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神明也不過如此

第27章 神明也不過如此

軍營里熱騰了起來,原本黑壓壓的帳篷瞬時亮堂,太子的隨從舉著火把穿梭在各個帳篷里,向那些隨太子一同而來的公子哥說明情況,那上官卓衣衫不整地跑了出來,半露著胸膛,喘著粗氣,顯然很是不爽,但是太子的指令豈容他反抗。

基本上,除了齊曄,所有人都要連夜趕往江城,高翎也在緊急調撥士兵。

秀上小心翼翼地扶著天九,「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大事了?」

「說是好像什麼城池有暴民叛亂。」

「好!」秀上說這個字的時候稍有些大聲,嚇得她自己倒有些倉皇。

「為什麼你會覺得好?」

「我......」秀上依舊有些猶疑,關於她的事太多人知道並不好。

「你不願意說的話就不說。」天九本不是好奇的人,更不想讓秀上難堪。

「天九,我答應你,等時機成熟了我就告訴你關於我的一切事好嗎?」

「你告與不告訴我,我都相信你。」天九點了點頭,輕抿著嘴唇,「你說現在這麼亂,若是我們?」

「逃跑?」秀上經歷了今早的逃跑失敗,還心有餘悸,只是現在這個時機的確不容錯過。

「姐姐你怕不怕?」天九的眼神非常堅定。

「有你在我就不怕!」

來去匆匆的士兵顯然注意不到藏在隱蔽處緩緩前行的兩個瘦弱女子,馬廄里的馬被牽出來隨時準備出發,只是這聲勢浩大,馬兒擠滿了營地前的一塊空地,散在外圍的馬群若是少了一隻也沒那麼容易讓人發現。

天九悄悄牽了一隻小黑馬,一個躍步翻身上馬,再憑著蠻力拉起秀上,頓時滿頭冒汗,她咬了咬牙,拉緊韁繩,用力拍著馬背,馬兒鉚足了力氣,向林子深處奔去。

「將軍,屬下這就去追她們?」

「等一下,再等一刻再去追,要讓她們發覺你們,但又不要抓到她們。」高翎雖然一直在調兵遣將,但是他對這兩個女的很好奇,一直觀察著她們的一舉一動,她們二人一晚上都在高翎的監視中。

「屬下不解。」霍成單膝跪地,抱了抱拳,害怕高翎責備。

「總之把她們逼上去江州的路,逼到他上官衡那裡去。」

「上官衡那個病秧子坐馬車,肯定還沒走多遠。」霍成不由想起了那個坐在輪椅上面色蒼白如白紙的病公子,心中很是嫌棄。

「病秧子,呵,病秧子能在我身邊安插這麼多眼線嗎?」高翎微微眯起眼睛,他向來不喜歡被監視束手束腳的感覺,「我想我也應該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

「唯!」

深秋的日與夜都是一樣的悶熱,日沒有生氣,月沒有生氣,蒼穹之下,曠野之上,兩個穿著薄紗的女子慌亂地騎著虛弱無力的小馬兒,躲避著後面追趕來的高翎部下,將士們追的很緊,但還有一定距離。

上官衡輕抿了口江州新產的浮瑤仙芝,仙氣霧寥之間,這場追趕的把戲盡在眼前。

「公子?繼續趕路嗎?」

「嗯。」

蘇南知道上官公子的性格,生性涼薄,對什麼都似乎提不起興趣,他問公子不過是等一個肯定的指示,雖然那兩個女子骨瘦如柴,傷痕纍纍,看著甚是可憐。

「駕!」

蘇南的馬術十分精湛,不能讓馬車顛簸,免得驚擾了公子。

天九的身子十分虛弱,身下的馬也開始不聽使喚,但是她還是咬著唇逃跑,她說了,她要帶秀上離開。

一望無際的曠野之上,馬蹄塌的塵土飛揚,糊住了天九的眼睛,她漸漸迷失了方向,只覺天旋地轉,她漸漸沒了意識,直直倒在了馬背上。

「天九!天九......」

秀上喊了很多聲,天九都沒有回應,馬兒還靠著慣性往前繼續跑。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秀上看了看後方緊追不捨凶神惡煞的將士,為首的那個表情很是輕鬆,好像在說,「抓住你們只是時間問題。」

她咬緊了后槽牙,跳下馬,由著馬兒將天九帶走,她只希望徒步奔跑在曠野上的她可以更多吸引那些將士的注意力。

她一邊跑著,竟然開始寄希望於神明來幫助她。

不知道跑了多久,秀上眼前出現了一輛馬車,馬車上的轎子是銀頂白蓋淺黃幃,看著十分素雅卻又不失身份,好在車上沒有人,秀上不打算細想,鑽進了馬車裡。

馬車空間很大,鋪著支著一個沉香木蘇式茶几,格調大方素潔文雅,散發著淡淡的幽香,茶几上籠著雨過天青色軟煙羅,宛若剛下過雨的江南,水霧之間,一葉扁舟獨佇立於青天下,碧波上。

茶几上的茶還在冒著熱氣,這上面的主人還沒走多久,或許馬上就會回來。

秀上都有些開始懷疑,一群驍勇善戰的馬兵還追不上她一個體弱多病,骨瘦如柴的姑娘,但還沒等她細想,就聽到「軲轆軲轆」的聲音,她小心翼翼地鑽進了軟煙羅里,謹慎地盯著帷帳外,馬車微微一動,帷帳被輕輕拉開,有人上了車。

那人坐在輪椅之上,穿著素白深衣,十二片裳幅皆為梯形,下擺橫襴綉著雙面蘭花,很是精巧,他輕輕咳嗽了一聲。

車內並沒有什麼動靜,但是卻忽然傳來了馬蹄踏踏,車輪轔轔的聲音。

秀上的心跳的很快,腳蹲的也有些麻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基本沒有什麼動靜的人卻忽然開口說話,聲音低沉,很有磁性,即使是很小的聲音卻依然給人不可言說的震懾力,「高翎的人還在跟著我們嗎?」

「回公子,是的。」門外駕車的人小聲回應著。

那人又沉默了片刻,纖長的手劃過軟煙羅,他忽地拉開,微微低下頭,看著四仰八叉毫無坐像的秀上,面上帶著些許慍色,眼中卻是未經波瀾的倦與靜,「出來。」

秀上不知道為何,這男人明明坐著輪椅看著虛弱,聲音也很輕,但卻給人莫名的威懾力,她不禁嚇得抖了抖肩,眼中竟閃出了淚花。

她聽話地爬了出來,顯得格外狼狽。

她抬著眼,只敢悄悄瞥一眼男人,只一眼,她便覺得神明也不過如此吧,木簪輕輕挽起青絲,濃密的雙眉下,卻生長了一對攝魂奪魄的狐狸眼,微微上挑的眼尾下一顆美人痣點綴的恰到好處,睏倦的眸子下稍待粉紅的眼瞼增了點讓人憐愛的孤獨,只是他面色蒼白,就連唇色也很淡,病怏怏卻又不苟言笑的樣子,獨拒人於千里之外。

沒有笑,沒有皺眉,彷彿天地間只有他一人,其他的人或物在他面前彷彿都成了旁物,是不值當的陪襯。

秀上正準備解釋。

男人卻沒有給她機會解釋,用手掩住她的口鼻,仔細地盯著她的眼睛看了良久,卻忽然明白了什麼,掐住了她的脖子,「你,怎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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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淵步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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