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冷宮

第一卷宮闈風雲第二章冷宮

翌日，妧青醒來時已近晌午了，雖還未入夏早晚清涼，但是晌午的日頭還是**辣的。.

妧青四下望了一眼不見小桑影子，屋子裡已然明亮了起來，這時妧青才細細打量這間屋子，總共不過幾步見方，除了昨晚看到的幾件近乎散架的家俬外別無長物，四處鋪滿了塵土，窗棱上的棉紙已破爛，換上濃密的蛛網，門是開著的，有日光湧進來，清晰的見得空中的揚揚輕塵。

妧青掀開濕沉濕沉的被子，翻身爬了起來，頓覺渾身酸楚無力，周身骨骼嘰咕的響，想是躺了許久的緣故，但是在妧青看來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臉上洋溢著抑制不住的喜悅。於是便在屋子裡稍稍活動了一下身體，漸漸的適應了這具新的皮囊。

及地的長發已然蒼黃乾枯，一團一團的粘在一起發著霉腐的味道，想著這曾經的青絲冉冉雲鬢高聳該是一種怎樣迤邐的精緻呢。只是妧青卻沒有這樣的情致，身上只穿著白色的棉布單衣，只是黃黑黃黑的硬硬的刮著皮膚，腳上是一雙妧青在桿草堆里找出的天藍色布鞋，薄薄的鞋底能清晰的感覺到青石底板的冰涼。

恰時，小桑提著沙罐走了進來，看到妧青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連忙道：

『小姐大病初癒，怎不多休息一下呢。』說著便要過來扶。

妧青想了下，現在這裡就自己和小桑兩人一無所長，相依為命，不管自己以前在小桑眼裡是個怎麼樣的人，但是從現在開始一切都關乎自己這一生的成敗，不論是為了自己還有自己那苦命的娘親，都要努力的去爭、去拼。道：

『我現在呢沒有你說的那麼嬌貴，再躺著怕是就要餓的想起來也起來不了了。』與小桑調笑了一頓，也意識到目前情況的嚴重性。

因著敬事房已有兩個多月沒有送來食物了，所有的存糧不過是一些霉爛的食物也早在幾天前便顆粒無存了。這後宮本是個勢力之地，現在落得如此凄涼之地，那些奴才更是狗眼看人低，想是早將這些失寵的廢妃忘掉了吧。

還好現在春夏相交，屋子旁的樹啊草的長的分外茂盛，小桑這幾天便是摘了些樹葉草莖用水煮了度日。整個人看上去清瘦清瘦的，穿著打了補丁的淺藍色斜頸窄袖的衣裳，腳上一雙薄底的黑色圓口斜，腳趾處已脫幫了。只是頭髮已梳理整齊了，在腦後挽了個暨用一根樹枝別著，手臉看來也是用心梳洗了一番，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看著妧青總是抑制不住的興奮勁，甜甜的小嘴不住的說著妧青在昏睡時的事情，絮絮叨叨的說王上薄情，也從沒過來看看之類的，妧青笑了笑，想這小妮子大概還未真切體會到男子的無情罷，何況君王，後宮佳麗何止三千，哪個不是千嬌百媚各有千秋，又豈能記得已然失寵的廢妃呢。看著她雖然因營養不調面黃肌瘦的臉，但是眼睛卻透著一股子的靈動，說『王上』兩個字隱隱有一絲亮光閃過，妧青心底不覺嘆息了一聲。嬌小的身軀看上去很是惹人心疼。

小桑很是董事，遞給了妧青一張打濕的布巾，后將瓦罐放了些洗凈的草葉子掛在了支架上，又拿出火石將火堆引燃，投了兩根大的木材，屋子裡頓時煙霧彌散開來。妧青微微皺了皺眉頭，緩步走出房間，小桑也在身後跟了出來。

看著小桑如此董事的樣子，總是搶著做些事很是伶俐，在如此寥落的境地也沒有嫌隙主子很是不易的，雖然這裡面有不得不的苦衷，若不是對主子太忠誠就是太會過於隱忍，只是現在妧青也沒有心思去追究這些。想是同為女人，同為淪落人，妧青心裡苦笑了一下，真是可憐的孩子對小桑還是憐憫多一些，儘管現在自己還沒去同情別人的資本。妧青拿著濕布巾擦拭了下臉龐，濕涼濕涼的感覺很是舒服。

妧青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抬頭迎著明晃晃的陽光，恍惚間有七彩的光暈在眼前不停的變幻著，好漂亮！

妧青細細打量了下這裡還不是一般的蕭索。她們現在所在的屋子不過在一個大院子的一個西南角落，與之相鄰還有四五間相同的低矮的房子，看著門前青苔蔓延，蒿草重重複重重想是多久沒有人入住了吧。

在前面是一個較大的院子，圍成四合院足有上百間的樣子，外圍有幾重綠柳獨獨將她們的所在隔在外面。

妧青信步走來，雖是肚中飢乏也難掩現在的欣喜。四處的青草長的十分的茂盛，踩在腳底細細碎碎的響，不覺來到一池塘邊，約有五丈見方大小，隱有流水潺潺，綠楊倒映，只是久未梳理，水上面一團一團積有樹葉草莖。不過看起來到還是清涼的，妧青看著自己也是一身酸腐味，逶迤及地的長發也團團結結的發這酸味。

妧青撿了一處石台坐了下來，俯身將枯葉飄開，略微清涼的感覺從之間蔓延了全身，忍不住一個激靈。這時小桑循著足跡尋了來，一副關切的樣子忙道：

『小姐，現下這池水還涼的很，小姐可不要凍壞了身子，就讓奴婢為你擦拭一下吧。』

妧青心下感動，拉了小桑的手道：

『好妹妹這些日子苦了你了，你我多年的情分如同姐妹了，以後也不要一口一個奴婢小姐的說了，就以姐妹相稱便是了。』

說到這，小桑忍不住又啜泣了出來，滿懷感傷的樣子，只道：『是，妧姐姐，小桑遵命』

妧青安撫一陣小桑，回過頭來，看著水裡的倒映這才細細的打量這幅軀殼。

只見瓜子臉柳葉眉丹鳳眼，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說不出的嬌弱嫵媚，雖然臉上蒼白憔悴，但可見也是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胚子了，比之前世的小小是有過而無不及的。妧青對這樣的一副皮囊很是滿意，作為一個女人誰不愛美了，就是自我欣賞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撫摸著如許長發，心裡道曾經的主人怕是沒有少話功夫在頭髮上吧，只是現在自己對生命意義的理解卻不再停留在這三千煩惱絲上了，便吩咐小桑去拿了剪子來。

片刻小桑手裡拿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鐮刀，無奈的苦笑道『妧姐姐，我們只有這個』說著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妧青當然知道這個可是又用來挖野菜也用來砍樹枝的，而現在卻用來割頭髮……

好不容易總算解決了頭髮的事情，只留了及肩的短髮，頓覺輕鬆了不少。便解了衣裳整個人浸到了水裡，開始的冰冷過了慢慢適應了水溫，便細細的洗滌起來，合著前塵往事及所有不快一併洗掉，一切都將重新開始了。

小桑非常的體貼，拿了衣裳搓洗了一遍忙拿回去用火烘乾拿來給妧青。

穿戴妥帖，整個人神清氣爽，小桑還特意撕下一條布巾為妧青將頭髮挽了起來。妧青心裡是對小桑愈發的喜歡了。

妧青輕輕颳了一下小桑的臉頰，調笑道：

『我家小桑是愈來愈惹人憐愛了，待會我的給你個賞才好呢。』

小桑也是十分的高興，看到小姐平安的醒來，心裡感到有又了主心骨樣，只是順著說：

『一切但聽妧姐姐的便是了。』

妧青讓小桑先回去，剛才在洗澡的時候發現這個池塘里還有紅鯉魚的影子，當時可是讓她興奮了好一陣了。這裡也許是久無人擾，那些魚兒也不怕生。妧青撿了一處水草茂密處，一手拿著鐮刀伺機而動，見有一條尺許的紅鯉魚正悠閑的游弋，妧青剎那出手，一下刺中鯉魚，翻刀將魚扔在草叢裡，又接連刺了三條稍小的上來，就著方便，將四條魚全部刨洗乾淨，順手將鐮刀在水裡洗了洗，經此一場，池裡的魚兒受了不小的驚嚇，一下子全沒來影。妧青淡淡笑了笑，摘了根草莖將魚串將起來。

小桑看到妧青手裡的魚，眼睛瞪著都說不出話來了，長久的飢餓兩人都是面黃肌瘦的，現在終於可以開開葷了。小桑幾乎是一把搶了過去，將魚放到了瓦罐中，不是就有濃郁的魚香逸散了出來。

妧青發現小桑已經將被子褥子一股腦的搬了出來，支了個木架晾曬了起來。

這日兩人將一大罐魚湯喝完還將瓦罐里的菜葉掃蕩乾淨，甚至連魚骨也差點捨不得丟了。妧青舒服的伸個懶腰，看著小桑還在一堆魚骨頭中刨刨撿撿的，便溫柔調笑道：

『看你這個樣子，像極了饞嘴的小貓，明天我又去抓些回來不就是了。』

小桑聽到妧青如此說，兩眼放光，抓住妧青的手，急切的說道：

『妧姐姐你可真厲害，說真我覺得你現在好像就變了一個人似的，不過看著你這樣平平安安的我可真的好替妧姐姐高興呢。其實我以前也知道有魚，只是怎麼都弄不上來，就只好挨餓了~』說著神色隱約有些黯然。

妧青忙轉了話題，道：

『小桑，你帶我四處走走吧。好久沒有活動了，身體都有些僵了。』

於是在小桑的帶領下，算是將這個處所有了個大概的了解。她們這個地方是廢妃專門住所，名為思過園，也等同冷宮了。又因為在妧青得寵時孤傲，沒有打點敬事房，所以現在一落難，也只分到如此偏僻的角落，連每月的份額也剋扣了。

在屋子后原是一片花圃的，現在確實讓一些不知名的雜草長的欣欣向榮的，再過去有七八棵楓樹。再往後是一片茂密的荊棘樹，足有十多丈寬，在圍牆的另一邊是皇家的狩獵園，每年的這些時節，或是王上或是王公貴族都會進入裡面狩獵。

這邊的思過園偶爾也能聽到轟轟的馬蹄聲，只是也只能聽聽罷了。

聽小桑講起，這裡幾乎沒過些日子，老宮人就會送來思過的或嬪妃或宮娥。只要一進到這裡很少能有出去的，或是如此孤苦終老，或是受不了苦楚尋了短見。一般過些日子看到送來的糧食沒有用，老宮人就會來將那位台到後山的亂葬崗處理掉。

其實對於這些後宮之事妧青多少還是有點了解的，在前世的記憶里，也是有皇帝的，只是自己走的是另一條路，少與凡塵有接觸。現在聽到小桑說起後宮的事情，雖說自己現在身體是被叫虞貴妃使壞。但是在妧青看來本就一件小事，就因王上賞賜的七竅玲瓏鑲金翡翠手鐲弄不見了，就被說為藐視皇恩，恃寵而驕，王上更是立時發怒將妧青摘去司儀之位，貶去思過園思過，不留半分情面。在高高在上的君王來看，所需要的不過是聽話乖巧的女人，在後宮裡最是不乏青春與美貌的，一個小小的妧青於他來說更不足為道，在與自己不容侵犯的威望來將，妧青更是犯了難以饒恕的大罪。

這些妧青理解的可比小桑透徹的多，甚至比這深宮的許多渴望恩寵的女人懂得都多多了。妧青想來對自己現在來講這樣挺好的，只是在心裡對男人更是嗤之以鼻，畢竟自己的路是不一樣的。在這裡也沒什麼人來打擾，只要假以時日這區區的宮牆豈能困的住自己。

心裡有了決斷，振作精神兩人開始為將來籌劃了一通。在接下來的兩天將屋子裡裡外外都打掃了一遍，還將旁邊一間屋子整理出來作為廚房，因為沒有好的刀好多東西也做不了，兩人將桿草翻曬幾遍鋪在地上上面蓋上褥子權當床。

現在望著屋子中一切，妧青感覺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天氣也漸漸轉暖了，一切慢慢來，這兩天來，兩人都累爬下了，自己也沒有鍊氣更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人。心中是愈發的想要開始修鍊了，要是到入冬了，這樣的一張被子是無論如何也過不去的。

看著小桑沉沉的睡去，妧青緩緩坐了起來，她知道小桑睡覺很沉，現在自己自身難保，還是對她隱藏了身份是好，等以後有機會再與她談。

待再醒來時，小桑已經端了魚湯過來，將碗放在地上，將濕布巾遞過來。嘻笑道：

『妧姐姐，我怎覺得你今天不一樣呢，好像氣色更好了呢。』

『是么，想是這幾天妹妹的魚湯熬的好補的好吧。我瞧妹妹也是精神了些。等下我還去抓些魚回來吧。呃，要不你再教我些宮裡面的禮儀吧，你知道我什麼都忘了，要是萬一有外面的人來，那不是很糟。』

『嗯，好吧，妧姐姐你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