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回鄉探親

第四十四章 回鄉探親

「怎麼可能?!」弈蘭雙愣了好久后,才反應過來,當即拍案而起,臉色大變:「姐姐你可看清楚了,那簡一連庫存都沒有,怎麼可能勝,我們比得可是出售量。」

弈妍一臉祥和地讓常德將高壘的賬簿端給她,「這些,你好好看看。」

「這是什麼?」

「訂單。」弈妍正襟危坐,面不改色:「簡一昨夜光是預付金都遠超於你,更遑論其預售量。」

所有人這才恍然大悟。

簡一用剩下的香料辦一場品香論詩大會,提供歌舞娛樂和侍奉斟酒服務,給予顧客最佳體驗,同時讓他們選樣評鑒,瞧上哪款香料,就先付定金再出貨,且不說有多少人願為心儀之物,等他一輪陰晴圓缺,就是這歌也聽了、舞也賞了、酒也喝了,但凡是個君子,又有幾個人好意思空手回去不下單的?

得知這一切,眾人雖心道這是『道德綁架』式消費,但又不得不承認,這不失為一個良策:既能讓弈府香料聲名遠揚,又能解決庫存緊張問題,一箭雙鵰。

長老終於沉默了,不再說話,弈蘭雙臉色蒼白,一敗塗地。唯有簡一,經一夜操勞,還在房中睡得酣暢。

簡一是被數錢的聲音吵醒的。

微微睜眼,陽光被窗欞切割成四方格,炫目璀璨,但更加奪人眼球的,是桌上滿滿幾缽金銀珠寶。

阿淵正端著一臉的匪夷所思,用牙齒一個一個咬,以此鑒別那數不勝數的金銀的真偽。見簡一醒轉,登時喜笑顏開,樂不開支,臉上的笑比窗外的太陽還要燦爛:「少夫人!你可算醒了!庫房剛把昨晚的收益和賬本送過來了,讓你清點確認!」

連著三個感嘆句,驚得簡一大夢初醒。

「完了完了!」她坐將起來,披好衣服,撥開層層垂帷,一邊手忙腳亂地梳洗,一邊譴責道:「今早不是還有家族會議,現在幾時了,你也不叫我!」

阿淵放光的兩眼盯著元寶目不轉睛:「少主刻意囑咐過了,您這段時間過於勞累,讓您休息。」

「弈南初?」這個冷血無情的瘟魔什麼時候這麼善解人意了?簡一懷疑太陽從西邊升起了,直到她坐到桌前來,瞅見幾大本的賬簿,這才心領神會,冷呵一聲,翹起二郎腿,一派鎮定自如:「這回咱們是不是穩勝了?」

「那當然!」阿淵一副大仇已報揚眉吐氣的架勢:「少夫人你是沒看見,今早二家主那勝券在握的氣場后一敗塗地的下場,可太精彩了!長老和家主現在對您可是刮目相看,二家主全程的臉都是綠的。」阿淵嘖嘖贊道:「這些錢可頂得上弈府兩個紡織廠半年的收益!」

這些錢財,是簡一一輩子也沒見過的。當年家財散盡,一貧如洗,父親無奈放棄治療,爺爺錯過最佳手術時間,一個家支離破碎,缺的就是這碎銀幾兩。

「錢這東西,確實沒命重要,但大多時候,卻能救命。」看著面前金箔滿盆,簡一反而心中空落,摩挲著銀錠,失神感慨了一句:「要是父親重病在床時,也有這麼多錢就好了。」

阿淵還極少看見素來大大咧咧的少夫人,這般傷春悲秋過,便猶猶豫豫地開口問道:「少夫人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簡一訕訕一笑,「就是,有點想家了。」

話音剛落,正準備踏門而入的弈南初驀地一頓。

他恍然想起第一次在街上遇到簡一的場景。她頂著烈陽,穿著粗布灶衣,瘦弱不堪地跪在地上,汗如雨下再加哭得梨花帶雨,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起來的,沮喪頹然,周身淋漓。

其實簡一長得尚算標誌,雖說不上逸艷出塵,一瞥驚鴻,但也清秀娉婷,雅緻端正。只是當時她後面草席裹著父親的屍首。她父親重病,無錢醫治,在床上熬了半年,將原本就捉襟見肘的家熬得室如懸磬,終在這個三伏的炎夏,撒手人寰。屍首發出難以言喻的惡臭,蚊子飛竄,嗡嗡作響,周遭之人一臉晦氣,繞道而行,儘管她胸前掛著「賣身葬父」的木牌,也無人願上前挑起她低垂的下額,一睹姿色。

「簡一多久沒回過家了?」轉身離開后,弈南初忽然問道。

聞言,常學有些奇怪,上前道:「您忘了,您讓少夫人入贅那日,便囑咐過少夫人,讓她安安分分待在弈府,少夫人便自行在弈府禁足一年有餘,到第二年才出去幾回,您又說丟人現眼,少夫人又禁足一年,後來您生意需要,又才讓她出去,到如今,少夫人雖已經改頭換面,頻繁外出,卻從未出過這長寧城,更遑論回家了。」

從成婚到如今,滿打滿算,已經足足四年。弈南初略嘆口氣,卻不知為何而嘆,只是一雙厭世的單眼皮,下垂時,染上幾分露逝的悲涼,問:「她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少夫人家境不好,她自幼喪母,父親沒什麼本事,靠著幾畝地,滋補家用,生活一直很是拮据。村裡的人又嫌貧愛富,不願與他們來往,便是她的叔叔嬸嬸,時不時也冷嘲熱諷,但大多時候,對其家事都是袖手旁觀。」常學對於他家少主身邊任何一個丫鬟侍衛的家底都如數家珍,更遑論堂堂少夫人了,「不過,少主忽然問這些做什麼?」

在常學記憶里,少夫人於少主而言,只要不死,其餘事宜,與他無關。

「她想家了。」

「啊?」弈南初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叫常學微微一驚。

少主前段時間只是有意無意地關心少夫人的生活起居,現在已經細微到開始照顧其情緒了嗎?

「備好馬車,是時候讓她回家看看了。」緊接著,弈南初又吩咐了一句,隨之仰頭望天,意味深長的笑展在天光下,一字一頓道:「挨家挨戶,上門請安。」

看著他家少主那睥睨萬世的神色,常學有些不寒而慄。

『請安』這兩個字,怎麼從他嘴裡說出來,反而更像『挑釁』?

翌日一早,簡一才睡眼惺忪地起床,弈南初的貼身侍女已經魚貫而入,為她梳理妝發、拾掇包袱,整得簡一一頭霧水,不明所以。直到被強行推上馬車,見到裡面正襟危坐的弈南初,才保持著禮貌且友好的態度問道:「弈少主今日這麼大陣仗,是要做什麼?」

弈南初閉目養神,節骨分明的手,正搖著一把水墨畫的摺扇,談吐似三月春風,溫柔和煦:「本少主今日心情甚佳,閑來無事,想帶你回鄉下老家看望親友,順便散心……」

「什麼?」聽得此言,簡一坦然色變,臉上的震驚,不啻五雷轟頂:「探望親友?!」

原著中對簡一的親友完全一筆帶過,關於形態外貌特徵,可以說是毫無著墨,她根本無從辨認哪位是嬸哪位又是姑!這一探望,還不得探望出個大麻煩?

見她情緒如此激動,弈南初反而頗為得意,卻不動聲色地幽幽問道:「不是說你想家了么?」

簡一立刻瞪了一眼帘外的阿淵,阿淵也一臉無辜茫然,表示自己一無所知。

這時,弈南初再接再厲,繼續悠哉游哉地說道:「四年沒回過家了,我給你每一位親人都備了厚禮,你只管……」

「完全沒必要!」簡一打斷他的話,當即掙開攙扶她的婢女,斬釘截鐵明言拒絕:「大可不必!」

「恩?」見她如此義正言辭,本悠然愜意的弈南初手中摺扇一頓,挑眉:「本少主親自帶你回去拜訪叔嬸,你不願意?」

簡一皮笑肉不笑:「弈少主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家裡生意成堆,要看的合同壘得比牆都高,我看此事,還是日後再說吧。」

「日後?」弈南初只當她是講禮,自信一笑:「日後本少爺可不見得有這麼好的心情。」說著,便沉聲吩咐道:「駕馬,啟程。」

簡一欲哭無淚,想下車卻被制止,且這駕車速度,目測跳下去多半是個粉身碎骨,簡一無奈仰望青天,終於明白,什麼叫禍從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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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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