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探春番外八

她是這般說，心中自然是懷疑此事與多樂固有關，但卻不便與他人道。

鳳姐姐卻急了，罵她：「你是不是糊塗了！當日迎春的事你那樣勸她，合著如今到了你頭上，你倒是要做這個犧牲者了？」

她當時如何罵探春不爭氣的，如今鳳姐姐跟寶姐姐便如何罵她不爭氣。

探春急了，把兩人推出去，只撂下一句：「我說了自有主意，此事你們莫要管了。」

話雖這麼說，探春卻也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她便換了衣服出府。

一直關注着她的鳳姐跟寶釵自然是知道她的動靜去向的，可是誰也沒攔著——若這是她的法子，便讓她去吧，她能逃出去自然是好的，橫豎府中已經如此光景，也不怕再受什麼牽連拖累了。

她們自然是不知探春出府為何。

探春找到番邦所住的會館尋人，可是會館的人都一頭霧水，壓根沒聽過多樂固這個名字。

再問四王子，那些人更是笑了，且不說四王子這一次根本就沒有過來，只是委託商隊帶回和親的新娘。

便是四王子親自來了，憑他尊貴的身份，自然是受皇上邀請住進了皇宮，怎麼會住會館。

探春心中當然也知道，多樂固那樣成天到處游晃的浪蕩子，怎麼可能是四王子。

但他若不是，他又有什麼法子能夠改變和親之事？

而多樂固卻像消失了一般，任探春如何尋找都找不到。

時間過得飛快，不，也許是皇上想要看賈家覆滅的心思起的飛快。

和親之事一波三折，到了探春這裏，連月余都等不了，便一紙令下，讓探春跟着番邦的商隊前往草原。

誰也改變不了，府外之人避之不及，府中之人無能為力。

鳳姐姐跟寶姐姐便是傾盡全力，也不過是為她多準備些東西罷了。

可是一想到就要前往草原，便感覺那東西準備多少都是不夠的。

探春心中亦是害怕，但是隱隱又有個想法——多樂固在那裏，好像草原也不是那麼可怕。

只是，現在多樂固在哪裏呢。

番邦的商隊駛出京城，漸漸遠離京城，探春的心也揪了起來。

她坐在馬車裏，並不安心，悄悄掀開窗帘往外看，外面，寒風陣陣，滿目荒涼。

從前府里也有出門上香郊遊之時，為何那時沒有覺得京郊如此荒涼？

也不知走了多久，探春支撐不住漸漸睡過去，驚醒之時，天已經快黑了，車隊找了地方休憩，不過今晚想是要露宿在野外了。

探春對此倒是沒什麼在意的，自從決定接受和親的命運，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幸好車隊的人對她還算是照顧，起了火，煮了肉乾跟湯，也沒忘了盛給她。

探春在府里，便是如今蕭條了，也不曾吃過這樣的大鍋飯食，但是想來，此時能有一口熱湯，已經不錯了。

探春接過碗，躲進車裏小口小口地喝着，身上終於暖起來了，忽然就聽馬車外，幾乎只有一層木板之隔的地方響起聲音：「喝完了嗎？還可以再盛。」

這聲音……

探春猛然掀開帘子，果然就見到那雙一直笑着的眼睛。

多樂固倚在馬車邊上，手裏也端著一碗肉湯，正咧嘴對她笑。

探春揪著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來了，半天才找回聲音，低聲問他：「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早就知道我是誰？」

多樂固笑道：「自見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是姑娘家，男人，沒有這麼瘦弱的。」

探春想起過往無數次自己刻意在細節上證明自己是男兒的小動作，頓時臉上緋紅。

但是問起多樂固到底是什麼人，多樂固卻不肯說。

探春也很疑惑，番邦人都說四王子沒有來中原，看他們對多樂固這般隨意熟稔的模樣，探春也實在是不相信多樂固就是四王子。

可是若他不是，他又是怎麼說服皇上改變旨意的呢？

永齡公主的確不該承受和親的命運，但是盛怒之下的皇上，又有誰能夠改變他的主意呢？

探春心中存疑，此時揪住多樂固，很堅持地問他：「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姐姐的婚事是你幫忙的嗎？還有，我和親的旨意，也是你做的嗎？」

多樂固的笑容湮滅在唇角，他低下頭去，有些難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是四王子的親信，這次隨車隊來，一是經商，買賣東西，二也是要幫四王子看看，他未來的妻子是什麼樣子。」

「你是四王子的親信？」探春不敢置信。

多樂固拿出了自己腰牌，上面用番邦文字寫着什麼東西，多樂固隨手招了個車隊里半大的小子過來，讓他念腰牌上的字。

那小孩兒嘻嘻哈哈地跟多樂固頂了牛，才按著字兒念了。

沒錯，這是四王子親信的腰牌，上面刻着多樂固的名字。

探春頹然跌坐在馬車裏，多樂固也很難受：「我不知道會這樣……那天你跟我說了之後，我便去請我們的人幫忙，他們跟孫紹祖做成了一筆生意，讓他賺了很多很多錢，他答應放了你姐姐。」

「然後，我給四王子寫信，說了你的事，我說你是很好很好的姑娘，我要帶你回草原……」

多樂固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悲傷：「我忘了跟他說，你是我心愛的姑娘，所以四王子為你求親了……」

多樂固自知辦差了事，不敢再見探春。

可是等到上路，明明心愛的姑娘就在車隊里，他還是忍不住，為她端來了湯。

她那樣倉惶，甚至沒有認出他來。

他才靜靜守在車邊，等着她。

探春低着頭，許久之後才慢慢扯出一個笑容，說的卻是：「多樂固，以後不要再說這些了，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

多樂固急了：「為什麼不認識？我認識你，你也認識我，車隊的人也知道我們認識！」

「是嗎？」探春有點兒茫然，半晌才道：「是我失慮了，認識也罷，不認識也罷，多樂固，以後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多樂固難受：「你是怪我做錯了事嗎？」

探春輕輕搖頭：「沒有，多樂固，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但我們中原人有一句話——瓜田李下，各避其嫌。」

「我們雖然認識，但是從今往後，要避嫌，你要離我遠一點，我也不會再跟你這樣來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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