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天還未亮，一盞盞燈火落在城門前，早起的人們或是趕著車，或是挑著擔，看這天色還要再等一會子，各自尋了個地方席地而坐，稍作歇息。

佟幼薇窩在林大娘的懷裡睡的香甜，林大娘把蓋在她身上的一件薄外套拉了拉，給她蓋的嚴嚴實實。

佟大強湊過來小聲道：「一會兒阿薇醒來，先給她喝點熱水，再吃點東西再開始忙活，她人小還長身體呢，餓不得。」

「行了，就你惦念她，我是她阿娘，有我還能餓著她？」

佟大強抓抓後腦勺，憨憨的笑笑，低頭看了看女兒香甜的睡臉，又坐回到車轅上，車轅上點著盞風燈，佟大強盤著腿坐著，望著高大的城牆，心裡估摸著午時下工的時候能不能過來幫幫忙。

林大娘忽然低聲問：「當家的，你說這十文錢是不是太貴了些？」

本來定的是五文錢，后又叫三郎去買了油紙來包，多費了不少錢，她想著該提一點，阿薇卻說不如直接定了十文，這樣將來即便麵粉不夠用了得買也不至於虧了，或是需要再提價，這中間提價總難免要損失些食客，倒不如一開始就定了價，說這餅子這樣的好吃這樣的包裝，貴些也可以一試。

大不了下次換個地方，再降價就是了。

夫妻二人也商議了一番，還是定了十文，但她心裡還有些不安。過往也只出來賣過些小物件果蔬菜什麼的，第一回做這個她還真有些沒底。

佟大強笑道：「今日就是試試水，別太擔心，大不了拎回家，家裡兩個惦記著呢，總也不夠吃似得。」

林大娘也笑起來，說：「真沒餓著他們，偏一張嘴怎會這樣饞。」

佟大強轉過頭開看一眼，夫妻二人對視，不由得笑起來。

「家裡越來越熱鬧了，真好。」

天邊微微泛起光的時候，城中傳來鼓聲，等待的百姓忙收拾收拾起來排隊，鼓聲漸漸近了，佟幼薇也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起來，揉了揉眼睛，茫然道：「什麼在響？」

林大娘摸摸她的頭髮，柔聲道：「再睡會兒，才要進城呢。」

佟幼薇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窩在阿娘懷裡繼續睡，騾車搖搖晃晃，快到地方，佟大強才道：「叫阿薇起來吧。」

林大娘喚了她幾聲，便下車忙去了，佟幼薇自顧自做起來，醒了一小會兒神，忽然想起來不是在家裡，今兒是出來做生意的。忙起身，捋了捋衣裙，看到阿耶阿娘已經把攤子鋪張開了，忙下車要去幫忙，卻給塞了一個竹筒並一塊熱乎的胡餅。

「吃，吃完了再來幹活兒，阿耶晚些去碼頭。」

佟幼薇忙在給她準備的小馬紮上坐下，打開竹筒蓋子，聞到的是豆漿的香味，不是從家裡帶出來的熱水。吹了吹，喝一口，特純正的豆漿，是前世幼時的記憶，那時候的豆漿是在做豆腐的時候下鍋熬煮點漿之前先盛出來的，土灶熬出來的豆漿與後來大街上買到的榨汁機出來的豆漿完全不一樣。

她喝了一口，剛剛好，微微有一點點燙，加了糖，甜滋滋的。再吃一口胡餅，外酥里綿軟，還有餡兒，是羊肉大蔥餡兒的，香極。

待她吃完，林大娘已經揉起了麵糰子，她知道這東西擺出幡子來，旁人也不定來，問了價興許還不想要，但這麵餅與雞蛋混合煎出來的香味，足以令食客多出幾分期待，或許能多引來些食客。

高腳胡桌上，擺著案板，還有帶著蓋兒的裝著半夜起來炒好的豆芽菜，裝雞子的簍子放在桌下，旁邊還有個裝雞蛋殼的破簍子。

佟幼薇在桌邊站定，瞅了瞅，撿了個雞子，加點鹽一小撮蔥花打成蛋液，待林大娘下鍋煎餅，三人眼巴巴的望著鍋子，餅子不負眾望順利鼓包，林大娘已經是個熟手了，輕戳一個小口子，一隻手拿竹箸撐開，另一隻手灌進蛋液，略煎一會兒子，迅速而利落的翻面。不多時，麵餅混合雞蛋的香味散發開來，暖融融的煎蛋的香味，還有一絲蔥香。

有出門習慣在這裡買些朝食對付的，忽然聞到了香味，從未聞到過的，循香看去，是一家三口，新來的。好新奇的便過來詢問，得知要十文一塊餅子，有些人便生了退意。

佟幼薇仰著頭甜甜的笑：「郎君不妨再看一看，這州府許是只有咱們家攤子才有這餅子吃，是從北邊兒傳來的，香的很，還給卷些菜進去裹著吃，你看這兒，一早炒好的豆芽菜，被子裹著，還暖著呢。」

食客聽這脆生生的聲音，想著這小娘子說的也有些道理，既是新朝食試試也無妨，即便是每日十文錢也不算什麼，去食鋪子里吃完羊湯或是餛飩索餅也得費十幾文，這樣想來若是好吃，也並不算貴了。

於是便有了第一個食客掏出錢來，「給我一個吧。」

佟幼薇勾起嘴角，忙接過錢道：「好嘞，郎君請稍等。」

恰巧林大娘那邊餅子已經煎好，一大筷子豆芽菜夾過來，帶著一點湯汁，餅子左右一卷，佟幼薇忙取出一張油紙。

林大娘接去單手裹著餅子，底下多的向上折起，左右一卷，遞給食客道：「這位郎君請拿好，小心燙。」

佟幼薇才想起來還沒有介紹招牌，，「郎君，這煎餅子叫雞子灌餅，小心燙，吃好往後還來哦。」

食客笑起來，「應當的，好吃自然多來。」

這位食客是個讀書的郎君，獨自在州府求學，家中並不太富裕，但也沒有多少負擔，自己又去抄書寫些話本子，小有積蓄，沒有買僕從，故而每日三餐多半都在外頭解決，偶爾自己拿小爐熬些粥食。

為人也是隨性豁達，忽見有同窗好友也出來買朝食，便隨口咬了一口餅子，一邊叫喚朋友，朋友聞聲過來見他手裡拿著紙卷的餅子，詫異道：「不是說今日想出來吃羊肉索餅嗎？怎麼買餅子吃了？」

食客愣了一下，才道：「好吃，新來的一家攤子，我聞著香便取買來嘗嘗，果然很不錯。」

他遞出餅子給朋友看，煎的香酥蓬鬆的餅子中間一塊兒淡黃色的夾層，散發出雞子合著蔥的香味，餅子捲起來，中間露出清脆可口的豆芽菜。

「這麵餅和雞子可太好吃了，再有這豆芽菜，先前炒好的，卷進去別有一番滋味，三郎若是還沒有想好吃什麼，不妨試試。」

第一位食客為佟幼薇一家介紹了朋友來，他們尚且不知道，這會兒已經忙起來了，急於吃朝食的，吃膩了出來尋新鮮的，聞香而來的，攤子前已經略排起了隊，可惜鍋子只能煎一塊餅，要不然還能更快些。

佟大強負責收錢了，佟幼薇專供雞蛋液，她調的味兒鹹淡正好，桌子的高度也容許她做好這件事，幸而她多帶了一個碗，兩隻碗正好輪換。

林大娘的鍋里煎著一塊餅，手上揉著一塊，同時兼顧兩邊並不顯得忙亂，忙而有序。

一家三口忙的腳不沾地，不知不覺準備的麵糰都已經用盡了，此時天也完全大亮了，太陽露出了半張臉，街上的行人更多了。

林大娘在揉最後一塊餅子的時候，就只能與後面的食客道歉：「抱歉了這位郎君，麵糰已經用完了，今日是頭一回來，準備不足，明日還來的，到時候一定夠數。」

食客也並不在意，左右還能選別的，只是多耽擱了一會兒，麵糰用完了也沒轍，只二三個交代了句：「往後可得多備著些。」

林大娘和佟大強都笑著應了，送了最後一個食客走，三人都累的先坐下歇了會子，再說話。

「沒想到賣的這樣快，咱們可準備了半斗面呢。」

「人多著呢，咱們這餅子也香，這還是有些人覺得貴了些，若是……」

「阿耶，咱們不能只算費了多少東西，還得算工錢呢，阿耶去扛一日貨物能賺多少錢，我和阿娘雖然只在家幹活兒，但若是沒有人做家務，阿耶不得費錢出去吃？反過來說，那就是咱們在家幹活的也是在賺錢，出來做這個也得把這個算上吧。」

這時候做小生意的，賣菜的多半不會算什麼人工成本，時間成本，特別是果蔬編製品這樣的，基本都是約定俗成的價格，實際上多數時候還真就只賺個辛苦錢。

不過這些普通百姓並不在意，能換了現錢來，就是好的。

佟幼薇歇了一會兒子，與佟大強道：「不如阿耶還是別去扛貨了，來幫阿娘吧，我能幫阿娘的不多，還是需要阿耶的。」

佟大強想了想，還是決定去：「去的晚些，雖然賺的不多，也是錢，趁著這幾日多賺些，再到後頭要收麥子，可就沒時間了。」

說完就要走，佟幼薇攔住他，掏了自己的小荷包，往左右買了炸的香酥的撒子和酪漿來叫阿耶阿娘都吃了，才放他走。

東西都賣完了，留著也費錢，林大娘與佟大強說了自己趕車帶阿薇回家，林大娘也是會趕車的，村裡的大娘子們只要家裡有車架的基本都會，只是路途長，佟大強並不太放心。

佟幼薇想了想道：「阿娘，咱們去集市的菜市看看，明日的素菜怕是不夠，豆芽都用完了，不如去看看價格還算可以的買些來，這會兒也當有附近賣完菜要走的，一塊兒同路一小會兒，再後面一段也就很近了。」

如此，佟大強略放心些，與她們收拾了東西，在車上放好，再與她們同路一小段兒，才分開去了碼頭，林大娘果然聽佟幼薇的去買了些新鮮的蔬菜，又見有新送來的閩李，也買了一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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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蛋灌餅裹土豆絲和生菜都極佳，年初不能回家的時候，自己做了來吃，沒有土豆絲，只用了生菜，借煎餅剩下的油滾了滾，卷進餅里，賊好吃

還是懷念學校外面的大姐的煎餅，餅子薄，土豆絲炒的極好吃，可惜後來不做了，再沒有吃過那樣喜歡的灌餅

米線自己做的就是比較厚實的餅，這裡林大娘做的餅應該比米線做的再薄些，比學校大姐做的厚些。感謝在2020-12-1202:03:45~2020-12-1301:09: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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