑商，商王授在桐宮大室接見婦庇子姍。

共國的田邑最近受到密侯龜的侵佔，作為共侯的主婦，子姍請求王上援助共國。

商王授急切地問道：「阿姍，共侯跖的田邑被密侯龜侵佔了多少？」

子姍略微思索了一番，說：「四十又五人。」

商王授便在龜甲上刻辭灼燒占吉凶，然後命令太史般代替他前去討伐密侯龜。

密國乃是姞姓之國，亦敵亦友，居於戎狄之間。

多年以來，商王授儘力使子姓宗族和睦相處，婦庇前來向他求援，他照常進行援助。

一名女性小臣前來通報小王大人和比國公孫至於大室。

小王子聖帶領子穆一齊入席桐宮大室。

婦庇子姍退席而出。

在桐宮大室碰到退席而出的婦庇子姍，子穆頷首問候長姊。

婦庇子姍與小妹子穆寒暄了幾句。

待到長姊走遠，子穆方才隨從小王大人入座。

商王授與兩個子輩分了左右位次相對正坐著。

子聖向父王報告東方各個方國的形勢，說：「父王，先王經營東方多年，現今東部大多數方國都臣服於我大邑商，只有幾個東部的方國尚未臣服我大邑商。」

商王授輕捋著長須，說：「阿聖，你作為小王，要隨父王研究怎麼作戰，將來可以鎮撫諸國。」

聆聽著商王授和王子聖的對話，子穆慎重地說道：「前三日，我遇到蜀國公女和荊國公女，他們來我中國不知有何要事？」

「哦？」商王授略微皺眉說道：「南部的方國也有反叛的危險。」

步出桐宮大室，小王子聖與王女子穆碰到了王子堅及王子朱。

小微子朱乃是微子啟與婦周妘笙所養育的太子，由於是微子啟的嫡嗣，子朱自幼就頗得微子啟的重視。

子堅手中提著一把長劍，他展露笑容地問道：「小妹，你猜我和長兄比武誰能夠贏？」

望著二兄，子穆為難地說道：「二兄，我可不知。」

「阿堅，阿穆她還小。」子朱解圍道：「她哪裡懂得什麼比武，你就別問她了。」

子聖溫文爾雅地笑道：「阿穆，哪一天我和阿堅一起切磋武術，你就等著圍觀吧。」

①【鄎國】商代的鄎國為「媯」姓，即有豫氏，商末周初化為南方的淮夷。

②【荊楚】荊楚應是南遷的鬼方，有鬼方之蠻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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