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佟幼薇最近很有些煩惱，雖然每日吃飽睡足，還有人抱著出去遛彎，但她還是有些煩躁，忍不住又將手指塞進嘴裡，拿嫩嫩的牙床把手指頭啜的發白。

好歹芯子是個大人，被牙床的痒痒惹得難以自控，是佟幼薇心裡不能言說的悲憤。當然，比起大小便不能自理來說，這彷彿又不算什麼了。

南方冬日的陽光暖融融的，曬的人發困，佟幼薇含著手指頭，不知不覺眯起眼睛一副瞌睡的模樣。

鄰家郝大娘笑道：「小娘子打小就安安靜靜的，往後定是個可人疼的，將來門檻都要叫媒人踏平咯。」

「嫂子別誇她了，她呀，看著乖巧，內里也是個犟牛，剛開始還不曉得，白日在庭院裡頭曬太陽，尿戒子濕了，想說這外頭暖烘烘的不正好給她換了就是，她偏不，一碰就哭，直到說要抱她去屋裡看看是不是哪裡被蟲子咬了，才停下來。若是一次二次也當做是巧合了，偏日日都是這樣，你看是不是挺講究，執拗的很了。」

郝大娘摸了摸佟幼薇的額頭，她已經睡深了，這時候怎麼抱都成。郝大娘把她接過來，抱在懷裡掂了掂，「重了，好養活。你別看她小，畢竟是個姑娘家，光天化日的給人換，她肯定不樂意。」

林大娘大笑：「那倒不至於，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這樣小的孩子，哪有那心思，還是真的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呢。我們家小郎，這不天一冷，就跟著他小姑姑一塊兒用尿戒子了，要不然哪有那許多衣服給他換洗。」

二人閑聊半日，鞋底納了一雙，看看日頭差不多該回去準備幕食了，姐妹二人便分開各自回家。

沒到家，就聽見家裡有有人說話，一年輕郎君站在庭院里，與佟大強道：「阿叔，您帶回這個孩子也有兩個月了，還未曾抱去與阿婆看看，今日阿婆問起，阿耶叫我來請阿叔過去一趟。」

佟大強原在編竹匾，南方人愛用圓的匾，底下用不足半厘米寬的篾子編織緊密，最後一圈都收攏進二條半指寬的竹條中間，壓實固定，便是一個圓形的匾，晾曬東西特別好使，透氣通風又不怕風大。

聞言，他放下手裡的篾子道：「是該去拜見一下她阿婆和伯父伯母。」

他起身先去廚房前水缸里舀了一勺水洗了洗手，擦乾以後，才準備出去接孩子一塊兒去。

林大娘抱著孩子進來，見了人道：「原來是二郎來了，晚上在這兒一塊兒用幕食吧。」

佟二郎忙道：「是阿耶讓我來請阿叔過去的，家裡已經準備好了米粥菜肴，阿嬸也一塊兒過去吧。」

林大娘看了佟大強一下，把孩子給他抱著，低聲道：「孩子睡了，待會兒醒了餓了得哭，早些回來吧。」又對佟二郎道：「我就不去了，家裡還一攤子事兒，對了，前日你阿叔山上找到些菌子，晒乾了也有一小兜，你拿些回去與你阿娘，元正的時候用來煲湯最好。」

雖然分做兩家，但是林大娘和佟二郎的阿娘杜氏五娘，相處了幾年，關係很不錯，又憐惜她還得同那個老吝婆共處一個屋檐下，還得伺候她，便覺得自己過的再苦也是甘願的。

佟二郎也沒有拒絕，稍稍等了一會兒，林大娘出來，兩手抓了一大捧菌子過來，他忙拉起衣角兜在懷裡，與佟大強一塊兒往村裡去。

佟二郎雖然也已經成了親，還有個比佟小郎大一些的兒子，但是性格上，比佟三郎還要跳脫些。路上頻頻往佟大強懷裡探頭，試圖認真瞅瞅這個叫他阿叔非要包養的阿妹長的什麼模樣。

眼睛不看路的結果就是被石頭絆了一跤，差點摔個狗吃屎，好在佟大強眼疾手快給拉了一把，菌子掉了一些出來，佟二郎咋咋呼呼的抱著懷裡剩下的去撿。

嘴裡還不閑著，問他阿叔：「好不容易家裡過的寬裕些，阿弟也娶了媳婦生了小郎，怎麼又抱個孩子回來？年紀這麼小，養大還得十幾年，小娘子又不比小郎，能吃也能幹活。」

佟大強問他：「誰與你說的這些？」

「阿婆日日念叨，說阿叔阿嬸年紀一大把還不懂得過日子，我知道阿叔有本事的，但也心疼你們太辛苦，別看我和五娘年輕，就一個小崽也累的不行呢。」

他偷瞄了一眼睡的呼呼的佟幼薇，心想，不在小娘子醒著的時候說，該不會被記仇的對吧。他娘子與他說，叫他嘴巴把嚴實點，別什麼都往外突突，阿叔阿嬸既然決定要養，定是有他們的理由，也是考慮的方方面面的，別聽阿婆嘟囔就當了真。

「阿婆還說，若是家裡能有白養個孩子的能耐，倒不如多幫小叔一把，讓他再使使勁兒，說不得就能在酒肆里當個小頭頭了。」

佟大強把佟幼薇睡的不知不覺舉起的小手塞回小被子里，「你啊，都是當阿耶的人了，還是這麼不穩重，聽你家五娘的話也沒錯。你阿婆今年都六十好幾的人了，又分了家，她不知道情況胡亂叨叨，你也當真了？」

佟二郎多少還是知道些阿婆與阿嬸之間的齟齬，村裡年紀比他大些的，知道的更多些，鄉下里巴人與城裡頭不一樣，沒有那什麼都往肚裡咽，家醜不敢往外揚的說法。只是佟二郎大男子一個，也不太懂為什麼都是一家人怎麼就沒法安安生生過日子。

十幾年前，他隱約記得家裡總是要鬧些事，直到阿翁離世前分了家，阿叔拿的不多，帶著阿嬸和年幼的阿弟獨自在山腳下搭了茅屋，一年又一年熬過來，如今也是村裡令人羨慕的人家了。

換個角度想想，若是換到他身上，自己有能耐，也不願意過那種不安生的日子。

佟二郎家就是佟家的老宅，老宅就在村裡，齊大郎家後頭一排房子從村頭往裡第三戶就是，村裡地方平坦寬闊，各家離的都不算太近，中間空出來的除了走道，夏收秋收的時候還能在空地上鋪上篾席晾曬稻穀豆子什麼的。

二人到了家門前，院門關著的，二郎推了一把，發現竟然是關著的，他也沒多想，仰著脖子叫他媳婦：「五娘，五娘，快來給阿叔開門啦，怎麼這時候就把門關了？」

大侄子佟才成佟家第三代的大郎從屋裡跌跌撞撞的跑出來，他已經四歲了，算是開始知事的年紀，只是性子有些憨憨的，聽見他阿叔叫喚，便著急忙慌蹦出來，嘴裡焦急道：「阿叔給關門外了！阿叔，阿叔，你等我，阿成來給你開門。」

小娃娃還不到門栓高，踮著腳也夠不到，盡會湊熱鬧。

宋五娘從廚房出來，三步並作兩步，先抓住小猴子一般的大侄子，拉著他再去開門：「阿成還小呢，改明兒有門栓高了，再沒人與你搶開門的活計。」

小孩童言無忌：「那關門的活計我也要，阿嬸，你要與太婆說，我還小的時候就讓給她，等我大了，就得還給我了。」小孩臉上神色頗為得意，瞧著還是委屈了自己勉強讓一讓的樣子。

傻乎乎的二郎抱起大侄子打趣他：「你長大了只管開門關門的活兒，那田裡的活兒誰干？」

「阿耶和阿叔干吶。」

二郎被噎了一下，掐了他被風吹皴的紅紅的臉蛋，道：「到時候阿耶阿叔都老了，走不動了，你還忍心叫我們去幹活？」

小娃娃哇啦哇啦大叫，嚷著阿叔欺負他，扭身往佟大強那裡傾，要叔祖抱他。

佟大強側身露出酣睡的佟幼薇，笑道：「叔祖抱著娃娃呢，今日可抱不了你了。」

小娃娃盯著佟幼薇看了半晌，忽然大驚：「叔祖，我阿貴弟弟怎麼變小了？」他哭喪著臉，很是想不通，為什麼明明長的那麼長，可以下地走的阿弟怎麼又變成小小軟軟的小娃娃了？

聽得此言的人紛紛大笑，二郎愛憐的摸了摸大侄子的腦門道：「你還是看著你的門去吧，那不是你阿貴弟弟，是你小姑姑。」

佟才成小朋友還不懂這些東西，不把過程仔細耐心與他捋清楚，恐怕近幾年都弄不明白，長輩們也並不在意他是不是真的明白，逗弄了一番，便放他自己玩耍去了，佟才成還一腦門漿糊，跑去找他阿妹，已經滿兩周歲的佟小娘子。

佟小娘子今日得了她娘給的一個塞了些雜物在裡面裝的鼓鼓囊囊的麻布荷包，自己找了根小細木條，專心致志的在那裡戳戳，想必是學著她娘做針線活。她阿兄在旁邊嘀嘀咕咕好一會兒了，時不時推她一把問：「阿妹，你知不知道？......」

佟小娘子：......

佟大強已經抱著佟幼薇進了正房，正門是廳堂，佟家大房人口多，都在廳堂吃飯，左側是老太太杜老嫗的房間，右側是他阿兄佟大樹和宋氏的卧室，右邊一排四間是佟家大房的孩子住的，另一邊的左廂房四間卻是給佟大強的小弟佟大亮分得的。

佟家老宅是經過幾代人的努力才有的規模，後頭還有房舍，原是家裡沒有出嫁的小娘子住的，現下空了偶爾做客房用，還有廚房柴房之類不一一贅述。

早聽見庭院鬧騰的時候，佟大樹就知道大弟來了，拍了拍衣擺上的碎屑，出來迎了兩步。

杜老媼早在廳堂端坐，面前擺了一碗茶水，眼看二子進來，還是老神在在的端著碗抿了口水。

佟大樹笑吟吟的和佟大強一塊進屋，「阿娘，你看，大弟來了，抱了小娘子來，快，大弟你坐阿娘旁邊，孩子給我，我讓你阿嫂看著。」

佟大強讓了一下，道：「剛睡著，怕驚醒，就這樣抱著吧，沒關係，也讓阿娘看看。」

杜老媼終於聽見二子提到她，作勢起身，又跌坐下去，扶著額道：「哎呦，人老了，身子骨就不行了。」

佟大強湊過去：「阿娘坐著別動，我給阿娘抱過來瞧。」

杜老媼伸脖子過來瞅，長的是挺白嫩的，不過鄉下孩子，剛開始都是這樣白嫩，過二年和別家孩子也沒甚差別，嘴裡卻問道：「小郎君還是小娘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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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太遲了，勉強碼完上傳，今天早點開始，把第三章略修了一下，沒有大改動，調整了一下語言罷遼

肚子有點兒餓，叫不叫外賣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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