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多少都有些毛病

「畫畫的顏料本身就貴，再加上這方硯台乃端州出產的上好端硯，一方十餘兩，所以這些零零總總的加起來，我收這姑娘九十兩銀子貴嗎？價格可以說是很公道了。」

布衣公子拿扇柄抵著下巴，「嗯——這些東西若真如你所說，那必然是相當值得的，」他面上突然帶上了『狐狸笑』，「但這些東西真像你說的那樣嗎？」

「掌柜的，你這硯首先就沒『眼』（端硯獨有特色，眼狀石核），端硯無眼，即使再好也不過一貫銅錢，也就是1兩白銀，而你可是要了這小姑娘十幾兩的銀子。」

微胖掌柜的上前，拿起那方端硯，「客觀，你仔細瞧瞧，這端硯可是有『眼』的。」

布衣男子拿扇子一指那石眼，「可你這石眼也太規整了吧，作假的時候功夫可沒到位呢。」

掌柜的笑容淡去，今天這是碰到行家了？

「再說說你其它的東西，這顏料我倒是不懂，不過墨，我卻是略通一些，」他鼻翼抽動倆下，「你這味聞起來就不正，呵——夠刺鼻的，冰片摻的不多，不過我倒是聞出來了。

你這紙，澄意堂半熟宣不錯，你且再說說你這是什麼紙？」

微胖掌柜的道，「玉版宣凈檀皮。」

布衣男子輕佻一笑，「說笑了不是，這檀皮看著用量不夠啊，怕不是殘次品吧，回頭畫畫沾上幾次毛筆，就皺損了吧。」

微胖掌柜表情凝重，這都被他看出來了，這已經不是略通的級別，明顯是個中行家了。

「掌柜的，還有你這筆啊，挺棒的，就是也別隨便就說這是屠希望的手筆嘛，他現在可是咱們公卿、朝士眼前的紅人，給他們這些大人做筆都來不及，怎的還能抽空做出一些，放在你這店裡。」

「公子你且別再說了，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這樣吧，這套東西叫這位小姑娘五十兩銀子拿走，你且高抬貴手——」

布衣男子將扇子展開遮住了自己的臉，「這事我說的不算，看這小姑娘怎麼想吧。」

華望舒現在是聽出名頭來了，合著這個掌柜的給她的這幾樣東西，不是假貨就是殘次品，這是拿她當冤大頭嗎？

「看來是我不適合買你家的東西，掌柜的，你這些東西還是收起來吧。」

華望舒帶著香果抬腳便往外走，布衣男子跟在了她的身後。

「且慢——這位公子且慢。」微胖掌柜取出了個小荷包，說著就要遞給他，「這位公子，這點小禮您且收著，今日之事，希望您不要向外面透露。」

「你放心，」布衣男子用摺扇將遞來荷包的手抵了回去，「我這個人健忘，也不喜多嘴，不過開門做生意，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如此了。」

被人這樣說自己做生意不地道，微胖掌柜倒也淡定，嘴上直說，「一定一定。」到底一定不一定，那就誰也不知道了。

世道艱難啊！

華望舒嘆口氣，老老實實拐回來了進的第二家店鋪，還是那個老掌柜更實誠，雖然話不多。

「老掌柜，我又回來了。」華望舒臉上堆著笑。

把書舉著，離老遠一字字指著看的老掌柜，放下手裡的書，聽她說話。

「您給我推薦的東西是不錯，不過我預算挺高的，您能照著五十兩的價格給我搭配一套畫材嗎？」華望舒想了想補充了下，「我想畫細筆畫，顏料也要多艷麗一些的色彩。」

雖然華望舒已經全精通國畫了，但是不是自己學的就是不一樣，介紹自己需求的時候，也只能這樣籠統的說。

「你給她照這樣拿一套就好。」布衣男子跟著進門，給老掌柜說了一些筆墨紙硯並顏料的規格和名字。

老掌柜放下手中的書，慢騰騰的點了頭，挪動著為華望舒取東西去了。

「多謝你啊，剛才沒來得及說謝謝。」華望舒有些不好意思，她光惦記著自己的畫材了，倒是忘了第一時間感謝幫她出頭的人了。

「我同你家『公子』相熟，幫你也是應當，何必言謝？」那人表情戲謔。

華望舒尷尬的低下了頭，「那什麼，還不知道你的姓名。」

「在下耿安。」

耿安？華望舒翻世界故事線的時候，倒是沒見過這個名字，可能和她一樣是個戲份不多的NPC吧！

「耿公子，感謝你剛才幫了我，要不然你看看這店鋪里你需要什麼，只要不太貴，我都能買來送你！」

那人失笑出聲，「那倒不必，我什麼都不缺。」

老掌柜拿好了東西，開始包起來。

「這些共多少銀兩？」華望舒開始翻自己的袖子，今天耽擱了不少功夫，趕緊買完回穆府，等回府的路上再買個小禮物給耿安當謝禮好了。

「這些共六十兩，不過我可以給你打個折扣，且給我四十八兩就好。」

華望舒翻銀票的手一頓，她反應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耿公子，這，這是你的店鋪啊！？」

那耿安又笑沒了眼，「是啊。」聲音還挺燦爛。

「那你剛才幫我是？」

「搶客戶呀——」他依靠在櫃檯，話說的理直氣壯。

華望舒沉默，現在一點也不想感謝他了怎麼破！

她語氣擰巴，「雖然你過去幫我是為了搶顧客，不過到底是幫了我，」她遞出來被自己折的齊整的一百兩銀票，「老掌柜不用打折，六十兩便是六十兩，當我感謝你家老闆了。」

「哈哈哈哈——」耿安哈哈大笑起來。

這有什麼好笑的？華望舒不解。

但耿安卻是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668，這個世界的人是不是多少有些毛病？」

已知的是葉余黑心蓮，穆青青和她爹一樣變態喜歡玩弄人（把被自己害死的人家的孩子養在身邊，還打算讓人家入贅光耀門楣，這實打實心理有毛病了），這個叫耿安的，上次一直她點評詩句的時候，一直附和她，她就覺得這個人有問題。

『幾月秋紅度，自有果肉白。』都能吹成在世白居易，夠有問題的了。

「宿主，你不覺得能進到這樣世界的你也挺有毛病的嗎？」

華望舒表情一滯，好傢夥，「就一晚上沒和你說話，你這個系統都學會諷刺了啊？等回去咱倆好好聊聊。」

能匹配到她這個宿主，這個系統多少也有些毛病！

「東西既然買好了，便同我走吧。」耿安笑夠了，神色如常。

「去哪？」華望舒有些警惕。

「去見你家公子未來的妹婿。」

我家公子？耿安以為她是以誰的丫鬟身份出來的？難道是穆樹林嗎？

腦子裡轉了兩圈，華望舒反應過來，心裡一驚，這是要去——見葉余嗎？

腳踝傳來隱隱不適感，不過比前幾天剛扭腳的時候，可好受太多了。

因為葉余她的腳踝才好的這麼快，當真該當面謝謝。

於是她口風一變，多了幾分期待，「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