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稀里糊塗做書童
周晨被阿香帶到前院前廳處，進院便見一條用青灰色磚石路鋪的路，直接通向門廳廳堂。挑高了的門廳氣派至極。
前面的石砌門階，順着走勢而上，工整平直。四扇暗紅色扇門間只有兩扇門開着，側廊菱花紋木窗著乾淨爽朗。
周晨進得屋裏便覺廳中燈火通明。並沒有華貴的擺設，四壁上都掛着山水書法儒雅大氣。正上首坐着一人，於中堂前處。周晨想來，大概這就是張府老爺了。
周晨向前恭身肅立，雙手垂於身體兩旁。單見到阿香走到那人身前敬聲道：「老爺，周晨帶到了。」那人頷首示意知道，抬眼向周晨望去，說道：「你便是那個今晚捉了飛賊的小廝？」周晨心裏納悶，這怎麼又變成了飛賊？不是府里的小姐嗎？這麼想着也沒有耽誤回話，於下手處上前一步，回道：「不敢，正是小人。」
張府老爺定睛看了周晨一會兒，見他並沒有再去想要去說些什麼，點點頭嘆道：「也算是個伶俐的人。」周晨忙道不敢。老爺擺擺手，接着問：「聽管家說，你進過學？」「似是進過的，腦子之前受過傷，許多事現已記不得了。」周晨回道。老爺又問：「可還認字么？」周晨心想，我這前世學歷在這個地方，怕不是能輕鬆中個進士。但畢竟沒有說出來。依然對張家老爺回道：「識字習文均未忘記，只是先前的人和事不記得了。」
可以看明白字就好，張老爺自語道。接着誇讚周晨忠誠不二，敢於擔當。見到飛賊闖入未曾膽怯，勇斗惡賊，一舉將其拿下。把這事原尾啰嗦的絮叨了一次。尤其每每講到飛賊二字時，更是着重停頓了幾次，這下周晨可算是聽明白了。應是張老爺怕這件傳揚出去，對自家的名聲和女兒閨譽不好。所以才要周晨過來，將事情說清。
周晨哪有不曉之理，他順勢說道，這些都是拖張家的福，才能將那賊人一舉拿下，後來諸事也是管家在處理，自己也沒有出多少力。聽到周晨這麼一說，張老爺那一臉愁雲如遇到旭日陽光，瞬間雲散。連連點頭稱好。
「有錯要罰，有功也要賞。」張老爺笑眯着眼睛，想了一下又說：「見你品性純良，恰好又能認得些字。家裏的正缺個書童，我若叫你去給賢兒做個書童，你覺得怎樣？」張老爺所說的賢兒，自然是他的獨子張賢。聽說這小子每天不做正經事，氣走了無數先生。做他的書童，周晨內心是拒絕的。做了他的書童，豈不是以後都要被那小子驅使？想到自己這麼懶，院子裏的活大部分都是黑子幫忙做的，做了別人家的書童，難道還要那人幫你打水做活么？反過來又想，若是不應承下來，就真是顯得不識抬舉了，還可能叫張老也誤會，自己沒有領會他之前那那一番話的精神。內心裏仰天長嘯，好難啊！
見張老爺詢問的眼神，周晨只好無奈的回道：「謝老爺栽培，小的定會盡心照顧好少爺。」張老爺點頭讚許周晨的上道，和煦的對他說：「明日你便到賢兒那裏做事去吧，只是記得時時催促他的功課，莫要再被徐先生責罵。」說道責罵二字時，周晨好似捕捉到張老爺眼裏閃過的一絲淚花。啊！這就是恨鐵不成鋼的淚花啊！周晨想着。
張老爺說完，意興闌珊的揮揮手。起身向後院走去。周晨見張老爺走遠，便回身找到還未出去的阿香。上前問道：「小香香，張家那小少爺什麼德行，你跟我說說唄。」周晨料定阿香會白自己一眼，果然沒有猜錯，阿香狠狠地瞪了周晨一眼，理都沒理，徑直走了。徑直走了？她竟然走了？沒有黑子在自己旁邊，她都不想和自己說話的么？周晨想着自己可是要成為書童的人了！竟然還被鄙視？
周晨心想，明日就要去看小孩寫功課了，他兀的悲從中來，暗自為自己的遭遇垂淚。別人都是穿越半年已經開始揮斥方遒，為一方大佬攪動乾坤。再看看自己，還在為命運奔波。明日說不好，還要陪個小屁孩子去招貓逗狗。心中莫名的趕都一陣陣悲哀，造孽啊，這是！
翌日
周晨邁著輕快的步伐穿過張家的花園，直奔小少爺的書房。昨日一夜，他都沐浴在一片恭維聲中。同屋的僕人，熟悉的、不熟悉的，全都湊來與他套近乎。周晨享受了一晚因書童這個身份，帶給他的榮耀。說不好哦，現在的周晨對書童這份遠大的職業，充滿了無限的憧憬。
跨過外院，來到書房內，周晨見房中無人，便自顧自的走了進去。只見當中放着一張暗紅色梨木書案，案几上簡單明了，左上一方尋常粗硯，硯中墨跡未乾，一根簡單竹筒，全做筆筒來用，筆海內插的毛筆卻如茂林一般。桌子的另一頭，設著一處汝窯大缸，缸口插著許多畫軸，看那印子卻多是用過的。
邊牆上當中掛着一副大畫，左右各掛着幾聯字，周晨哪裏識得這些東西的好壞，只是覺得這些東西工整乾淨。左邊檀木架上放着許多書籍，其中卻少見論語、中庸，均是一些閑散書籍。這書房給人的感覺是總體寬大，其間充滿著一股瀟灑的書卷氣。
這時便聽見好似有人走過來，腳步聲從遠至近。周晨探頭望去，卻見一十五六歲的少年，蹦跳着跑了過來。「這不是張家少爺」周晨打眼便認了出來「這是昨夜被自己一棒打暈的張家小姐。」雖然著了男裝，可頭上的淤痕還清晰可見。想到這，周晨連忙把腦袋縮了回去，暗道菩薩保佑。許是這段時間欺負黑子太過頻繁，菩薩不願搭理周晨，終究沒有逃過張家小姐的法眼。
「那在我哥書房裏的小廝！鬼鬼祟祟的在做什麼？」張小姐一聲嬌叱，撒腿奔向這邊來，周晨暗道糟糕，這好硬著頭皮出來，想要解釋一二。不料，那張小姐一時竟沒有剎住車，如一個人肉沙包一樣撞了周晨滿懷。周晨這十六歲的小身板，哪裏受得了這樣的衝擊，隨着小姐的慣性，兩人一起斜飛進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