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他最終也沒能接受汪惠文的邀請,跟她一起繼續在鞍山進出口公司干她設計好的事情。可張人健一回到鞍山就明顯感覺出這裡已經變天了。

鞍山市進出口公司已經被鞍山市外貿局正式兼并,雖取消了外貿局的稱號,沿用鞍山市進出口公司的名稱,但實際上一切實權全歸原外貿局的人掌控。沈鐵芳更是極力打壓原鞍山市進出口公司的人。

徐元洪雖還讓他掛著個副總的稱號,其實已經是沒有一點實權了。他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只能在暗地裡加快他的計劃,盡量幫著把康華髮展公司遼南分公司成立起來。但表面上他還極力保持若無其是的態度,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打算。

袁凱剛被安排為辦公室主任,他也算是徐遠洪的人,儘管表面上職務沒降,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公司已經起不到一點作用了,只能去忙一些吃喝拉撒睡的閑活。他心理自然是十分不平衡,而他畢竟還年輕,資歷也還淺,還不能象徐元洪那樣,馬上給自己找到一個合適的單位。但以後還是有機會的,畢竟自己在鞍山市還有一定的社會關係,未必就沒有出頭之日。因此他每天還得繼續忙碌著,雖不心甘情願,但也只能暫時低頭。

當然象張人健,馬寧之流的人,就根本無所謂沈鐵芳給自己安排什麼崗位,他們本就沒打算在這干長,是屬於形勢好就做下去,只要一發生變化就開溜的主。

張人健一回到鞍山,就被分配到新成立的經貿分公司,他也就在那呆了半個月,就一去不回頭,本來他的人事關係就沒正式轉過來,他到現在還是拿兩份工資,鞍鋼企管處還以為他在那脫產學外語呢。

他心裡早有準備,這時張人健已經收到澳大利亞國立大學攻讀經濟學碩士學位的入學通知,讓他於1989年2月28日到學校報到。而他姑媽,也從香港的廖瑤珠律師事務所,給他把經濟擔保書郵來。他正在鞍山市公安局辦理出國護照。在這段時間裡,他自己則每天都無所是事,整天閑逛,除了上午複習會英語之外,下午就泡在鞍山賓館的舞廳里打發光陰。靠這種與異性的接觸來麻醉自己。

很快他就那拿到了因私出國護照,但他內心這時一點都沒有激動的感覺,如果要是三年前讓他拿到這本護照,也許他會激動的把整個世界都忘記,把所有人都拋在腦後。但經歷了這幾年的工作生活,他似乎已經失去了那種繼續讀書的熱情,尤其是這幾個月的下海生涯,讓他內心裡,更是把對出國留學的想往淡化,真就有點無所謂。要不是沈鐵芳接管了公司,他還真就懶得去辦理什麼出國護照。

有一天他中午回到宿舍準備休息一下,那時張人健雖說已經結婚,但單位在沒有分給他房子前,他還可以繼續保留宿舍。這就讓他仍能有一個自己的天地。他一進宿舍大門,就聽到傳達室胖女工喊他。

「唉!張人健,你過來一下。」

「什麼事?王姐。」

「你小子最近在外面犯什麼事了?」

「沒什麼呀?到底怎麼了?你就別神秘兮兮的,好象我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張人健有點不耐煩了。

「那今天怎麼市公安局來電話,讓你馬上去一趟。」王姐這才說出實情。

「市局?我也沒什麼聯繫呀?是哪個部門的?」張人健又問道。

「好象是什麼管理處。對了,是出入境管理處。」她終於叫准了這個單位。

聽她這麼一說,張人健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估計是有關出國的事情。

「噢,你早說呀。害得我差點出身冷汗。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沒什麼事。謝謝你了,王姐。」轉身他就上樓回房間了。

下午張人健還真就沒敢耽擱,剛一到上班時間,他就騎車去了市公安局。一到出入境管理處的辦公室門口,他就看見那位三十左右歲,姓田的女科長坐在辦公桌前。他敲了敲門就進了屋。

「田科長,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你是叫張人健吧!」

「對,我就是張人健。」

「噢。是這麼回事。你的護照,由於我們的疏忽,少登記了一項內容,需要到省廳再重新登記一下。所以還得麻煩你把護照給我們,我們好去省廳重新辦理。」她詳細地給他說明了情況。

「行。那沒問題。可是我沒帶在身上,一會兒我就給你送來。」張人健想都沒想就答應道。

「那最好,我們明天就要去瀋陽,要不就會耽誤了。」那田科長又叮囑了一遍。

張人健根本就沒把這事在腦子裡轉個圈,回家取了護照就又回到市公安局,把護照交給了那位田科長。他也沒從這位女科長的狡黠的一笑里感覺出什麼不正常。又繼續回到鞍山賓館舞廳去混時間了。

但就在兩天之後,當他下午還在鞍山賓館舞廳正摟著個小女孩跳舞時,忽然發現原鞍山市進出口公司姓單的一個部門經理,現在的職務仍然沒變,他是極少數在合併后職位沒變的人之一,從這一點張人健就感覺出他與沈鐵芳一定有點什麼特殊關係。平時他很少跟這樣的人有什麼接觸,今天在這看見他,張人健心理覺得有點蹊蹺,心想:不會是來找自己的吧!

「唉呀!今天可真新鮮,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單大經理。」等舞曲一停,張人健就走到他跟前調侃道。

「這裡太鬧,咱倆到那邊去坐吧。」說著他就把張人健叫到舞廳隔壁的一個作為休息的小酒吧,找了張檯子坐下。

「你以為我象你似的,每天有閑心泡在這裡。不為了找你,我能上這來。」他說的一點不假,那時象他這樣四十來歲,正想在仕途上往前爬的人,是不敢在這種場合上出現的。

「你找我?」

「可不就是找你呀。你小子可把我害苦了,找了幾天都沒找到你的蹤影,要不是張軍告訴我,還真就不知道你小子每天在這摟著小丫頭跳舞呢。」他抱怨地說。

「你找我有什麼事?」張人健有點不解的問道。

「我找你能有什麼事。還不是沈總下的指令,你最近準備出國吧?」

「誰說的,哪有那回事?」張人健一口否認。

「你就別跟我裝了,你的護照呢?」

「護照在家呢,誰沒事整天揣著那玩意。」張人健聽他說到這,也就知道沒有必要瞞他了。

「還在家呢?恐怕已經在市局出入境管理處田科長的卷櫃里吧?」他冷笑著說道。

「唉,邪門了?你怎麼知道的?」張人健還納悶呢。

「有什麼邪門的。那是沈總給公安局去的電話,說你欠著公司的錢,公安局這才把你護照收上去的。」他這麼一說,張人健才徹底明白這件事的原委。

「我他媽的什麼時候欠公司的錢了?沈鐵芳也忒損了吧,早知這樣,當初真就該跟汪惠文一起整他一道。」張人健真有點怒氣填胸。恨不得把沈鐵芳的八輩祖宗都罵了。

「你怎麼不欠公司錢?你那幾萬元的差旅費報了嗎?」

「那不都花在公司業務上了嗎。怎麼能說我欠公司錢呢?」

「這看怎麼說,如果你沒報銷,那就可以說你還欠著公款。所以沈總讓你馬上回公司財會處報銷。徐總也在公司等著你呢。」

「今天恐怕不行,我那些票據還沒整理呢。怎麼也得明天吧。」

「那也行,我回去告訴徐總一聲,讓他明天上午在公司等你,你小子可一定得去呀,別再讓我滿鞍山市找你。」他可能也覺得張人健說得有道理。

「你放心吧!你們把事都做絕了,我能不去嗎?不去我還能出國嗎?你們就瞎整吧,別有一天有什麼事落在我手裡。」張人健也是真被沈鐵芳這一手氣瘋了。

「這你可別怨我,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只是聽喝的。」這單經理也無奈地跟他解釋道。

張人健這時已經沒有一點心情繼續在這消遣了,也趕緊騎車回到家裡,把自己的皮包和書桌的抽屜倒騰了幾遍,找出自己這幾個月存下的各種票據,逐一整理出來。

這也真夠難為他的了,這幾個月,他花的錢比他參加工作這三年花的都要多好幾倍。他望著這一張張票據都眼暈,讓他無從下手。他只能一張一張的對,要不是沈鐵芳用了這一損招,把他的護照扣下,想讓他老老實實回單位報銷,還真就挺難。他一定會無賴地說:你們愛上哪告就上哪告。反正他肯定沒有耐心去整理這一堆票據,他瞅著都腦袋大。

為了能拿回護照,他一直整理到晚上十點,才基本上把這些票據分門別類的一張張貼在紙上。大概把數對了一遍,覺得能把自己從公司借的錢平上,才睡覺。

第二天,他也沒敢耽擱,一上班就去了鞍山市進出口公司,這時原鞍山市進出口公司已經撤消了,所有人員都搬進了原鞍山市外貿局的辦公樓。雖說這棟五層高的大樓也挺氣派,但張人健對他一點沒有什麼留戀之情,他進這棟樓幾乎說只有可數的幾次。他最不願意見的就是沈鐵芳的那副陰深深的老臉。

在財會處報銷時,張人健倒沒覺得什麼,可把徐元洪難壞了。他望這這一堆已經貼好了的票據,也象張人健一樣腦袋「嗡」的一聲,漲得老大。這可能也是他簽過的數額最大、項目最多和最讓他頭疼的報銷單。

不過張人健還是挺佩服他的應變能力,他替張人健,其實也是為他自己找出了許多理由,用了近一上午的時間,才總算把這一堆票據簽完,並交財務人員審核完畢,當張人健拿到財會處長給他開的那張已經還清公司欠款的證明時,心裡才長出了一口氣。

讓他值得慶辛的是,本以為會賠上個五、六百元,那在當時也是他三、四個月的工資。可是到頭來,他還從公司拿回了一百多元。這一點他還一直感謝徐元洪,認為他還是一個十分講良心的好人。他在心裡暗自嘲笑沈鐵芳,還想讓我賠錢,你就做你的惡夢去吧,非得讓汪惠文把你給整死,那才解恨。

自然他拿著這張證明,順利地從那位田科長手裡取回了自己的護照,但他什麼也沒說,他知道這事與她無關。她只不過是按規定履行自己的職責。不過這樣他就與鞍山市進出口公司完全脫離了關係。

接下來他就開始了出國留學的準備,為了安撫住他那還沒有完全被父母認可的妻子,他又帶著她特意旅行了一圈,從鞍山出發,去北京、武漢,主要是到長沙,這個張人健出生和曾經生活過的城市,讓那裡的親戚見個面,算是讓父母和親戚認可這門婚事。主要是也讓他妻子放心。然後又從上海回到大連。

其實張人健對這一切都無所謂,一向自作主張的他,很少能聽父母的勸,這也是他對小時候受父母管制的太嚴的一種逆反心理。如果不是他妻子每天在他耳邊的嘮叨,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在進出口公司的煩心事,他是絕對不會去趕時髦旅行結婚的。

經過了這二十來天的旅行,回到鞍山張人健依然感覺到空虛,有點閑不住的他,心思又開始轉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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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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