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那些被救出的娘子們，大多數還是選擇回家，即便家人曾經將她們『嫁』予並不可靠的過路商人，但她們已經逆來順受太久了，給了她們選擇的時候，她們惶惶無依，便想要回去，至少有人能依靠。

另有幾個死心眼的，一直追問將她們『娶』回來的賊匪如今怎麼樣了，後面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顯然還想著要『再續前緣』、『忠貞不渝』，也是叫將軍等人發愁。

怎麼會有人這麼想不開呢？

剩下的知道以後只能靠自己的了，聽那位小女郎說起嘉陽城的衣坊，文書也知道衣坊來自京城出新鋪子，而出新鋪子的主人是皇城那位，暫時沒有比這個更好的去處了。

佟幼薇書信一封，讓小女郎等人帶著，有兵丁護送她們一程，一直將她們送往嘉陽衣坊，也有嘉陽府城官府交接文書，簽字畫押之後，才算是完工。

因為這事兒，耽誤了大半日，未免趕不及到望海，午飯後，她們就準備出發。

這時文書引著一人過來，進來逆旅大門，他逆著光，看不清面容。

這樣近看才發現並不高，約莫一米七多的樣子，一身腱子肉，大抵是之前騎著高頭大馬，故而看起來十分高大。現下換了便服行走，忽然顯得平易近人的多。

文書互相介紹：「這位是我們將軍，齊將軍。」

「將軍，這位便是望海縣明府夫人，這兩位是夫人高堂，這二位是？」

佟幼薇道：「是我阿家和阿耶。」

「某見過兩位，將軍聽聞幾位準備午後出發，特來謝過幾位援手。」

齊將軍微微轉身，露出面容，咧嘴一笑，露出爽朗的笑容，正要拱手言謝，忽然頓住，他微瞪雙眼，盯著齊大郎夫婦看呆了去。

文書等了一會子，不見將軍有動作，便輕聲提醒：「將軍？」

齊將軍沒有聽見，他呆愣著看著齊大郎夫婦，眉頭緊緊皺著，似乎在想些什麼苦惱的事。

齊大郎夫婦有些詫異，他們先前是有些畏懼的，刀頭舔血的人，一身悍氣，叫他們這樣的尋常百姓見了總有些不適，故而並不曾細看。

齊將軍失態，二人也茫然四顧，忽然吳大娘子定住了身子，僵在那裡，半晌才顫抖著手扯了扯齊大郎，聲音飄忽道：「你看，你看，像不像？像不像咱們，咱們大郎？」

齊大郎一下子站起來，打翻了茶杯，茶水潑灑在衣服上也顧不得，他想要近前細看，又不敢，攥著手心，緊張得差點說不清楚話：「你......將軍，將軍也姓齊？」

齊將軍也愣愣的，聞言半晌才喏喏道：「是，姓齊，你也？」

「我，我也姓齊，嘉陽府大房縣溪里村人，我，我們夫婦育有二子，早年一子外出闖蕩，數年前了無音訊，至今也有近二十年了，還有一小兒，任望海縣縣令。不知，不知將軍年歲幾何？」

「我，今年算是三十吧，我，不太記得了，某曾性命垂危，為聖人所救，並不記得過去，故而，故而......」

佟幼薇和耶娘互相看了看，佟大強依稀記得十幾年前，齊大郎的大兒，名喚齊何的，確實頗為健壯，性子也有些莽，約莫十多歲的年紀，便棄了學堂，不再讀書，那會兒他忙著養家，並不曾注意。

后得知齊何離家，與同伴一起外出闖蕩，起初也有書信送來，後來某一日便徹底斷了，也不知道是去的太遠了沒法送信還是出了什麼事。

那會兒吳大娘子似乎才誕下齊康不很久，傷了身子，又挂念齊何，身體越發衰弱，又逢兩王相爭，倭寇趁機作亂。朝廷徵發役夫，齊大郎家中只他一個成年男子，便不得不舍下老母弱妻幼兒，最後帶了條傷腿回來。

齊將軍捂著頭□□了一聲，吳大娘子慌忙起身要扶他，嘴裡緊張道：「你，這是怎麼了？」

「將軍怎麼了？來人，來人快去請軍醫過來。」

齊將軍抬手擺了擺，「某無事。」

他抬眼望過來，齊大郎和吳大娘子怯怯地看著他，心中有些許希翼，又不敢多想，生怕更加失望，這些年他們已經漸漸接受大兒許是沒了的事實，漸漸平靜了心情，如今再起波瀾，反倒是更加畏懼，不敢輕易相信。

齊將軍虎目含淚，忽然雙膝一曲跪下，「耶娘，兒不孝，十數年不曾歸家，累二老惦念。」

齊大郎已經徹底懵了，他下意識去妻子，吳大娘子捂著胸口，一張口，眼睛一翻卻是暈了過去，佟幼薇就在一旁，忙伸手攙扶，林大娘也撲過來，齊將軍更是衝過來一把扶住吳大娘子，朝著文書喝道：「快去叫軍醫來！」

文書愣了一下，腿動起來，人還是懵的，嘴裡倒是應了：「是，是，某這就去。」

「快讓阿家回房躺著。」佟幼薇引路，齊將軍辦抱著吳大娘子送去房中，佟幼薇把枕頭被子摞起來，叫她半靠著。

佟大強拉扯齊大郎進來，三人面面相覷，看著齊將軍關切地半跪在床前看著他阿娘，齊大郎站在一旁手足無措，一會兒看看大兒，一會兒看看吳大娘子。

想起她身子不好，又焦急起來。

不一會兒軍醫匆匆跑來，齊將軍忙拉扯他過來，「快，給她看看，這是怎麼了？」

軍醫把了脈，捋了捋小鬍子，慢悠悠道：「大驚大喜之下，心緒起伏太大，這位夫人早年身子虛弱，雖然養好了，但還是要小心養護，某給開一副安神靜心湯，煎了喝上兩天。」

齊將軍便隨身的親兵去煎藥，佟幼薇忙叫阿梅跟著走一趟。

吳大娘子一時半會清醒不來，幾個人就這樣在這裡干站著也不成，佟幼薇便請他們都出來外間，有屏風擋著，讓阿家歇息，再在外間好好說話，把這事兒捋一捋。

逆旅的店家上了茶水來，佟幼薇讓穀雨去外頭守著，又關了門，才請幾位都坐下來，齊大郎頻頻看向兒子，想問問他這些年過的怎麼樣，怎麼成了將軍，是，是怎麼樣的生死大關，可有娶妻生子，想問的太多，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佟大強率先開口，他笑道：「還記得十幾年前，也不過十幾歲，人高馬大的兒郎，跟著阿耶在田間轉悠，見了我還說要隨我一同上山打獵，我還同我娘子說，若是我家大兒能有這樣，就放心的多了。」

林大娘也幫腔說自己兒子：「大郎那會兒只知道憨吃憨玩，若不是我病了一回，哪裡知道要照顧人，一天天只記得吃飽就好，如今你們都這般大了。阿何這個年歲，也應當娶妻生子了吧？」

齊將軍看了齊大郎一下，低聲道：「娶了，聖人做主，早年就娶了妻子，如今有三兒兩女。」

齊大郎似乎鬆了口氣，微不可見地點點頭，眼角微紅，「那你，還經常出來這樣剿匪嗎？」要注意安全吶。

齊將軍也紅了眼睛：「我，一直想不起來過去的事，直到剛才，看到耶娘，才，才，」他猛地起身，一下子跪在地上，發出哐當的聲響，悶聲磕頭哽咽道：「兒不孝，阿耶罵我吧。」

養兒方知父母恩，他那會兒有多莽，現在想起來就有多後悔，雖然說如果沒有這些經歷，他如今或許就是個平平無奇的莊稼漢子，或者是跟著阿耶做些小生意，定不會有今天的成就。但是想想這些年，阿娘托著病痛的身子，還惦記著他，便覺得心頭絞痛。

齊大郎嗚咽出聲，大哭道：「兒啊，這些年，我們，我們......」

數度哽咽不能言語，二人最後抱頭痛哭，佟幼薇一家三口也在一旁紅了眼睛，默默那帕子按了按眼睛。

林大娘和佟大強上前勸慰，免得裡頭倒了一個，這裡再倒一個可怎麼辦。

「阿耶，父子相逢是大喜事，千萬要保重身體，別傷了身子，阿家還需要你照顧呢。」

勸了兩回，兩人才勉強收住情緒，再坐下說起別後經歷。

才知道當初齊何和夥伴結伴出門闖蕩，先是跟著行商出去，做個低級的護衛，賺了一點點銀錢，才知道出來日子不好過。又一股少年意氣，不折騰出個人樣不肯回來，誰知道最後混進了兩個幫派鬥爭，打鬥中被打落江中。

正好現在的聖人，當初的微服的秦王行船經過，派人平息這場鬥爭，也將他從水中救起，他被擊打頭部，失去了記憶，到底還記得救命之恩要報，從此開始為秦王辦事，再後來隨他征戰，漸漸積攢戰功，便是如今的齊將軍。

齊大郎聽了很緊張，想要看看他被擊打過的後腦，又猶豫，齊何主動上前，拉過父親的手放在腦後，傻笑道：「早已經好了，幾乎沒有痕迹，阿耶別擔心。」

齊何問起家裡的事，齊大郎說了些，卻想把自己的腿腳和娘子的身體隱瞞不提，齊將軍已不是當初的少年，目光如炬，早就發現父親行走不大便利。

方才軍醫也說他阿娘身子虛弱，心裡不免更加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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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開始刷明偵，唉，一年開兩季都不夠看，更別說只有一季了

等待嚮往的生活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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