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佟幼薇的第一桶金就這樣深深的藏在阿兄的懷裡。出門在外，佟小娘子也是要臉的，不能上手去搶回來，只能怨念的一直盯著他看。

佟三郎總覺得後背涼涼的，不過他現在沒心思想那麼多，因為家裡有耶娘當家，他的手裡可從來沒有長時間拿過超過一貫錢的機會，多半就是送個錢之類的，因而很緊張，綳著雙腿，幸好坐在車轅上倒不那麼顯眼。

只是無心再在州府里好好逛一逛，買些好吃的帶回去，三郎慌忙只想趕緊回家，一路行車比來時更匆忙，顛的佟幼薇鼓著臉生氣，叫嚷了好幾聲，三郎只神思不屬地安撫：「再忍忍，再忍忍，一會兒到家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在安撫佟幼薇還是對自己說的。

佟幼薇終於看出阿兄的沒出息，心裡鄙夷他搶自己的錢，還這麼虛的樣子，恨不得分分鐘將錢搶到手裡，叫他別這麼丟人，可惜她人小，阿兄手一伸，她連近身都做不到。

一路顛到家，佟幼薇眼睛都瞘了，看起來十分憔悴的樣子。

恰巧是午飯後，家人還都在家裡歇晌，見狀，都迎出來，林大娘和羅二娘主要是考慮到阿薇可能會失望而歸，想了幾個法子想叫她疏解一番，不那麼難過，畢竟小童這樣努力，摘了這許多，換不得幾個錢，也太傷人了。

只是世情如此，他們也沒法子。

倒是阿梁對小姑姑有些盲目的崇拜，從未想過失敗，想著好歹也能得幾個錢，就算賣不了藥鋪，賣給人泡水喝也應當是可以的，還有那些富貴娘子們或許會喜歡這樣黃白金銀的花朵，有幾個錢就過幾個錢的日子嘛，阿梁向來想得開。

佟大強接了騾車，先問三郎：「怎麼樣？」

佟幼薇氣鼓鼓的從車上跳下來，跑到前面去，轉過身面對著三郎，盯著他，死命盯著！

三郎才憋氣似得憋了一路，進了家門才鬆了口氣，大口的喘了幾下，摸了摸懷裡，獃獃的看著他阿耶，「賣掉了。」

「如何？阿耶，咱們賣了多少錢？」阿梁一聽賣了，當即興奮的衝上來，扒著他阿耶的腿就要看，很迫不及待的樣子。

三郎一把撥開他，看了佟大強一下，又看一下佟幼薇，咽了口口水，「賣了兩貫多！」

「什麼？」

「竟有這麼多嗎？」

「阿耶，阿耶，錢呢？我看看？」

三郎被人團團圍住，彷彿今日凱旋而歸的人是他。

佟幼薇氣的直哼哼，阿梁不見阿耶回答，轉過身，攬著小姑姑的肩，嗷嗷叫：「小姑姑，我們賺到錢了，我們有錢了，我有錢了！」

佟幼薇腦筋轉了轉，故作傷心的嘆了口氣：「唉，沒啦，咱們沒錢啦。」

「怎，怎麼的？」阿梁蒙了，「咱們錢呢？花掉了？買什麼了？那麼多錢都用了？」

「賣了金銀花，錢都沒落我手裡，一個子都沒摸到，就給你阿耶拿走了。」

阿梁怔怔的看著，正在耶娘妻子的追問下，繪聲繪色的描述去州府賣金銀花的過程，聽的羅二娘眼裡直冒星星，望著自家阿郎的身姿不知為何，好似更高大了些。

佟大強滿意的點點頭，有些感慨道：「以前總覺你雖然也是做了阿耶的人，行事還是不夠成熟穩重，今日看來，是沒有給你歷練的機會，今日就做的極好。」

三郎還是要點臉的，目光從耶娘中間穿過，落在死死盯著他，露出一絲冷笑的阿妹身上，不由得抖了抖，忽然後悔起來，怎麼這麼把不住嘴，什麼都往自己身上禿嚕，這下好了，正主就在前面，這不是自尋死路嘛，因此笑的有些勉強。

林大娘不愧是親阿娘，一看他笑的勉強便覺得有異，忽然開口問：「錢呢？快拿出來給你阿妹吧，他們姑侄二人忙了兩天，累的倒頭就睡，晚間吃幕食都吃的快睡著，即便是兩貫錢，給他們自己拿著也是應當。」

佟大強也附和道：「是，有道理，給他們吧，阿薇，阿薇到阿耶這裡來。」

羅二娘也連連點頭，笑吟吟的看向佟幼薇。

佟幼薇依然鼓著臉，彷彿一隻新鮮出爐的小青蛙，挪著步子走到三浪漫面前，三郎本就沒打算昧自家妹子的錢，原也是不放心，回來稟告了耶娘，得了首肯，自然是要給她的，只是自己好面子，說著說著把功勞自己攬了，也很不好意思面對阿薇，便期期艾艾的拿了所有的錢出來，都塞給佟幼薇。

嘴裡道：「阿薇最厲害了，阿兄有時候不著調，阿薇千萬別生氣，往後有什麼需要阿兄幫忙的儘管說，哈哈，阿兄，阿兄的面子就靠你啦。」

佟幼薇斜晲了他一眼，哼哼道：「阿兄還是少說些大話為妙，免得將來哪一日圓不過來，就慘了。」

三郎還能說什麼，只能連連點頭。

林大娘雖然不知道兄妹倆在打什麼啞謎，不過也不準備細問，摸了摸佟幼薇的頭髮，驕傲道：「阿娘的阿薇是最聰慧能幹的小娘子，這麼小就能自己賺錢了。」

佟幼薇拿了一貫錢出來交給阿梁：「這是阿梁的，阿梁也辛苦了，總是得靠你爬上爬下，快拿著去買糖吃。」

阿梁喜的在衣角擦了擦手，再珍視的雙手接過這一貫錢，感受到重量，咧開嘴笑的見牙不見眼，「謝謝小姑姑，將來有這樣的活計，儘管叫我」，頓了頓，又補一句「我阿耶不好叫，叫不動，我就不一樣了，我最聽小姑姑的話了。」

佟幼薇摸了摸他的頭，「乖啦。」

然後轉頭對羅二娘道：「阿嫂看著他些，別叫他亂花錢。」

阿梁震驚，「小姑姑你......!」

「姑姑都是為了你好，小童糖吃多了爛牙齒，還是收著些，將來讀書還得花很多錢買紙筆呢，阿梁，你任重而道遠，千萬不能因為一點點錢就懈怠了呀。」

不管快要哭下來的阿梁，佟幼薇數出兩百錢，遞給三郎：「阿兄，這是你的趕車費，和陪同的費用，下次再接再厲哦。」

然後仔細收起自己的錢，琢磨著這一貫錢能做些什麼，純粹靠田地的產出是遠遠不足以致富的，或者說風險很大，而且需要花費非常長的時間才能積累的起來。

她覺得改變家裡的收入結構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塊，與純粹的種植原材料相比，加工業的利潤更高一些，不過這個不好做，還需要一些調查。

左右她還小，很多東西都還懵懵懂懂，家裡也不容易關注她一個小童的意見，只能旁敲側擊，尚且未達到可以參與家庭決策的時候。

林大娘得知兄妹二人還沒吃飯，就匆匆回來了，再看佟幼薇憔悴的樣子，不由得又拍了三郎幾下：「你看你，怎麼照顧阿妹的，急著回來做什麼，趕車也不知道慢著些。」

又忙去廚房，叫二娘燒水，自己舀了一碗麵粉出來，揉了面，做了碗嫩冬葵尖碎做湯的索餅，想了想給兄妹二人窩了兩個雞子進去。

吃到了雞子也是改善生活的事兒，佟幼薇連湯都喝了。

接下來的日子沒有生錢的法子，阿梁也得回學堂上學了，佟幼薇便跟隨佟大強去整理菜園子。

這個時候的菜花都已經結籽，風乾了，用鐮刀割下，再放在席子上晒乾，林大娘在家裡敲出菜籽，過些日子等村裡的榨菜籽油的作坊開啟，再去排隊。

佟大強要整菜地，種下夏秋的主菜，主要是茄子雍菜了。

因為關係到接下來很長時間的下飯菜，所以各家各戶種的都不少，且種類也開始儘可能多。

佟幼薇趁機提出燒糞肥，本來就要整地，並不影響佟大強先播種雍菜茄子各種瓜苗，佟大強之前答應過她了，也不好拒絕，左右最近也不太忙，費些時間也不礙事。

正好菜地里很有些前一茬留下的殘骸，近日沒有下雨，太陽挺大，很快就已經乾的差不多了，佟幼薇按照投屏所說，將這一塊地里的雜草，秸稈收拾收拾，堆在一起，加上一些容易讓燃燒的稻草竹片，混合在一起，選了一塊靠邊緣些不影響育苗的地方，堆積，點燃，看它燒起來之後，再附上土，堆起的土堆比佟幼薇還高些，從土堆里冒出濃濃的煙霧。

附近的村人看到了都有些好奇，回去遇見佟大強問起此事，佟大強只說是在燒田間的秸稈，又怕夜裡沒人看著燒起來，故而用土覆蓋。

土堆燒了半宿，估計就滅了，佟大強扒開看，裡面的秸稈雜草都化作灰燼，土質看起也變了顏色，泛著黑灰色，抓一把捏一捏，松而不散，與常見的土不大一樣了。

佟幼薇建議道：「不如做個對比，阿耶，往年是怎麼種的還怎麼種一半兒，剩下的一半兒用這個土做底肥，到時候咱們比比看，會不會長的更好些。」

佟大強覺得有理，他也想知道這樣的土是不是真的更好，如果這樣做真的可以制肥，將來地里的產出可以增加多少！

即便比不上糞肥也無妨，能有所增加就是極大的好事，

佟大強的神色有些激動，但還是穩住了，他不是急躁的性子，一切都等著時間來證明。

春季的力量是無窮的，小小的嫩苗冒出來，再過幾日，長出了大葉子，佟大強領著佟幼薇去栽，同一列分出兩截，一半兒是施了糞肥，一半兒是火糞肥，靠著坡的一邊兒，種了些葫蘆、冬瓜、胡瓜，葫蘆和冬瓜種二三棵就很夠了，還有多的可以攢一攢送去城裡賣了，胡瓜得多種些，還得仔細侍弄，要不然不夠吃不著幾根。

因家裡有小童，佟大強才特地多種了些，因為這個實在是太費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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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爹過去兩年老愛用家養的雞鴨糞直接拿去種菜，數次勸說，無果，這二年從來沒有怎麼吃到過家裡的雍菜（空心菜）因為未腐熟的雞鴨糞待細菌蟲卵極多，孵化以後，非但起不到肥田的作用，甚至等於是費了一番苦笑養了一窩蟲子出來，前幾日又提這件事，也不知道老爹能不能聽得進去，ε=(?ο｀*)))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