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到酒店，張人健這心裡還是不太踏實，總怕出現什麼意外。

「三球能來電話嗎？三舅。」

「應該能來，他既然知道我們去過他家，就什麼都清楚了。他不可能為這點錢再搬一次家吧。再說了，他也清楚，這是跟誰打交道。」

「那他要是先做好準備，也知道了我們住的地方，先來偷襲我們怎麼辦？」張人健現在還對樓外樓的槍擊事件記憶猶新。

「他要有那兩下子，也就不是唐三球了。你就放心睡覺吧！」

張人健還是放不下心，尤其是都半夜了，三球還沒來電話，更是讓他心神不定，總是疑神疑鬼的睡不著。瞅著客房的那扇木製門，感覺它太單薄，雖說他已經把門反扣上，但他還是神經質似的，下地搬了張沙發椅頂著房門，好像是給自己一個寬慰。畢竟是沒在這個道上混過，心裡總是忐忑不安，就這樣一直折騰到下半夜才睡著。

早上一陣急促的電話鈴，把張人健驚醒，他拿起電話一聽，又完全放下心來。

「請問劉憲三先生是住在這嗎？」

聽到這似曾熟識的聲音，張人健趕緊把劉憲三扒拉醒，並把電話遞給他。

「三舅，好象是三球的電話。」

他揉了揉眼睛，勉強地坐起來，一手接過電話，另一支手從煙盒裡拽出一根香煙叼在嘴上，含糊不清地問道。

「誰呀？我是劉憲三。」然後點著了香煙，吐出一口煙氣，這才有點清醒。

「我是三球呀！你好，三哥！」

「噢，三球啊！怎麼昨天晚上沒給我來電話？」

「昨天我回來實在是太晚了。家裡的人都已經睡了，就沒人告訴我，這不今天早上一起來，我才知道你來找過我了。」

「既然你來電話了，我也不跟你說廢話了，我外甥的那件事，你想怎麼辦？」

「這件事，就是你不來深圳，我下次回長沙也準備給你的。」

「那你什麼時候把錢送過來？」

「我這就去銀行，馬上取一萬元給你送去。」

「什麼？怎麼是一萬呢？合同上是怎麼寫的，不用我給你念一遍吧！」

「你看三哥，我現在也不是太好過，你就寬容兄弟一次，怎麼樣？等我緩過這一陣，再給你。」

「怎麼你也得有點表示吧！這一大幫人總得吃飯吧？」

「行，既然三哥說到這個份上，一句話，我先給你一萬五，其他以後再說。」

「那就先這樣吧，看在咱們以前是朋友的面子上，就這麼辦吧！」劉憲三聽他口氣，也確實是有誠意，就退了一步。

「我不想碰到毛神經他們，過一個小時，我們在南國影院的茶樓見。」說完他就把電話掛了。

他倆也馬上起來洗漱。劉憲三穿好衣服，就去了毛神經的房間，過了幾分鐘，張人健就接到劉憲三的電話，讓他馬上下樓，到大廳等著。

張人健一從電梯里出來，就看見劉憲三已經和毛神經房間里的兩個長沙人在大門口站著了。看來他們還是怕有什麼情況，這些平時都不拎包的人，都在胳肢窩裡夾個公文包，象似要去哪談生意。

等張人健一出來，他們四人就擠上了一輛出租，直奔南國影院去了。

其實這南國影院也是一非常熱鬧的場所，就在國貿的東邊，隔著一條不寬的馬路，這是深圳最豪華的一所影院。張人健對它最大的了解，就是知道每到夜幕降臨，它的門前都會聚集數不清的鄉下女孩，穿著打扮都十分普通，他剛開始還以為是這些打工妹們。晚上出來消遣娛樂的，後來他偶爾一次散步到那，想看一場電影，才知道這些女孩原來是在這靠陪看電影掙錢為生。

這裡白天也同樣是熱鬧非凡，畢竟這裡是深圳的商業中心，街道上也是人來人往，各種車輛川流不息。張人健估計這是三球選在這的主要原因。看來雙方都有一定的戒備。

他們四人下了車后，就進了南國影院，直接上了二樓的餐廳。但張人健注意到其餘三人的目光都沒有閑著，都在四下尋找什麼目標似的。

這種畫面張人健也經常在香港影視劇里見過，這真是源自生活。雖說那裡面有很多誇張的成分，但就今天這一幕，讓他多少感覺到一點真實性。這種陣勢，也不由地使他蹦緊了神經，萬一出現上次賭場里發生的一幕，他也能儘快找到退路。這也讓他感到社會也不是那麼好混的，時刻也都得提高警惕，稍不注意，都可能給自己惹上意想不到的災禍。

他們四人分別找了兩張視野很好的檯子坐下，張人健自然是與劉憲三坐在一張檯子上。眼睛一刻都沒離餐廳的大門，注意著進來的每一個人。

一切都還正常，三球還是很守時的，按約定的時間，張人健看見他跟他弟弟出現在了餐廳的門口。而且從他的打扮上看，這小子最近真就是發了。不說穿戴的怎麼樣，就他手裡握著的那象磚頭似的手提電話，俗稱「大哥大」，就能感覺出他的份量。這也讓張人健靜下心來，估計他不會為這萬把塊錢，去大動干戈。

劉憲三警惕地觀察了一會兒，這是他這樣人的職業習慣。確定再沒有其他人後，也沒感覺出有什麼劍拔弩張的氣息，才站起身來招呼它倆過來。自然先是互相禮節性握了握手，問候了一番才落座。

「三哥，這事你真不能怪我，我是真不知道他是你親戚，而且又和你在一起做生意。咱們怎麼說也是有十來年的交情了，我就是再沒有錢花了，也不能騙你親戚呀！這都是毛神經他們逼的。」其實這也是實情。說完他從皮包里拿出三摞綠色的鈔票放在桌上。

「這是我今天一早才從銀行取的，三哥，你點一下吧！」

「那還用點呀，這點小錢我還能不相信你。人健你把那份協議給三球。」

「唐經理，給你！」張人健把那兩張紙遞給他。

他接過之後，仔細看了一遍，就隨手撕得粉碎，放進煙灰缸里。

「三哥，我絕對沒有躲你的意思，本來我也準備下次回長沙時就把這件事了難的，沒想到你先來了。」

「我這也是被逼無奈，深圳這鬼地方，我是人生地不熟，不找他們，我到哪去找你呀。」既然事情已經解決，劉憲三口氣也緩和了許多。

「其實我並不是躲你，主要是不想與毛神經他們再有什麼來往，我是怕了他們，這幫鬼吃人都不吐骨頭。我不得不防著點。」

「事已至此，就別說那些沒用的了。咱們還是朋友，以後再來深圳，你還得多幫我一把。」

「這你放心，三哥。你跟他們不一樣。他們過的是有今沒明的日子，不象你，在長沙也是有家有業、有頭有臉的人物。只要你在深圳有用得著兄弟的地方，就儘管打電話來找我。」他又拿出一張紙，用筆在上面寫了什麼。遞給劉憲三

「這是我的大哥大號碼，有事你直接打這個電話就行，不過你千萬不要把這個電話告訴毛神經他們。」

「你放心，今天回去后我就跟他們分開，另找一家酒店住。」

「那好，現在我就不跟你多嘮了，等你新找一家酒店住下之後，再給我去電話，我一定陪你在深圳好好玩一玩。盡一下地主之宜。」

說完，他倆就起身告辭了。等他倆下樓后，劉憲三也叫來服務生埋單，然後也打車回新圓酒店。這時張人健才喘了一口粗氣，一顆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了下來。

回到酒店后，劉憲三就讓張人健馬上收拾東西，一會兒就準備退房。他自己就到毛神經的房間去了。過了十幾分鐘，他領著一個長沙人進來對張人健說道。

「人健，你把剛才三球給的錢，拿出五千來給他。」

張人健有點不太情願地從號碼箱里拿出一摞，遞給那人。

「謝謝了，三哥。我就先回去了。」那人接過錢就出去了。

張人健從劉憲三的臉上也看出來一種十分無奈的樣子，估計是剛才跟毛神經他們也少不了進行一番言語上的交鋒。他也是有點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感覺。不過張人健也十分佩服他的預見力，在接過這錢時，就想到馬上離開這裡，免得被他們纏上。畢竟從道理上講，這次是毛神經他們幫了大忙。如果繼續待在這，誰知還會發生什麼變故，而且還得破費。這讓張人健感覺這社會也不光是打打殺殺的事，要想長期在社會上立住腳，也必須有足夠的頭腦才行，否則不是被警察消滅，也會在黑吃黑的爭鬥中喪生。他更加感覺到社會的殘酷無情。

張人健估計劉憲三也是跟毛神經他們用自己說事，因為他這次來已經告訴過他們，主要是做點生意，向三球索要定金只是順路的事。現在事情已經辦好，他倆就要去珠海進貨。

這樣，他倆就離開了新圓酒店，又住進了比較偏遠的紅嶺大廈中的雲鵬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