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要報仇

秋雨淅瀝，青梧老。

回望一寸，相思愁。

青樓里所謂的文人騷客說，這是懷念家鄉的詩。

「你也只會說一說，我可見過燕國那高八丈的梧桐樹，夏季時鬱鬱蔥蔥，遮天蔽日，坐在下面乘涼，好不快活，秋季時漫天火舞，嘖嘖，恐怕也只有那慕容家女兒們的美貌可以與之匹敵了吧。」

秀上默默地擦拭著桌椅，暗自嘲諷，燕國皇宮後花園的梧桐樹原來就有十丈高了，現在如果還活著，更是無法估量了，這群人不懂裝懂，真是分外搞笑。

「可惜燕國的女兒們都死了，那傳說中的美人真是可惜了。」

「這有什麼，慕容沖不是還活著嗎，那才是天姿國色，女子都不可匹敵之貌，可笑他本是燕國皇子，如今落得個luan童的下場，苻堅把他藏在後宮裡，我們這些人呀想看都看不著。」

「莫非劉兄也有這等喜好？」旁人打趣道。

「呸呸呸，我可正常著哈，我只喜歡女人，不然我們小巧不高興了。」說著，姓劉的還掐了掐懷裡的小巧。

**？

秀上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但是她總覺得這是什麼不好的意思，想著想著她便出了神。

「哐當」，水桶打翻在地上，秀上這才回過神來。

眾人都轉過頭來看著這個冒冒失失的醜丫頭，臉上慍色滿布，看著秀上從額頭一直延伸至脖子的紅斑，心下更是厭煩至極，剛要發作罵人。

秀上還只是十二的小孩，看到眾人的慍色，只能抓起衣角不斷地摸索著，低著頭，以為自己不看了就沒事了。

好巧不巧，老鴇恰巧走了進來，一看眾人陰雲密布，秀上獃獃地望著地上打翻的水桶，立馬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聳起肩，怒目圓睜著向秀上暴走過來，別看老鴇一介女流，但一身橫肉也不是白長的，當即拎起秀上就往外邊走。一邊給客人賠禮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們繼續，小妮子，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對不起，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秀上的臉上霎時噙滿了淚水，不住地求饒。

「還有下次？你想得美！」

可憐的秀上就像小雞仔被老鴇提到了柴房，她才多大的年紀，怎麼會是豬的對手！

只見老鴇抄起一根一截手指寬的柴對著她就是一頓暴打，「你這個沒用的東西，長的丑就算了，做事也不謹慎，賠錢玩意，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老鴇那可真是一點不留情面，對著十二歲的小姑娘一棍子抽下去，當即是皮開肉綻，鮮血直流，可憐秀上本就體弱，第二棍老鴇徑直打向秀上的頭，秀上哭都哭不出來，意識一點點抽空。

秀上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林娘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哭紅了眼，整個眼睛腫脹著，兩手合掌默默祈禱著。

一個抬頭看見秀上微微睜開了眼，那真是又驚又喜，鼻涕眼淚也顧不得擦，忙不迭地給秀上端來了水。

「我好怕你真的就不行了，好幾次都像是沒了呼吸一般，可把林娘我嚇壞了。」林娘一邊抽泣著一邊給秀上餵了口水。

秀上慶幸著自己還能挺過來，只是身體的疼痛讓她根本沒有力氣為林娘擦拭眼淚，只能空著急。

「林娘，luan童是什麼意思？」秀上雖然挺了過來，但身體依舊很是虛弱，問出這幾個字她都要喘息好半天。

林娘看著秀上迷惑的眼神，開始左右相顧，「你問這個作甚，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別人亂講的東西？」

秀上強忍著疼痛直起身來，「我聽到那些人說弟弟做了luan童，林娘，luan童不是什麼好意思對吧？」

林娘哽咽了半晌，看著秀上令人心疼的模樣，還是不忍心說出口，「你不要瞎想，早點休息。」

秀上卻突然瞪大了眼睛，「不行，你必須告訴我！」

秀上眼中的堅持讓林娘有些心慌，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秀上稚嫩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她說不出來的東西。

這是被打糊塗了還是打醒了？

「你早點休息，乖。」林娘還只當哄小孩，以為這樣便能糊弄過去。

「你不告訴我，我便不睡了！」秀上似乎拼盡全力說著話，開始不住地咳嗽起來，「咳咳咳……林娘，你總歸是瞞不住的。」

林娘心中一驚，開始仔細端詳起秀上的臉蛋，與昨日沒有什麼不同，小小的身板，稚嫩的臉龐，只是忽然多了一份不可言喻的成熟，她的確瞞不住，「哎，我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要氣壞身體，luan童，luan童就是與男人做青樓那些勾當的事。」

秀上攥緊了拳頭，心中悶氣鬱結。半晌說不出話，她抽了抽鼻子，「林娘，我長大了。那秦人晉人攻進我們的城池燒殺搶掠殺人放火還不夠，如今還要侮辱我的親弟弟！我與他們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們都給我等著，我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還！」

林娘心裡雖有疑惑，但是還是默默為慕容家的孩子感嘆一番。

秀上只知道她成熟了，雖然很突然，就好像她憑空多出一種性格似的。

但是她也該長大了，她不能也不該像個小孩似的了。

對於有著家國之恨的人來說，這已經又些遲了。

更何況，她現在只是青樓里的一個最卑賤的小奴隸，報仇，對她來說，就是做夢。

但她發誓，這不會是痴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