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襪子廠

「爸爸！」

王平安剛放下凳子，就聽到一聲軟萌的呼喚，他怔了怔，回頭，就看到粉嘟嘟的女兒張開雙臂朝著他小跑了過來，走路姿勢像是企鵝一樣，煞是可愛。

王平安一下子將王豆豆抱了起來，哎呦，不輕。

「怎麼不怕我啦？」王平安颳了刮王豆豆的鼻樑，半開玩笑著說道。

「媽媽說你變好了。」王豆豆手指門口奶聲奶氣說道。

王豆豆童言無忌，王平安確實一怔，順著孩子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周玉萍站在門口。

四目相對，兩人就這樣沉默著。

周玉萍紅著眼睛，眼眶有淚水打轉。

手中的碗已經裝滿了面，只是眼淚不聽話的順著臉頰落進了碗里。

周玉萍躲開王平安的眼神，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若無其事地說道：「我去做飯。」

說完，轉身就進了廚房。

王平安聽得出，周玉萍是在儘力壓抑情緒，讓她儘可能地顯得平靜。

顯然，周玉萍早就回來了，一直躲在門外「偷聽」，等趙大虎走了這才進門。

自己與趙大虎說的那些話，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是覺得自己變好了，就像是在充滿絕望的黑暗中阿卡難道一絲曙光，這才喜極而泣。

「爸爸，以後別再變壞了好不好，我把我最喜歡的大白兔奶糖給你吃。」

愣神間，王平安只覺得頭皮一疼，原來是王豆豆揪了揪頭髮。

然後就看到王豆豆從她小小的兜里摸索出一顆奶糖，塞到了自己的嘴邊。

看著閃爍著一雙大眼睛的萌娃，王平安心都要化了。

猛地一口吞了奶糖，重重點頭，含混不清地吐出一個「好。」

飯很快就好了，做的是水煮麵條。

王豆豆吃過飯就去睡覺了，飯桌上剩下王平安與周玉萍兩人，兩人就靜靜吃著飯，也不說話。

最終，還是王平安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明天，我想去你的襪子廠看看。」

周玉萍抬頭，詫異看著王平安，夾著麵條的筷子到了嘴邊停住了，王平安怕周玉萍又誤會他是去做什麼坑蒙拐騙的事，解釋道：「你別誤會，我是想找點活干，總不能一直靠著你養著吧。」

啪嗒！！！

周玉萍手中筷子掉在了地上，再三確認王平安不像是開玩笑，沒有質問，沒有懷疑，沒有嘲諷，同樣只說了一個「好。」

周玉萍彎腰低頭重新撿起筷子，臉上露出了多年以前才會有的笑容，只是當她重新坐直之後又恢復了冷漠臉，王平安沒有注意到。

晚上，王平安躺在樣板床上，難以入睡。

翻身，看到對面床上已經熟睡的周玉萍母子，陷入了沉思。

他一個二十一世界的大學生，還結過婚，沒生過孩子，但現在卻莫名其妙成了別人的丈夫，別人的父親。

現在的情況來看，離婚是提不了了，這具身體又擺脫不了。

不過，對於他來說，這個年代處處都是賺錢的機會，他有著二十一世紀的知識儲備與商業眼光，雖說不能再迎娶白富美，但走上人生巔峰絕不是白日做夢。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既來之則安之。

王平安不再多想，將被子蒙過頭頂，睡覺。

聽著男人粗重的呼吸聲，周玉萍在被窩裡輕輕掐了下自己的腰。

疼！！！

這個男人，她的丈夫，曾經的賭鬼，混子，他真的變好了。

不僅不賭，不打人了，居然還會護著她，還會主動出去找工作了。

到現在，周玉萍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但，腰部傳來的清晰的疼痛告訴她，這就是真的。

她的苦日子終於熬出頭了。

周玉萍哭了，喜極而泣。

「媽媽，你又哭了？」

被窩中的王豆豆忽然開口，白嫩的小手在周玉萍的臉上胡亂拍打，似乎是要安慰周玉萍。

周玉萍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原來女兒是在做夢。

周玉萍重新為熟睡中的女兒蓋好被子，親了一下女兒的額頭，笑著小聲道：「媽媽再也不用哭了。」

第二天一早，以及三口坐在一起吃早飯，吃的是芹菜陷的包子。

這是今天早上周玉萍特意借錢去買的，王平安感覺的到，今天的周玉萍比昨天輕鬆了許多，眉宇間舒展開來，少了哀愁，多了幸福。

「趙大虎的那二百四十塊，實在不行我就去求我爸媽，好歹能借來一點，再找鄰居、工友們借一些……」

周玉萍咬了一口包子，忽然想起昨天趙大虎的事情，突然說道，可還未說完，卻被王平安打斷。

「這個我有辦法，你不用擔心了。」

周玉萍很想問清楚他到底有什麼辦法，但見王平安不想再說這件事，不再多問，轉移了話題：「你打算去襪子廠做什麼工作？」

王平安一口吞掉一個包子，笑了笑：「工資高一些的職位有那些？」

王平安語出驚人，周玉萍為之一愣，眉頭皺了起來，剛出來找工作就想要高薪職位，太異想天開了吧。

但她還是沒說什麼，耐心向王平安解釋：「廠長，副廠長，車間主任都算工資比較高的職位，哦，對了還有最近成立的技術部的部長。」

王平安來了興趣，追問：「技術部主要是幹什麼的？」

「具體我不太清楚，主要是負責襪子的款式設計，材料設計的吧」周玉萍更加狐疑，心想王平安問這麼清楚有什麼用，一個小學畢業的，當得了嗎？

這時候，王豆豆卻是忽然轉過頭，一雙大眼睛看著王平安，奶聲奶氣說道：「爸爸，我想要你當技術部的部長。」

「哦？為什麼？」王平安好奇問道。

「因為我同桌的爸爸就是襪子廠技術部的員工，他一直在我面前炫耀，還說我爸爸是個爛賭鬼，我下次要告訴他，我爸爸不是爛賭鬼，他也是技術部的員工，還是部長呢。」

王平安鼻子一酸，「王平安」這個混蛋的做所作所為，讓這麼小的孩子都收到了影響。

「好，爸爸答應你，就做部長。」王平安摸了摸王豆豆的腦袋，笑著答應。

「小孩子吃飯的時候別亂說話。」

王豆豆得到王平安肯定的回答，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周玉萍突如其來的斥責，她重新低下頭乖乖吃飯。

周玉萍抱歉地看了王平安一眼，「小孩子的話別太在意。」

在她看來，要是王平安能和她一起成為車間裡面的工人就知足了。

王平安笑著說了句沒事，但心裡已經下定決心。

就是這個技術部的部長了。

一來，技術部不需要廠長那些職位，要有資歷，有人脈，只要有實力，就能當，很適合自己，他可是來自二十一世紀，在這個時代設計個引領潮流的襪子還不是小菜一碟。

二來，要是當了技術部長，對同在襪子廠的周玉萍也可以有所照顧。

三來，有了技術部部長的這層身份，就算到時候自己還不上錢，趙大虎也不敢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的上門討債，能當部長的人在趙大虎這等人的眼裡都算是人上人，他會有所忌憚。

至於未來最賺錢的房地產，互聯網等行業，是他目前還沒資格觸碰的，他現在沒錢沒勢，能觸手可及的就是襪子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