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乞丐窩走一遭

老鴇重重推開了門，喘著氣探著頭查看房裡是不是有人，只是還沒等她走近，秀上便將燭台向她的頭重重砸去。

老鴇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高舉著手的秀上。

「秀上？你......」她嗚咽了幾聲便昏死過去。

看著老鴇硬生生倒下去嗎，秀上忽覺渾身戰慄，腦中一片空白，她害怕她真真切切殺了人，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和遠處傳來的燒焦味，這焦味中是不是也夾雜著人被燒傷的味道呢，原先醉生夢死的人或號啕大哭或四處奔逃，

「著火了......」

「快逃跑呀！」

「快點運水來，救人呀！」

......

「秀上？」

林娘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她努力控制著顫抖的雙手，在老鴇的身上摸索著鑰匙，老鴇的圓肚皮似乎還有些微弱的起伏，秀上的心安定了不少，拿起鑰匙便打開了通往通廊的門。

她從未想過殺人，至少現在對還不曾想過這些。

秀上看了看林娘，深吸了一口氣，在最前頭領著大家跑向後門，後門的老漢還在呼呼大睡，秀上原先想好應付他的說辭也用不上了，悄咪咪推開後門。

一陣涼風襲來，那是自由的風，自來晉國便沒有感受過的自由的風！

林娘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也在感受著這來之不易的自由。

但是！眼前三條蜿蜒曲折的泥巴路如大蛇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秀上和林娘進入青樓后便再也沒能出來過，外面是個什麼樣子，她們也只是偶然聽來的嫖客們談起，好像說縣城有東南西北四個門，南門是唯一過了宵禁還會打開供人外出辦急事的門，城北是王員外的宅邸，城東是一個乞丐團居的幾近荒蕪的城隍廟，城西是縣衙門。

秀上仔細地辨認著東南西北，老鴇曾說過她的卧房向南而居，那麼再往前走便是北，她們只能從東西兩路穿到南邊去，顯然她們不會自投羅網，往東邊走似乎是最佳的，秀上為了減輕林娘的負擔，牽上了元壽。

「姐姐，我跑的可快了，你不用擔心我！」元壽的聲音雖然還有些稚嫩，說這番話的時候卻讓人分外安心。

秀上點了點頭，便讓他跑在了最前頭。

「你們幾個，站住，想逃跑？」守門的老漢似乎發現有人逃跑了，匆匆追趕出來。

老漢雖然已經年近花甲，但兩個女子，又要抱著行李和小孩，體力怎麼可能比的過他。

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秀上當機立斷，決定與林娘分道而走。

「林娘，元壽已經跑遠了，但是他知道南邊在哪裡，你只管繼續往南邊走，我往東邊走，那老漢不能分身，我再吸引他的注意，你先帶著她們走，到時在城外的樹林里會和。」

「不行，我不可能丟下你一個人的。」

「林娘，不能再拖了，不然我們今天都得被抓回去，你放心，我一定能逃出來，我的體力好。若是三日後我還沒出現，我記得和你在青樓一直相好的徐娘現如今住在鄰縣，你先去她那裡避避風頭。」

見林娘還在猶豫，秀上直接轉了方向，朝東邊跑去，邊跑邊向追上來的老漢扔了一隻鞋，故作挑釁的樣子。

老漢果然上當，氣憤地追向秀上。

好在秀上小小個子，潛入夜色中，不一會兒就甩開了老漢。

但是沒了人追她，四周黑黢黢的環境又讓秀上多了另一種害怕，一個弱女子，身上沒有什麼可用來防身的，這縣城向來是這般不安寧，秀上不禁哆嗦了一下，想起了那個耷拉著大肚子，留著八字鬍的，眼睛色眯眯的縣令，但是如果秀上不跑，那黃老鴇找上門來，恐怕也不會輕易的死。

活到這份上，經歷了如此多的變故，因為這骯髒污穢地青樓就要葬送自己的青春年華，秀上心中仍是不甘。

常言道好死不如賴活著，能活下來總是好的，哪怕四肢盡斷，體無完膚，也要活著回家，回真正的家，帶著林娘她們！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思念，秀上的眼睛濕潤了。

按規定，除了那些風月場所特有的街道，其餘地方是要宵禁的，偶爾會來一兩隊巡邏兵，雖是形同虛設，但是遇著了他們，還不像是遇到強盜一般，被先奸后殺，就算這晚上僥倖逃過一劫，可一旦到了白日，秀上這風塵裝扮，豈不是把自己暴露無遺！

不過城東有個城隍廟，這夜裡，民眾當然不能夜不歸宿，但是凡事總有例外，這花街柳巷算一個，還有一個地方，也是夜裡不甚管治的，那就是乞丐窟。

相對於那些百姓，統治階級對乞丐算是不怎麼管了，這說宵禁吧，人也沒地方可以回去，壓根就沒個房屋，只能划個區域讓他們晚上不能出來，要說出城之類的，更簡單了，乞丐要走出城，巡邏兵還不得夾隊歡迎，想想這市容都美化多少了！

秀上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自己扮成乞丐，不僅將自己這身衣服掩蓋住了，還順勢掩飾了自己的女性身份，女人獨自在路上走，那不是和青樓女子站街攔客一個理！簡直是招人上啊！

扮成乞丐就好了！

就算知道自己是女的又能怎麼樣，難不成還能對著一個又臟又臭的女人下手？

很快，乞丐窟就到了，直接進去是不可能了，一個唇紅齒白衣衫半露的俏姑娘直接走進乞丐窟，怕是會被吃得連渣都不剩。

秀上沒有多想，便將下裳扯得破破爛爛，扯出的輕紗裹住胸口，用力一收，把頭髮打散，在一旁的臭水裡滾了滾，身上的造型倒是和乞丐有的一拼了。

秀上又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胸，反覆確認自己看上去已經沒有那麼像個女人，便悄悄地潛進去。

一個死胡同口的小巷，愣是分出了三六九等，上等位置，最裡面那個地兒，三面靠牆，自然屬於乞丐頭頭，雖然是乞丐，但是正值壯年，敢搶敢鬧，威風八面，然後按照地位，順排躺了一片，都是為頭頭遮風擋雨的炮灰。

秀上初來乍到，哪懂這些，也是幸運，怕驚動這些乞丐，在外圍找了一個地兒躺下了。

要是秀上天真地鑽到裡面，恐怕是很快就會露餡。

只是她總感覺，有一個目光，藏在黑夜中，一直在注視著自己，但每每睜開眼又感覺里些乞丐眼皮耷地死死的，鼾聲震耳欲聾。

這一晚，秀上再也不敢睡了。

難眠之夜，前路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