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在城裡整整耽擱了一天一夜，晚上尋了個客棧，要了一間大通鋪，幾個漢子一起囫圇睡了一夜。郎中心底也好，醫館里給齊大郎安置一夜，還特地多安置了一張床，讓佟大強帶著小娃娃能在醫館住一宿。

郎中的兒子夫妻念著自家孩子也差不多大，心疼她，給佟幼薇送了兩次口糧，第二日一早過來開門，又送了一壺來。

佟幼薇吃的小嘴吧唧吧唧響，香甜的很，聽得齊大郎也感覺有些餓了，正巧其他相鄰退了房來接他們走，帶來了些炊餅，就著醫館的熱水吃了個肚兒飽。

郎中尋了個空兒出來，與佟大強道：「周遭問了一遍，也未曾聽說有人丟了孩子，看孩子衣著不像是普通人家，若是真有人找，早該放出話來了。」

佟大強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是這孩子或許身世有異，或許不是被人偷出來的，而是特地丟了出來。他們這樣的平頭百姓，哪敢去往大戶人家家裡問，佟大強抱著孩子，小孩嫩嫩的小手搭在他的臂膀上，襯得他的肌膚更加的黑，孩子的手更加的白嫩。

他嘆息道：「某家貧，一個小娘子自然是養得起的，只是心疼她好好的出身，卻要隨我吃苦頭。」

郎中看了看吃完了就睡的孩子，輕輕摸了摸她的腦門，「能遇上二郎，是她好運，否則這時候還在野地里，一個嬰孩，如何能活？抱回去養著吧，這幾日有訊，我再叫人送信與你。」

佟大強沒法子，只能應了，同鄉都心急回家，哪能再在這裡耽擱？出門在外，連吃口熱的都得花些大錢，家裡地里還有一堆活兒。

相鄰用先前自己砍的樹枝藤條做的簡易擔架，又將齊大郎抬起來，大多是二三十歲的壯年男子，抬個瘦巴巴的齊大郎，輕鬆的很，路上還有同鄉換換手，倒也不耽擱趕路。

還有人趁著佟幼薇短暫的清醒的時間，來逗弄她，佟幼薇也很很給面子，一逗就笑，露出兩排紅紅的牙齦，一不小心就溢出了口水。她著急忙慌的要抬手擦，可惜小手還不太靈活，摸了半晌，把口水擦的到處都是。

「二郎，把孩子給我抱著吧。」

齊大郎一路讓人抬回去，心裡怪不好意思的，佟大強在這裡頭和他年紀差不多，為人可靠，素來令人信服，路上小夥子不懂事，都靠他管著些，他就想說把孩子抱著也能讓佟大強輕鬆些。

「孩子輕飄飄的，不妨事，她一會兒就睡了，一會兒歇晌的時候，你再幫我看著點。」

果然歇晌的時候，他們找了一處地勢平整的樹蔭下，扶著齊大郎靠坐在樹根邊上，把孩子放他懷裡，留下二三個小夥子，其他都跟著佟大強摸進林子里。

深處是不能去的，再藝高人膽大也不行，山裡是有大蟲的，若是遇見了跑都怕來不及，只在林子邊緣轉轉，能打幾隻山雞鵪鶉就算是不錯的收穫了，若能有兔子什麼的就算是好運氣了。

齊大郎看著孩子睡的呼呼的，不免想起了家中的幼子，孩子還小，只有妻子老娘照顧，他很不放心。輕輕碰了碰孩子的小臉蛋，等到佟大強回來的時候，他就問道：「既然二郎決定要養育她，可給起了名字？」

鄉鄰笑道：「小娘子起什麼名字，按照二郎家的排行，叫一聲佟小娘便是。」

佟大強走過來，摸了摸腰間的葫蘆，裡頭裝的不是水，是佟幼薇的口糧，「起了名字了，還得回去與她阿娘說，總得讓她阿娘同意才成。」

眾人皆知佟大強夫妻關係極佳，佟大強愛重妻子，即使只有一個兒子，也未曾有過別的什麼念頭，現下撿了孩子回家養，要與妻子商議一番也是正常的。而且，小娘子的名諱也不該這麼大大咧咧的說與人聽，大家也沒有再問。

吃了些乾糧，又啟程走了半個時辰，才看到了房屋人煙。

村口有孩童在玩耍，二三個走路顫巍巍的老翁老嫗坐在樹下石凳上，看著孩子，手上或是搓著麻繩或是在納鞋底。

孩童看見遠處有一行人往這裡走來，眼尖的早看出認識的人，嚎了一嗓子，便撒腿衝過來，虎的熟人嚇了一跳，一把抓住臭小子提起來打了兩下屁股：「見了熟人也不該這樣魯莽，若是惡人挾持了人來，你也這樣一頭撞進來不成？」

熊孩子瞪著眼睛很不認同：「我要做大將軍，打死壞人！」

熊孩子給人提走了，他的大將軍夢今日註定如流水，家人長輩會讓他知道當大將軍之前，他還是個誰也打不過的小屁孩。

孩子們的歡呼，將在家的村人喚了出來，歸家的人紛紛與自己的家人親朋好友打招呼問候，年輕小夥子更是與年輕小媳婦小別勝新婚，眉來眼去沒眼看。

齊大郎被送回自己的家，他家在村子南邊，獨棟大瓦房，據說是前後二進的大宅子，房屋數間，是村裡數一數二的人家只是到了齊大郎這一輩兒不夠爭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嫡親兄弟沒有，只一有年邁的阿娘、身體柔弱的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幼子。所以這次徵召役夫，一戶一個，齊大郎就只能自己頂上了，還險些回不來。

佟大強跟著一起去了齊大郎家，看齊大郎的妻子和老娘一陣兵荒馬亂的，等到安置下來，又與送人來的村人囑咐一句：「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使人來叫，千萬不可逞強，待大郎身子好了，再計較不遲。」

村人散去，齊大郎的妻子抱來了幼子與他看，幼子今年三歲，還記得耶耶，也不認生，依偎在耶耶身邊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嘟囔什麼。

佟幼薇一雙眼都不夠看，先前在城裡看了一會兒玩一會兒就睡了，醒了就換個地方。剛到村裡，又被吵醒了，屁股又有些濕漉漉的，她有點害怕佟大強當眾給她擦屁屁，慌的瞪著眼睛四處看，攥著小拳頭，時刻準備有人敢掀開她的小包被就哭給他看。

好在佟大強十分可靠，從齊大郎家裡出來，便直往家裡去。

他家是最靠近山腳的一處，一邊臨著溪水，位置其實很好，只是離山林太近，村裡人不愛往這一處蓋房子，原本周圍都是荒地，佟大強蓋了房子之後，就找村長里正說了聲，將附近能開墾的地都開荒出來。

夫妻二人都是吃苦能幹的，又都有一把子力氣，田地越來越多，前些年兒子成親前，攢了些銀錢，將這一大片田地都立了地契，說出去也是有十幾畝田地的人，好給兒子說親事。

佟大強家也是磚瓦房，只是小一碼，正房三間，還有個東廂房，前後都建了人高的圍牆，裡面看不太清。

因為離村子相對比較遠一些，家人還不知他回來，佟大強徑直去敲了門，正巧妻子在家，過來開了門，親人團聚自然是一番欣喜。

林大娘一眼就看到了丈夫懷裡的孩子，她頓了一下，還是先拉著丈夫進去，上上下下仔細端詳了一遍，確定毫髮無損，才鬆了口氣道：「你這一去，我日日擔心，總有些不安，好在回來了，可算是能睡個安穩的覺了。」

佟大強柔聲道：「辛苦你了。」

「哪裡辛苦，不過是家常家務事，三郎也很能幹，穩重多了，早出晚歸的，都瘦了許多。」

佟大強把歇晌的時候打來的一隻野雞一隻兔子丟在地上，林大娘喜道：「這可好，晚上好好給你們爺倆補補。」

說著高聲喚來兒媳婦：「二娘，二娘，快將這野雞兔子拿去收拾了，晚上我來置辦一桌好菜。」

羅二娘應聲出來，她抱著個一歲多的男孩，男孩才睡醒，鼓著臉很不高興的樣子，抱著阿娘的脖子，怏怏道：「阿娘，我還想睡。」

羅二娘才看到阿耶回來，忙給佟大強行禮問候，又教兒子叫人，佟小郎迷迷糊糊，阿娘在一旁重複數遍，才含含糊糊叫了一聲阿翁。

佟大強過去看了看孫子，雖然犯困，但是臉色紅潤，小臉蛋嘟嘟的，可見養的很不錯。他轉身對林大娘道：「這孩子，是我在回來的路上在野地里看見的，這樣好的姑娘，身體康健，沒什麼不好，偏叫人丟棄在野地里，我不忍心，抱了回來，咱們養了她吧。」

林大娘早惦記這孩子許久了，當初她家的大姑娘也是這個年紀，一不小心沒了，她哭了幾天，眼睛差點哭瞎了，現在天一黑眼睛就看不太清了。

「來，過來阿娘抱抱，阿娘看看。」

佟大強知道妻子的心，知道她一定不會拒絕這個孩子，便將孩子送到她手上道：「才一個多月的樣子，乖巧的很，不哭不鬧的，餓了拉了哼哼兩聲，人一逗就笑。」又對兒媳婦道：「你們倆還年輕，將來還有孩子，孩子多了也顧不上，趁著我們倆身體還行，這孩子我們就認下了，你們只多了個妹子，將來到了年歲，有心有能耐的給多置辦些嫁妝就是，旁的不必費心。」

羅二娘嫁進來也有二三年了，知曉耶娘對內都是好性子，也曾聽丈夫提起過原來有過一個大姑姐早早沒了的事，她也帶著小孩，母愛濃濃，看佟幼薇小臉圓圓白白，眼神清澈，看著就喜人，也沒有什麼情緒，反倒笑吟吟的恭喜自家耶娘：「恭喜耶娘喜得小娘子，咱們小郎也有個小姑姑啦。」

佟小郎還不知道自己憑空多了個年紀小輩分大的小姑姑，聽見嬰孩哼哼，忽然醒過來，指著佟幼薇叫道：「妹妹，妹妹！娘，我有妹妹了！

「是小姑姑。」

「是妹妹！」

「姑姑！」

「妹妹！」

佟幼薇：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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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奶聲奶氣的說話，真是的可愛的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