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卷四

身世卷四

四、

天香吃飯了。

那日深夜,桃杏及庄嬤嬤三人終歸是按捺不住,偷偷去了正堂。駙馬爺躺在棺內,只是衣衫有些凌亂。那三人只當是因為天香拂過,也便沒有在意。而天香公主,三人找了許久,才發現她縮在正堂西北的角落裏,睡著了。她臉上是沒消的淚痕,胸口鼓鼓囊囊,彷彿塞了個什麼,但也沒人去拿。她們只趕忙把天香拉起來,把她拉回屋內。天香鬧了半夜,死也不肯她們伺候寬衣。那三人也就隨她去了。等到第二日出殯,杏兒來敲門時,發現天香又昏死了過去,嚇得三人又是請太醫又是告菩薩。幸好,這次天香只昏迷了一天一夜就醒了。但馮紹民已然下葬。三人見天香不問起,也就心照不宣的不說,更是吩咐府中下人,萬不可在公主府內提起駙馬二字。

天香抱着膝蓋坐在杏兒給她搬的藤椅上。她睡了很久,夢境裏是她與馮紹民的過往,她看到馮紹民溫潤着眉眼對她說,等你醒,我們便來商量一下以後的生活。然後,他就消失在茫茫白霧,任自己百般找尋,也不肯再出來。

「駙馬」,天香喃喃,「你究竟,還活着嗎?」

那夜自己終究是沒敢揭開那□□,而是將被淚水漬開的一角又貼了回去。她不敢,不敢看這個棺中人真實的模樣。天香咬着下唇,將自己抱得更緊。如果,那面具下不是馮紹民,那馮紹民,去哪裏了?他是不是真的是馮素貞?如果他真的是她,她還有可能活着嗎?父皇會放過她嗎?還是殺了她?

天香從來不懷疑自己父皇的心意。如果他發現馮紹民有這麼大的秘密,肯定是不允許這樣的人活在世上的。她不止毀了自己的顏面,更是拂了父皇的顏面和驕傲。父皇那個性子,又怎麼可能會饒恕她。

但天香心底隱隱約約有個期待,她希望他還活着。她還記得那一夜他說過的話,她一定要親口問他,為何要給自己希望,卻又消失得那麼徹底。

「如果你真的死了,那我又該怎麼辦呢?」

-

山間的秋日來得比城內更早了些。

馮素貞醒的時候,窗扇半開。她眯了眯眼睛,看陽光打在窗外的銀杏樹上。滿眼金黃,燦爛的讓她張不開眼來。

「夢么?還是地府?」馮素貞腦中雜亂,她愣愣地看着窗外那顆樹,直到太陽光從樹的這頭,挪到了樹的那頭。直到她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她才恍惚記得,自己好像被皇上識破了身份,然後被賜下了一杯毒茶。

猶自出神。門卻是吱呀一聲響了。馮素貞抬眼望去,進來的是個小宮女,她怯生生看了自己兩眼,等確定自己醒了,才驚呼一聲,「呀,公子,你醒了。我去喚夫人。」

公子?夫人?馮素貞這才看起自己裝扮來,先前她神遊天外,萬沒有覺得自己還能活着。等到確認了這個事實,又開始惶恐自己的身份。只是,公子是誰,夫人又是誰?等確認了自己還是男裝,馮素貞躺在床上思考。公子,或許是自己。那夫人呢?總不能是天香吧。

「天香。」馮素貞咀嚼了一下這個名字。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自己突然失蹤,她該是擔心了吧。馮素貞想着,又心中一驚,自己怎麼會認定,她會擔心。難道自己已經默認她會牽掛自己么?馮素貞搖了搖頭。天香這般好的姑娘,哪怕是個普通人,也一定會在意。而不是,肯定不是,喜歡上了馮紹民。

馮素貞閉上眼,努力將先前的想法趕出腦去。卻聽到門又響了起來。

「紹民,你醒了?」是梅竹的聲音。

馮素貞不可思議地睜眼看過去,進門的確實是梅竹,梳着婦人髮髻,正緊趕慢趕地往自己這裏走。她張了張嘴,不知道從何處問起,只好閉了嘴,任由梅竹將自己扶起,又把枕頭支在自己背後讓自己靠着。

「你渴了吧?」梅竹詢問,見她沉默著點頭,就端起屋內桌上的茶盞喂她喝水。「是涼的,小心些。」

馮素貞緩慢喝了兩口,搖搖頭表示夠了,梅竹就將茶盞放了回去。馮素貞看梅竹拿了凳子坐在床前,看上去有些局促。她知道自己有很多想問的,也一定有很多想告訴自己的,馮素貞想着。她清了清嗓子,低聲問,「梅竹,這是什麼情況。」

「紹民,你昏迷了半個月,一定要好生歇息。」梅竹沒有回答,她起身從衣櫃里取出一條外衫給馮素貞披上,「現下陽光正好,我扶你出去晒晒陽光可好?」

「梅竹?是你嗎?」馮素貞滿腹疑問,她自然是不相信天底下還有另一個人長得與梅竹一般無二,故而只是捏著梅竹的手,卻沒有用力。

梅竹沒有掙脫,她握著馮素貞的手,笑道,「是我。這裏是老爺的西山別院,他將我們安置在這裏,說等你醒了,便抽空來看我們。紹民,我們從妙州一路過來,你又大病一場,他終於是願意見你了。」

馮素貞的疑問更深。剛剛進來的人,明明便是宮人打扮,自己不會看錯。那麼老爺是誰,西山別院又是哪裏?難道說,自己又進入了一個假皇宮?馮素貞驚出了一身冷汗,她將梅竹看了又看,卻是找不出絲毫破綻,除了這不知所云的話以外。

也罷。既來之,則安之吧。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新女駙馬之迷夢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新女駙馬之迷夢
上一章下一章

身世卷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