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入龍城 第五章來了不打

蟒入龍城 第五章來了不打

五台山東台一聲巨響,一個中年男人披頭散髮一臉炭灰,身上道袍半截袖子都毀了,道袍下擺更是破爛不堪,中年男人苦着臉還是不行,到底是藥材過於斑雜還是火候太大,練丹的爐都炸壞十三口了,這前前後後浪費的藥材不說,光是打造一口練丹爐都得五百兩銀子,這要讓小師妹知道自己這麼些年練壞的爐子和藥材是個天數,五台山還因此欠不少債,想到這兒中年男人的臉色越發苦了。

「七師兄,我下次離丹爐遠些可成?」李苦看看七師兄哭笑不得。

「那不成,上山打虎親兄弟,上陣就是父子兵,回了山就得陪着師兄練丹,你不在師兄都要多炸好幾個爐子,再說了等小師妹回了山,那也不是我一個人花的銀子不是。」七師兄貓蹲著從懷中摸出一面銅鏡,遞到李苦身前。

李苦看看鏡中的自己,再看看師兄,想想師兄的話,師姐可是個錢袋子只進不出的那種,最後想想師姐下山時的囑咐,師姐回山想都不敢想了李苦索性坐地上,與師兄一樣苦着臉。

李苦光想了師姐和銀子,卻忘了山上還有位刻板律己的四師兄,七師兄乾脆將臉埋進了藥渣。

果然沒一會兒,李苦四師兄走入東台,腳步急促鬚髮怒張像發怒的白毛獅子,不用想都知曉是誰幹的,東台地動山搖就算了,還把中台上香的香客嚇的不輕,香客要是以為五台山要垮了,以後都不來上香了拿什麼養山上一百多個弟子,拿什麼給你個小兔崽子還債,尤其是今日山上還來了位大香客。

聽見腳步七師兄拿了爐子碎片,給自己頭蓋住頗為好笑,李苦當然也是聽着了腳步聲,儘管師兄年事已高,快七十的人了還是生龍活虎,李苦挪了挪屁股為四師兄讓開路,免得四師兄將自己踢開,這是從自己上山七師兄拉着自己練丹開始四師兄常乾的事,後來自己都會主動讓開。

四師兄一腳踢空照例補了一腳,李苦在山下挺仙風道骨的,只是在山上在師兄面前,還是得揉揉屁股疼啊,四師兄去拿丹爐碎片,七師兄雙手死死抱住,氣的四師兄連踢帶踹,沒保住丹爐碎片的七師兄,被四師兄一把揪起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四師兄恨鐵不成鋼道「讓你一天瞎搗鼓,好好照着丹方練不行?這下好了整個五台山都在為你還債,小師妹下山後你有練成一爐丹?」

李苦覺得七師兄有些可憐,雖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李苦不覺得七師兄哪裏可恨,反正在四師兄那邊不好好練丹的七師兄必定是可恨的,七師兄嘀嘀咕咕道「就這點銀子也就是幾爐子黃庭丹的事嘛,大不了讓小師妹老相好兜著,大不了我再給他練一年丹藥,那小子鐵定樂意的很,屁顛屁顛的就同意了。」

廾匸城北廷王府內,塔樓裏邊兒王子文莫名打了個噴嚏,王子文盤算著回去揍七師兄一頓,連帶着四師兄一起,畢竟老了輕點就好,像吃飯一樣記下帳的王子坐回了蒲團。

城外邊兒小和尚躲在門檻邊兒,也不管進出的客人權當沒看見,客人是銀子,可自己正在數銀子,正確的說還有銅板,當然是口袋裏邊兒的銀子更重要,自從掌柜的老和尚給自己漲了工錢,每日能多出好幾個銅板,樂壞了小和尚肉疼了老和尚,老和尚少掙幾個銅板,小和尚多掙了幾個銅板,不忘每日偷摸著給陳老瞎塞一個銅板。

不知什時間老和尚站到了門邊,老和尚笑眯眯的就那麼看着,小和尚數銀子,老和尚看着小和尚數銀子。

楓葉城裏瞎轉悠的男人發現了件有趣的事兒,一個不小心就撞見三把頭在與人談買賣,男人見和三把頭談買賣的人實力不俗,只能遠遠吊著,是個一品高手,準確的說是那一品三境中的底境登山,天下武學說到底都是同宗同源,境界劃分二品之下無區別,所以二品以下都沒境界劃分,那二把頭與三把頭就在二品境界,而金虎鏢局護衛都在二品境下,那柳姓老者有些特殊不好說是二品,且柳姓老者的槍術讓男人總覺得熟悉。

二品之上為一品境,不管北邊的北蠻子還是西域諸國,對一品的劃分都是認同中原劃分的境界,認為一品該為三境,而第一境就是登山,意為武道登堂入室如登山,二品連攀登武道這座大山的資格都沒有,某些二品站在山腳的都不夠格,但站在山腳與離山腳多遠差別不大沒什麼意思。

五台山的李苦一直想遠遊一番,奈何四師兄死活不同意,說什麼一個破登山境死外邊怎麼辦,四師兄說這話的時候,七師兄在旁說了句你自己不也是個破登山境,那個時候李苦不覺得被四師兄踢的七師兄可憐,因為七師兄一品都不品沒境界,從不修行也不練武,多是練丹時看些丹經捲軸,不練丹時才看看道門典藏,五台山現存的師祖里李苦與四師兄在登山,王子文不知,七師兄啥都不會,只會練丹看書。

男人攏袖坐在涼停頂淋著雨,涼停中三把頭與那人收了傘,一番商議討價還價后達成一致。

三把頭道:「那就先謝過劉前輩了。」

三把頭口中的劉前輩劉小不耐煩道:「我只要艾倌和你金虎鏢局這次的貨物,你很聰明知道這趟鏢運不回去,事成了你只管帶着人重開一家鏢局,金虎鏢局所有家當都歸你。」

三把頭連連點頭稱是,也不知這三把頭是怎麼輾轉找到劉小的,劉小也沒想到這三把頭敢找到自己頭上,要在楓葉城裏邊動手萬一殺死了人,自己也得交代在楓葉城,本想等金虎鏢局出了城自己再動手,劉小同樣沒想到,自己只是在楓葉城等著接手貨物,那三個成事不足的東西居然沒得手,害的只能自己來,又不得不說有三把頭這麼個內應,本來棘手的問題倒容易解決了,至於為何除了貨物還要艾倌,反正都是將死之人又有幾分姿色,玩夠了再讓她死也不遲。

三把頭這時應該離城門不遠了,劉小撐開傘就要踏入雨中,臉上感覺濕噠噠的,傘破了個洞,透著洞劉小見着了一張戲謔的臉。

男人這回可沒吐口水,好歹人也是登山境的高手不合適,自從白老爺殺盡江湖高手,一個登山境不常見其實也有不少的,至於怎麼個不少恐怕就只有白老爺知曉,不過再如何也是登山境,不說中原九州江湖來去自如,倒不如說只要不招惹某些老王八或者名人,那就是真的高手,對江湖上的人已經很高了,也不知金虎鏢局押的鏢到底是什麼。

劉小將傘微微偏移,好看清亭子頂的男人開口道:「聽了挺久吧,該聽的不該聽的也都聽見了,那朋友你是要管還是不管呢?」

劉小從拿起傘開始就知男人的存在,之所以沒管是男人最少不會比自己差,那金虎鏢局自己查了個通透,不該有這麼一號人,那麼怎麼都不該和自己撕破臉,聽了就聽了並不影響自己做事,可現在刻意提醒自己要好處好說,不要好處就得領教一番。

男人嘖嘖稱奇道:「爺我就是好奇,一個小鏢局也沒多大家業,你也對此不感興趣,那貨物到底是個什麼,值得你冒險在這楓葉天下第一腳邊動土,要不你說說?」

劉小收了傘搖頭道:「朋友要什麼都好說,唯獨此事會要了你的命。」

男人見着劉小收了傘道:「那還真是可惜了,可惜你遇見了我,不巧的是金虎鏢局我救下的。」

劉小右掌輕拍將傘插入亭子石階,抬起頭來道:「那就是要管了,命這種東西有些值錢有些不值錢,你不惜命那就是不值錢了。」

男人雙手始終沒離袖,看着劉小左手拇指推刀半寸壓下道:「那你錯了,爺這顆頭挺值些錢。」

男人話還沒說完,劉小左手后拉刀鞘內勁由鞘內推刀而出,人點傘柄躍起與男人近了身,右手握刀斜劈向男人,男人滾落到亭下在臨近石階親密接觸時,不忘看看被殃及魚池劈毀的亭頂,花哨是花哨了些實力是不差的。

劉小立身在只剩半邊的亭頂,男人都沒出手甚至沒動一下,滾落在石階上雙手還在袖中,劉小強行提起十二成的力,一躍而下半空時轉向左側,三聲炸空聲,男人翻身本欲拐向左側,接連避開三刀抽出袖中的手撐地,地面凹陷留下一節指深轉瞬被積水灌滿,只是衣衫被劃破。

劉小三刀無果快速奔向男人,行進路線呈閃電狀,男人只是嘆口氣說道:「花里胡哨的,刀氣足刀勢不夠兇狠,沒上過戰場吧。」

迎著劉小奔去,競是行進路線一致,劉小提刀而起斜向上與男交錯過去,男人落地與劉小保持着同一姿勢道:「學者生,似者死,你看我學到了幾成,又神似幾分?」

劉小小右手虛握著只是沒了刀,張了張嘴有血抹子道:「不……可能。」能字未吐完半邊身子由左肩至右胯划落。

刀尖拖着地劃出的痕迹還未曾看見,便被雨積水淹沒,男人蹲到劉小半邊身子旁,將刀插入劉小臉側道:「你練的刀譜叫奔雷,要是你躍下時能做到四響,是能傷到我的,再狠點兒以斷臂為代價做到五響,殺我不太可能重傷是肯定的,以此換你逃命的機會,這筆買賣不說虧其實是大賺,命保住了不是?」

男人去取了石階上的傘,撐傘走出幾步,回過頭看了眼劉小還未倒下的半邊身子,雙腿還是奔走狀態,緩緩轉身道「本雷譜我在七樓看過不下二十遍,沒辦法記性不好,背是背不了了只能看看,所以你遇着我是緣分,不過是孽緣。」

劉小出刀再到身分兩截,前後不過幾盞茶水的工夫,男人棉衣薄衫血滴都未曾沾染,對於劉小來說原來奔雷還能做到五響,對男人來說劉小的刀其實也只能欺負欺負江湖人,用刀做你祖師爺都夠了。

還沒到金虎鏢局在的客棧,男人就丟了傘,死人的東西不吉利,之所以走時拿傘還不是因為帥。

雙手抄入袖中攏起,還是這般最自在,男人剛進客棧庭院就被白艾倌撞倒在地,少年連聲道歉,男人揉揉胸口沒被劉小傷到分毫,倒是差點讓便宜兒子撞死,「趕着見閻王啊,都不見得收你。」

少年聽着聲這才抬起頭,扶起男人小聲道:「爹,大小姐和二把頭他們去看人比試去了,我也是剛回來聽客棧掌柜的說的。」

男人還是覺得胸口悶疼道:「一場比試?誰跟誰啊。」

白艾倌邊說邊拉着男人往外走道:「掌柜的說是鈺都來的劍仙,想跟葉茂比試,被葉茂大弟子給攔下了,兩人現在就在城牆頭站着呢。」

難怪男人回城時街上都沒行人,敢情都去看劍仙比試去了,可自己來時城頭沒人啊,更別提什麼圍觀的人群了。

回過神的男人已經被白艾倌拉着到楓葉城內城了,這就不難怪男人回城時沒見着,白艾倌說的城頭是這內城城頭,這內城城牆其實比外城要高出丈余,圍觀人群太多擠不進去,兩邊的樓店窗口是人頭晃動,房頂都沒落腳地兒。

站最外邊就見着倆人身形,要不是男人目力極好,都看不出是倆人,少年用左手兩指使勁撐大眼睛。

城頭兩人一直不動手,看的男人都犯困了,房頂有人起鬨道:「還打不打啊,這可下着雨呢。」城下眾人一聲聲喊起,反正聲浪是層高過一層。

城頭上握劍的人一身青衫都濕透,這雨都小了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雨水,就當是雨水了,可你手裏的劍抖什麼,握劍的人一個腳滑惹得看眾以為終於要有動作,結果人家就只是真的腳滑了。

握劍人對面站着的黑服人懷裏抱着劍道:「要不要打上一場?」

握劍人抹了把臉道:「不合適吧?咱都走上城頭了,再打一架會不會有些得寸進尺?」

抱劍的人道:「那咱就散了?」

握劍人道:「散。」

握劍的沒覺著眾目睽睽下,有什麼好丟人的,丟就丟了面子裏子都是賺足了,又不用動手名聲自然有人傳的,能站在這座城頭就是實力的證明,一般人或者不一般的人還真就上不了,抱劍的人下了城頭癱坐在地,這人群烏泱泱的嚇死個人。

倆人站半天沒動手盡顯高手風範,可這就下了城頭惹來一片唏噓,有眼尖的隔着又近的認出兩人沒一個是葉茂大弟子,什麼玩意兒。

男人先是錯愕接着大笑道:「這他娘的是高手啊,行走江湖就該這般嘛,不是二般人啊。」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可群眾的心理是從眾的,男人說話時嗓門不小,而能登上那城頭不是高手是什麼,江湖上都知道凡是來挑戰葉茂的都會登上城頭,平安下來的屈指可數,所以也沒人閑的沒事幹用命去登城頭,相信用不了多久這倆人就會聲名遠播。

人群散場少年找了一圈也沒見着艾倌,男人要走就跟上問道:「爹,什麼是二般人?」

男人習慣性攏攏袖道:「別亂叫爺我還年輕,一般人和不是一般人都不是,那就是不是二般人,這都不懂?」

少年搖頭,男人笑道:「爺也不知道,我同屁股兄弟說的。」

走出去一段路遇着艾倌眾人,少年叫了聲倌倌姐跟上前,艾倌本以為那個男人也會跟上來就沒多看,再一偏頭男人已經不見了微微皺眉。

二把頭劉興顯然瞧見了艾倌的反應說道:「喜歡就別放過,大俠自然神出鬼沒,不神出鬼沒的就不是大俠了。」開頭一句劉興聲低怕是就艾倌聽着了,聲低卻咬字極重。

馬屁在一旁聽着,打心裏覺着什麼大俠,等爹回來佈局完成,劉小動手大俠就變死蝦了,想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艾倌的態度,馬辟笑容滿面道:「劉叔說的對,大俠都如此。」這引得艾倌側目多看了馬辟幾眼,這馬辟不是一直覺得男人礙事兒。

馬辟正了正衣衫,果然自己說話還是能讓艾倌感興趣的。

男人七轉八拐還是被人堵在面前,這堵人牆懷中抱着一柄劍道:「師傅說你來了,我還不信,師傅還說十年前你不進城,十年後依然沒進城,如今進了城是問劍還是拳?」

男人攏袖抬起擦了把鼻子道:「這都能找到我,你師傅厲害,回去告訴你師傅,前邊兒十年是不屑,後邊兒十年是來不來都一個樣,爺是拿刀的不會江湖上的花里胡哨的比試,爺的刀只在戰場砍人,再說了爺現在和你師傅差著境呢,比你媽個頭啊。」

懷中抱劍人無言,看着眼前的男人怎麼都不像那個人,作為葉茂大弟子,那人兩次選擇繞過楓葉城,自己是在師傅書房見過他的畫像的,那人樣貌不至於如眼前男人慘,不管殺氣英氣身形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有些讓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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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新驚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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